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令李達滿意,陳魯也有幾分意外,也很滿意。哈三這次的幾句話,的確是一記神助攻。


    納蘭瞪了他一眼說:“誰說那話了?你少在那裏胡說八道,你聽見我說了嗎?”


    這時李達有話說了:“納蘭,不管你說沒說,單說你走了兩次都鬼使神差地回來了。剛才我說過,這是天意,你和使團有折不斷的緣分。這次就算是本使求你留下了,你看看喜子設計的,大帳套小帳,怎麽樣?”


    陳魯也趕緊說:“是啊,我一進來就看見了,喜子,你真有才。納蘭你先看看再說,你們都去忙吧。”


    眾人都出去了。納蘭看了一眼陳魯,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種懇求。納蘭知道他這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沒說話,點點頭,圍著小帳看起來。


    朵蘭也出來了,兩個人指指點點。李達的心放下了,對陳魯投過讚許的一瞥。


    哈三都看在眼裏,心裏不免生出幾分不平。他陳子誠做什麽都是對的,我的一記神助攻也沒有人記得了,於是向李達告辭而去。


    李達說:“喜子,以後就這樣立帳,宿營時親兵在大帳外麵,有你和納蘭,誰能奈我何?子誠大人,休息一天,明天四更做飯,天亮啟程。”


    第二天離開了博脫,雪又下大了,一天隻走了七十多裏。但是這大雪天不敢走夜路,不得不早早安營。


    哈三看了一下,周圍沒有樹木,也沒有水。


    李達下令,用雪喂馬,煮雪為水,每人都吃幹糧喝熱水,把博脫的木柵作為火把。哈三命令立成環車陣。


    吃過所謂的晚飯,雪越下越大,大家都凍得受不了了。哈三出去巡營,向空中看去,隻看見飄飄搖搖的大雪粒子,沒有什麽異樣,放下心來。走到前麵,看見環車陣外麵有一些雜亂的腳印。他吃了一驚,趕緊問執勤哨長。


    哨長說,是姚寶帶著幾個人上山了。哨兵問他們,姚寶說奉聞大人的將令去公幹,執勤哨長也就沒再過問。


    哈三說:“把聞達喊來。”想一想不對,這樣有一點太托大,這畢竟是自己的老上司。於是他親自去了聞達的大帳。隻有聞達一人在。他看哈三到了,似乎有幾分慌亂。


    這個官僚四十多歲了,從來沒把哈三放在眼裏過。現在哈三是衛指揮同知了,又是正八經的上司,他仍然是該說還說、該做還做,從來沒當一回事。


    哈三對這些也自然明白,看他今天這樣,以為他藏了什麽東西,問道:“聞兄,你派人出去有什麽公幹嗎?”


    聞達鎮靜下來了,讓哈三坐下,說:“我正想去找你呢。他們說,幹糧沒有了,去打幾隻野味充饑。你看那邊的火把都沒舍得用,省著呢。一會兒回來用它們烤肉吃,哈兄一會兒過來吧。”


    哈三想,這鬼地方,鳥飛路絕,兔子都不拉屎,哪裏來的野味?既然都已經出去了,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哈三又去巡營了,一晚上沒有什麽異常。


    第二天還是吃自備的幹糧,有人早都吃完了,大家隻好互相串換一些。李達一聲令下,卯正時分準時開拔。雪停了,也沒有風,路上的積雪很厚。


    工兵哨現在隻有一半人了,在前麵艱難地開路。朵蘭坐在陳魯的車裏。李達征詢陳魯的意見,把朵蘭安排在車裏。


    大家肚裏無食,馬、駝肚裏無草,山路崎嶇,清雪前進,這確實令官兵們舉步維艱。中間隻好休息了一個時辰。


    到了酉時,隻走出了六十多裏,到了一個叫脫安的地方。前哨來報,有樹有水。李達下令紮營。


    哈三派出夫役隊,專門到深溝裏弄一些殘葉子。他們有經驗,把那裏的積雪掀開,下麵就是去年秋天落下的敗葉,拿回去對於這些饑腸轆轆的馬駝來說,也是裹腹美味。


    其他人砍樹立寨,飲牲口做飯。


    晚飯吃的很晚,吃完飯以後,哈三來拿鬼符。陳魯右手不得勁,請不來符籙,隻好把剩下的幾張拿去,主要是貼在大帳上。沒有幾個大帳能分到一張,哈三感覺到有些不安。


    天黑時雪又下了起來,陳魯看一下天空,沒有什麽異樣,回到自己大帳,韓六兒不在。這時熄燈的梆子響過,他問了一下哨兵,哨兵說,剛剛西邊兩個大帳在鬧騰,韓六兒過去看熱鬧去了。


    陳魯說:“真是把他閑的。”說著準備脫下大氅睡覺。


    這時他聽見外麵有吱吱的響聲,仔細聽了一下,真有,似乎是老鼠的叫聲,他問哨兵:“外麵什麽東西在叫?”


    哨兵回道:“大人,是蝠燕,離大帳有十步遠,大人嫌吵,我這就把它們趕走。”


    “不用,一會兒它們不睡麽?”說完了自己笑了,它們真就不睡,他們的習性是晝伏夜出。都說老鼠吃了鹽就長了翅膀,變成了蝠燕,完全有可能,聽這叫聲,真像是老鼠叫。


    不一會兒,韓六兒回來了,陳魯非常不高興。韓六兒看得清楚,說:“大人,我去了也速他們大帳,裏麵有一排排蝠燕,趕都趕不走,小的沒見過,就看了一會兒。”


    陳魯說:“就看這麽久?”


    韓六兒說:“不是,我又去了姚寶那裏。他們在烤著吃,他們抓了一個大的,昨天晚上抓的,拔過毛差不多有磨盤大,我也在那吃了一塊,大人,好香啊!”


    陳魯開始沒當一回事,聽他說脫毛後有磨盤大,頭嗡的一下大了,說:“你吃了多少?”


    “有半碗。”


    陳魯大喝一聲:“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


    進來兩個親兵,麵麵相覷,說:“大人,這……”


    陳魯喝道:“我讓你們綁了,沒聽見嗎?”


    兩個親兵隻好過來綁上韓六兒。陳魯吩咐道:“趕快到環車陣弄一些新鮮的馬糞,不,駝糞,要快,一刻鍾回不來,就打斷你們的腿。”


    韓六兒愕然地看著自己的老大,說:“他們昨天晚上就在烤著吃,都是小的,今天這個大的,是白天剛剛捉到的。大人不讓吃,我告訴他們就是了,大人不要生氣了,身子要緊。為小的氣壞了大人,不值當的。”


    陳魯不接言,在大帳內走來走去。親兵回來了,用一把笤帚托著駝糞。陳魯下令放在韓六兒鼻子尖下麵聞一下,然後下令韓六兒吃掉。兩個親兵互看了一眼,不敢違抗,放在韓六兒嘴邊。


    韓六兒腦袋搖晃的像一個撥浪鼓。陳魯火了,大喝一聲:“喂他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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