異空族的修士,身形矮小,身體構造如同橡膠質地、無耳無角,但卻深得兩種大道厚愛:虛實,空間。


    此一族,天賦能力極為出眾,但弱在自身,一旦本體被傷,便是重創!可,又有幾人,能在虛實之中找到他們的定位和真身!他們融於空間,不斷虛幻凝實的軀體,即便是道源境的修士,也無法輕易攻擊得到!


    於此當下,鄭明又仿若回到了試煉之路,正在挑戰那裏的五行圍殺者。可這九十九修,卻是每一個,都能夠通關“試煉八橋”的修士!


    這一幕的回想,令鄭明悲痛莫名,煥發出更大的殺機!


    噌噌噌!


    他的暴怒,於琴聲當中逐漸沉寂;他的攻勢,隨著異空族修士逐漸凝重的神情,而愈發有序;他的壓力,越戰越小,速度,更是愈來愈快!


    朱厭,是怎樣的一種生物:越戰越強,為戰不怠!為戰!死而無憾。


    然古往今來,卻唯有一員,有此根性與覺悟:赤羋。


    他,是鄭明的生父。


    他是朱厭一族的刀,是殺滅仙界三十六帝的戰爭巨獸!


    而如今,這一戰,將成為喚醒其子根性的引召!


    盲琴客,醉心於琴弦之上撩吟。


    邱意濃,於咬牙切齒中緊緊地抓住圍欄,對於鄭明的局限和反撲滿目憂急。


    船主沉默,阿房凝重,白發老者眉頭緊鎖……鬥篷人,毫無所動。


    震撼星空的呐喊,修士們的狂歡,隨著這一場戰鬥的盛宴,愈發激烈……


    當日,李勝於臥榻之前,淚流滿麵的……送走了夫子孟離。


    而當時,鄭明已然窺破異空族修士的天賦弱點,正在逐一篩選和估算個體虛實的時間。


    那日,即便是在歸墟之時,夫子仍死死地抓住李勝的右手,在望著房頂、於回光返照中……呢喃著那個名字。


    彼時,鄭明已經預判了虛實空間,開始從被動的反擊中,發起主動的進攻。


    當日,康康且帶著獵隊從林窟奔回,在丟下所有的獵物之後……泣不成聲地跪倒在了地上。即便是阿豹,也在此之後微微搖頭,傷感閉目地趴倒在了地上……


    當時,鄭明突出重圍,一拳轟殺了異空族修士的虛影,隨後驟然閃現至競技場的上空,擒手抓住了對方的脖頸……彼時,對方已經耗盡能力,虛弱氣喘。


    當年,子羽乘著座駕,已經趕到了遺園村的南外……


    當子羽於車內悲痛搖頭時,鄭明也扼昏了手裏的異空族修士,從而無情反撲向下方的群修……


    當遺園村者惶恐奔赴書院時,鄭明又再次衝殺進了九十九修的戰圈……


    可他們,卻無法見到夫子最後一眼……


    當年,鄭明逐一擊倒類人族修士,逐一擊落人類修士和妖靈……


    當日,陳師——也於躺椅之上……閉上了雙眼……


    而那一日,唯有黑曜族修士和三名人類修士,還在與鄭明進行纏鬥……


    這一戰,整整十年!


    但對於盲琴客來說,或許隻是一曲的時間而已……


    於對戰當中,鄭明的雙眼越來越明亮,但煥發出來的,卻不是神光,而是……殺氣!


    這一曲,何時將盡……這一歌,可謂巔峰。


    ……


    當日,遨龍號於星空當中停滯,且見船頭處,鄭明與船主和邱意濃並立在此。隻是,鄭明孤身一人在前,船主在中,而邱意濃,略居於後。


    望著前方渺渺無岸的星空,鄭明略有沉默。


    而邱意濃,亦有言辭待說,但當他要伸手說話之時,鄭明……已經飛身離開了遨龍號。


    見此,邱意濃為之沉默,隨後深深閉目,向著那裏深鞠一躬。


    感之邱意濃行為,船主不由微微一笑,且轉身走進了船艙。時下,於遨龍號的東北側,卻有一道空間裂縫緩緩愈合,與邱意濃的恭敬……同映一幕。


    鄭明下了船,遨龍號,沒有停靠六級以上修真星的權限,而他,也不願去往那裏。他要去往的,去前方那遙杳處的一顆藍星。


    此星,雪清。


    星群,鴻武,六級星群。


    ……


    雪清星,屬於五級修真星,而星群內的主星鴻武,則是六級。是以這整個星群,以鴻武命名,亦以鴻武為主導。


    雪清星,南部星空。


    鄭明負手立於葫上,有鍍層將他防護在內,且見酒葫蘆噴發著柔和的靈流尾焰,將他慢慢地送往雪清星前。


    望著前方冰藍晶潤的星球,鄭明略顯沉默。


    離船時,他已經通過“尋源之術”搜尋過,在鴻武星群之內,於所遇過的近百星球當中,唯有雪清星上散發的源火最盛。而之所以如此,鄭明心中也大概了然,亦無非兩種結果:真無,被封藏。


