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把總接過話來:“既然這樣,我們也不以官長相待了,把田翁的金銀拿出來吧。”


    陳魯故作驚訝:“什麽意思?給你們?為什麽給你們,不是給田老夫人嗎?”


    褚百戶瞪了秦把總一眼,說:“大人說的沒錯,我們隻和田老夫人說話。”


    陳魯說:“巧了,我老人家隻和散風峒的最高長官說話。”


    司大牙說:“你故意的吧?我剛剛說過,這就是最高長官褚老爺和秦老爺。”


    陳魯故作大喜狀,笑著說:“失敬,這就好辦了,我受田翁委托和二位官長商量兩件事。”


    褚百戶和氣地說:“請大人賜教。”


    “第一,贖回田產和茶園;第二,抬民籍,需要多少錢,你們看。”


    褚老爺和秦老爺互看了一眼,秦把總說:“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難道田老爺子不知道嗎?”


    “知道,他說已經傾囊所有了,你們也會網開一麵的。如果不行,今年秋天舉家搬往大潞河,在那裏已經備案了。”


    兩位官員又互看一眼,點點頭。秦把總說:“這樣,你不知道我們和田家的關係,一向是互相幫襯著。按理說,田翁還是欽犯,一直也沒銷案呢,我們也並沒認真緝捕。至於這田產,我們就按官價,再照顧一下這孤兒寡母的。田產和茶園都贖回去,需要銀子一千四百兩;抬籍二百兩金子。行就行,不行,田老夫人把欠的銀子交上,今年就兩清了。”


    陳魯說:“好吧。田老爺子真有先見之明,他說你們一定會獅子大開口,對我說,不行就算了,果然讓他說著了。你們談吧,我把這點銀子給你們留下。我老人家很忙,告辭了。”說著就向外麵走去。


    褚百戶說:“慢著,八折。”


    陳魯仍然往外麵走。


    褚百戶說:“七折。”


    陳魯停下來,轉過身,笑著說:“這麽有誠意啊?我老人家也不好就這麽走了,把底牌亮給你們吧,五折,不會再加。你們要是覺得行,就馬上寫牌子過戶,不行,我馬上告辭。不摻和你們這點事。”


    兩位官員又互看一眼。褚百戶說:“他們家有這麽多現銀嗎?如果是現銀,我同意了。”


    陳魯走了回來:“成交,他們沒有,我有啊,我的馬背上,馱的全是金銀,我老人家正嫌沉呢,心疼我的坐騎啊。找人寫牌子吧。”


    竇氏開始以為這位大人在鬧,後來一看是真的了,欣喜若狂,把田修文打發出去找人。不一會兒來了兩位老者,和官長見禮,寫出三份牌契,一式三份,雙方畫押,兩位老者簽字畫押,官府用印。


    陳魯和田修文要了一個褡褳,出去在馬背上鼓搗一會兒,用褡褳裝著金銀走了進來。屋裏麵已經準備好了戥子,陳魯把金銀往桌上一倒,金銀元寶滿桌亂滾,兩位官員,跟班,老者,竇氏眼睛直了一會兒,然後眼睛就和金銀一起滾動起來,在燭光下,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反射著金銀,金銀也映出了幾人那貪婪的眼睛。


    老者拿起一個銀元寶,稱了一下,正好五十兩,十四個;馬蹄金,十兩一個,正好十個。


    田竇氏說已經安排好了晚飯。這兩位官員一反常態,說回衙吃飯,而且邀請兩位老者去了衙門。


    看上去圓滿解決,陳魯心裏明白,這裏山高皇帝遠,誰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麽事?要一勞永逸。在兩位官員要離開的那一瞬間,他從文袋裏掏出火牌遞過去。兩個人趕緊跪下,胡亂磕頭,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也趕緊跪下。


    陳魯把田竇氏扶起來,坐下,自己也坐下,說:“看到田家孤兒寡母,我心裏不好受,這不是叛屬,這是滿門忠烈。今晚我就給顧大帥去信,讓大帥申奏朝廷,給田家賜匾。兩位大人,你們知道我為什麽亮出火牌嗎?”


    褚百戶說:“卑職愚鈍,不知道。”


    陳魯說:“實話告訴你們,開始不亮明身份,是因為我以私對公,你們知道我的身份,就不能公買公賣。你們這件事做得好。希望你們善始善終,我給大帥的信裏也給你們報功,你們回衙吧。”


    兩位官員邀請他去衙門吃飯,他謝絕了,兩位官員也不勉強,告辭回衙了。


    竇氏帶領合家老小出來拜謝,安排酒食。陳魯小酌幾杯,來到大廳,告訴竇氏和田修文,田翁已經作古,告訴他倆不可聲張。兩人在大廳裏哭了,被陳魯喝止。


    陳魯看他們悲悲戚戚,走了出去,他知道,這裏的兩位官員不會讓他活著離開,自己早已經在他們嚴密監視之下了。不知道自己是官員,還有活著的可能,亮出身份,他們就會狗急跳牆,圖窮匕首見。


    這正是陳魯想要的,在這裏,靠自己的官銜是沒用的,必須得拿出一些手段,讓他們夢裏都怕。否則,今天做的就是無用功。


    他在外麵鼓搗一會兒,把褡褳放在大青馬旁邊,又回到大廳。打開褡褳,那剩下的金銀都倒了出來,說:“這些是令尊翁拚死賺來的金銀,都在這了。這些是他帶過去的古玩字畫,拿回來,由你們家裏人傳下去吧。田修文,你可要好好讀書。朝廷大比之年,你也去試一下,不求別的,中個舉人就足以光宗耀祖了。”


    兩人又拜謝。陳魯說“今天你們盡管睡去,把後宅一定鎖好,誰叫門也不要開。晚上出現什麽情況你們都不要出來,切記。”竇田氏聽他這麽囑咐,必有緣故,也不多問,大家安排休息。


    陳魯坐在椅子上假寐。他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也不敢睡著,一直在密切注意著外麵的動靜。巡更的梆子響過,已經是二更三刻了,他聽到了外麵有動靜,心裏大喜,總算沒有白等。趴著門縫向外看,月光下看得很清楚,大門已經被打開,有人進了院子。


    陳魯看見有人摸進了大廳,他聽見有人悄悄說話,讓他們小心,陳魯聽出來了,是司大牙。行了,有他一個就夠了。陳魯悄悄地從窗子跳了出去,對著剛剛走入大門的幾個人推出去一掌,一陣風沙過後,幾個人摔倒在地,陳魯急忙趕過去,關上了大門,大喊道:“誰也不許動,屋裏的幾個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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