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哈三愣了,所有人都愣了,這事似乎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竟然又說到差使這裏。哈三隻好應聲“是”,和兩位天使告辭而去。


    喜子安排人去熱菜,朵蘭勸納蘭先別吃了,納蘭說無所謂,又吃了半碗飯。李達把酒拿了起來。


    陳魯說:“隻聽說過桃花酒,還是第一次見過,中使大人,來點吧。”說著給李達倒上。


    喜子示意韓六兒,韓六兒說:“兩位大人,今天就不吃酒了,這酒還有好多,以後有興致再慢慢品嚐。”


    這時陳魯已經給自己倒上了,訓了韓六兒一句:“退下,沒規矩。”舉起酒敬了李達一下,自己一飲而盡。


    感覺這酒又苦又澀,在喉嚨裏直打轉。嗓子奇癢無比,大腦昏昏沉沉,鼻子發酸,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憋悶和委屈。看著李達他們人影晃動,他感覺不妙,緊走幾步,哇的一口,剛剛吃進去的東西箭一般地噴出來,人就像一個裝滿糧食的大口袋一樣,轟然倒地,人事不省。


    大家都慌了手腳,納蘭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想把陳魯抱起來。朵蘭已經過來了,打了一下納蘭的手,納蘭也不管這些,抱著哭。韓六兒也慌了神,跟著哭起來。


    朵蘭說:“都別哭,先把他抬回大帳。”


    大家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回自己的大帳。李達也跟了過來,看他牙關緊咬,麵如金紙,氣息全無,以為已經死了。


    朵蘭把了一會兒脈,咦了一聲,說:“中使大人,陳大人一直就有肝疾,平時飲食不周,脾土不適,土生木,肝木不旺;心為火,心火上升,火克木,一下子關閉心肌,血流不暢,昏死過去。”


    李達說:“這個病嚴重嗎?”


    “還好,以後不要勞累,好生調養,問題不大。我這就請方子,看我們使團的郎中是否能配齊,配不齊到下一個駐地再去買。”


    說著從自己的藥箱裏找到一個小瓷瓶,倒出一些粉劑,用黃酒調好,撬開牙關,灌了下去。然後朵蘭坐下來,開了一個方子,韓六兒派人送給軍醫。


    李達囑咐,有人敢透漏陳大人病情,亂棍打死。說著,安排人輪流守護。朵蘭提議,把他放在議事大廳或朵蘭的大帳,也方便隨時觀察病情變化。


    李達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恐怕晚上出意外。李達也明白她所指何人,李達倒沒這麽想。哈三這個人雖然有時一根筋,渾了點,但他是一個不錯的將領,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正派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朵蘭知道中使大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也知道哈三是一個好人,但是耳根子太軟,容易衝動,這就很危險,說:“不動也行,我和納蘭在這裏護侍,讓哈三到中軍大帳護侍。”


    這麽長時間相處,李達從沒看見朵蘭亂講過一句話,今天這樣堅持,一定有她的道理。思考再三,讓陳魯住在議事大廳,這樣都兼顧到了。


    一切安排妥當,大家才休息。兩位美女回到大帳,納蘭心裏不放心,問朵蘭:“姐姐,陳大哥的病情是不是很重?剛剛我看你沒講真話。我怎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朵蘭歎了一口氣,說:“鬼丫頭,什麽也瞞不過你。你猜對了,是很嚴重。”


    “要命嗎?”


    “要命,這種病最快,陳大人活不過一年了。”


    納蘭隻感覺到五雷轟頂,一下子呆在了那裏,整個人都傻了,回過神來,就要哭出聲了,朵蘭一把捂住她的嘴,說:“不要讓別人知道,陳大人是使團的脊梁,將士們知道他得了絕症,軍心就散了,各個派係就得鬥個你死我活,中使大人是把控不了的。”


    納蘭這才明白,為什麽朵蘭連老大也瞞著,趴在床上失聲痛哭。


    哭著哭著納蘭哭明白了,眼前就是郎中,名醫,她下了床就跪在朵蘭麵前,連連磕頭,說:“姐姐,妹妹求你救救他,他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不能好人不長壽啊,姐姐,你是我的親姐。”


    朵蘭趕忙把她扶起來,說:“妹妹快起來,我當然會盡力的,說實話,我心裏也一樣難過,有時名醫又能怎麽樣?治的病治不得命啊。”


    納蘭抹了一把眼淚,說:“沒看出來,聽你談論陳大哥的生死,似乎在談論一個毫不相幹的路人,姐姐,陳大哥對咱們太好了。”說著又哭了起來。


    朵蘭無言以對,心裏想,管說哈三動手打她,這丫頭心裏確實裝著陳大人,她的心裏不知道如何取舍,也不會處理,天真率性。聽她在抱怨自己,又想一想平時陳大人的好處,也掉下了眼淚。


    納蘭看她掉了眼淚,以為是被自己罵的,心裏很內疚,說:“姐姐別生氣,我口無遮攔,話說重了。誰讓咱們是娥皇女英呢!”


    朵蘭知道,她這時候說的可不是玩笑話,馬上表態:“你自己慢慢做吧,我可沒那個心情。”


    納蘭不理會她的態度,說:“姐姐,有你在,我覺得就有希望。即使沒希望了,你也是我的主心骨。我們一路護著他西去哈烈,做他的娥皇女英,倘若他真的撒手西去,我們也不遺憾了。我就把他的骨灰帶回中土,我自己找一家庵院,青燈古佛一輩子。”說著又哭了起來。


    朵蘭悲從心來,趕忙攝定神,說:“又胡說,這哪跟哪啊?納蘭,我們都回憶一下,陳大人經常說自己黃泉路近,他似乎明白一些。”


    納蘭也在想,是啊,他可不是講過一回了,那時隻以為他在開玩笑,她的大腦靈光一現,拉著朵蘭就走出來,來到陳魯身邊,示意親兵們噤聲。


    納蘭解開陳魯的官服外套,朵蘭趕緊製止:“妹妹,你要幹什麽?”


    納蘭也不理他,陳魯的腰上露出了放著光的藍腰帶。納蘭指了一下,朵蘭看了一會兒,似乎明白了,豎線還有二十幾條,兩人都怔怔地互相對視著。


    納蘭已經不能自己了,朵蘭怕驚動眾人,趕緊拉著她走回去,說:“納蘭,我們也別難過了,看起來一切皆有定數。”


    納蘭說:“不對,陳大哥常說一句話,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一定能做到,你一定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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