    不多時,鄭明已近了雪清星的大氣層外,但他停下觀望許久,既不能窺探其內,亦不見有守望者開啟星門。於此當下,他略有沉默,隨後便向星內點頭一示,且收起酒葫蘆進了星內。


    汩……


    大氣層如同水幕,當鄭明穿透過去時,它隻泛起一絲微弱的漣漪,便又歸於常態。


    鄭明立於大氣層下,舉目四顧之下,乃知星如其名:冰雪世界,無見碧綠。


    一眼過後,鄭明便不再逗留,隻俯衝而下,去往就近的一大族城。


    雪清星與青雲星不同,其內無宗門,內裏以部族為棲、或建城池自立。而鄭明去往的,便是“霜狼族”的城池。


    一途星景壯闊,通透人心,但雪晶不戀來人客,冰山不睜寒叢臥。直到鄭明當空飄落,霜狼城南部的積雪才略有溫和。


    一路雪跡漫穿梭,寒江孤影步蹉跎。


    且見城門霜狼臥,黑篷下帽也作蓑。


    巍巍霜狼城,令鄭明留步瞻仰,隻門前無守衛站崗,見內裏行人稀少。


    這一眼,鄭明略顯恍惚,後卻啞然失笑,便邁步走進了霜狼城內。


    對於外來者,內裏的行客早有感知,此間見鄭明入城,他們也多是一眼帶過,便不再給予過多的關注。


    霜狼城的本族人,皆赤裸著上半身,但肩上統一披掛著一具霜狼皮,且個個身軀雄壯,皮膚之上繪有冰藍色的銘文。


    隻,本族人還是較少,更多的,則是其他部族的行客。而這些人的體貌,也多如霜狼族類似,隻是無人赤裸上身,類如鄭明路過的那人:身披熊皮大衣,胸襟之上還掛著一枚熊頭的胸章。此人,是暴熊族之人。


    又如前方一人:頭戴獅首帽,衣衫無袖,雙臂之上血紋盤繞,非但身姿異常的高大魁梧,麵相更是不怒自威、煞氣暗蘊。


    此人,是獅王族之人,且相較於其他人的冷漠,他在與鄭明擦身而過前、四目交集後,還很是客氣和禮貌地向鄭明點頭一笑。


    對此,鄭明略有一默,便也向對方深一點頭。


    此後,對方去往城外,鄭明去往內城,既無交流亦無後話。


    無論是霜狼城,還是其他的部族,所有的建築,都是以各色不一的冰晶石構造,雖然外表看上去晶瑩剔透,但卻無法直視建築的內裏,反倒折射陽光、在燁燁生輝之下,將房簷下的冰棱映襯得晶潤透澈。


    一路上,更有數不盡的冰雕建築,聳立在每家每戶的門前、作為看門獸。亦有歡樂孩童,或在路上追逐打鬧、雪仗躲藏,或是聚堆在自家門口,為看門獸冰雕上一些奇異的小夥伴。


    “哈哈哈……”


    孩童們的嬉鬧和歡笑聲,令鄭明在受到感染之下,亦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恬淡的笑容,雖然很淡,已足夠溫暖。


    “嘿!”正這時,有一小家夥剛從冰雕後麵露頭,便被小夥伴砸了一記燃燒著冰焰的雪彈。


    啪!


    那雪彈看似結實,但砸到這小家夥兒的臉上,卻化成了一灘軟綢的雪糕,糊了這小子一臉。


    “哈哈哈!”見狀,對方三人頓時哄堂大笑,隨後便嬉皮笑臉、哄然四散地逃離了掩體。


    “他舅的!”小家夥氣急低罵著抹了一把臉,便惱羞成怒地將手裏的雪彈扔了出去。


    呼!


    然,他的目標卻在回頭壞笑後,一頭撞進了鄭明的懷裏,而這枚燃燒著淡藍色冰焰的雪彈,也穩穩當當的糊在了鄭明的臉上。


    “呃!”見狀,非但那小子腦袋一愣,其他逃跑的二人也瞠目結舌的停了下來。但此後,二人隻麵麵相覷、訥訥撓頭。


    “我的天……”被鄭明撞坐在地上的家夥直揉著腦門,但不等他抬頭看去,身前那高大的陰影已經離他而去了。


    “肇事者”直愣愣地望著這道高大的陰影過來,卻見對方在從他身旁路過時,順手在他臉上糊了一把雪糕。


    “嗯?”那小子向前一梗脖子,直挺挺的愣在了那裏,連臉上的雪糕都不記得擦掉。


    然此時,鄭明已然遠去。


    嘭!


    時下,另外兩位“小看官”卻突然跑過去將那小子撲倒在地,當下便是一頓積雪伺候:“哈哈哈!你個愣頭青!”


    “我他舅的!你們兩個找打!”那小子氣急敗壞地抹掉臉上的雪糕,便跟對方二人在地上扭打了起來:“你們兩個笨蛋!淨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你的胳膊才往外麵拐!”一聲笑喊下,那撞到鄭明的家夥也衝了過來,非但一把將對方撲倒在地,還夥同另外二人對其雪刑伺候:“吃屎吧你!哈哈哈哈……”


    “你們舅的……”受害人快要斷氣地往前爬,一個勁兒地向前伸手求助,但奈何無人前來,街上之人俱在看笑話。


    感知身後事,鄭明不由微微搖頭,但嘴角處卻掀揚起一絲細微的弧度。不知覺間,他已經來到了城中心的冰雪廣場。


    見到廣場中心那座威武巍然的霜狼巨像,鄭明不由駐足觀望了一眼,隨後便轉身離開了這裏,去往了另一條熱鬧的長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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