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夜龍沒有回答百事通的話他也無法回答，雙眼緊緊的瞪著，帶著不甘。
“我本來不想設計這一切，不想對你們出手。江湖這麽大，我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相遇，我又何苦設局來害你們”？百事通語氣變得無比嘲諷，每一個字都如同錘子一般敲打在眾人的心田！
“可是你們卻不知死活，非要抓住我去取消我的高手榜。我是百事通，沒有人可以讓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情，更何況是你們”！
“三個月前你找到了我。說要抓住我去取消高手榜，我怎麽會同意。隻不過你的武功並不比你的父親差，這令我十分顧忌。如果你的武功再差一點，我有把握可以殺了你。”
“我雖然有把握打敗你，卻沒有把握留住你。一旦讓你逃走，我身在高手榜的身份很可能就會曝光。高手榜最神秘，最不為人知的短劍無名氏就會被人知曉。等待我的，就是無盡的危險。所以在我沒有把握之前。一定不能出手”！
“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麽有耐心足足追擊我三個月之久，這期間我幾乎忍不住出手，但總是在最後關頭忍住，因為我不想暴露。可是沒想到，後來連東海魔笛也會相遇。我的機會越來越小，那時候我知道，就算我全力出手也不是你們的對手。所以，我隻有繼續忍”！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後麵的事情沒有繼續說出來。但每一個人都聽明白了，也知道後來的事情。阿竹隻不過是陰差陽錯的遇到他，為了報恩情才去救他。他不知道百事通的武功，也不知道後來會發生這麽多事情！
“我是百事通，從小被眾人視為天才的百事通”，百事通忽然開口，語氣赫然變得淩厲起來。
“我本來不想做任何殺戮的事情，隻想繼續展示自己的才華。可是你們，卻非要控製我，囚禁我。你們知道我有多少次忍不住要出手嗎？你們知道我的指甲扣進了手掌多少次嗎”？
這一刻，他變了。不再是那副殘忍冷淡的模樣，變成了一個瘋子，一個瘋狂呐喊，瘋狂吐露自己不滿的瘋子！
“一路上，我一直在沉默，一直不說話，就是希望你們能放我一馬。你們沒有，無視我，一路上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我是百事通，為什麽要受到你們這種待遇？”
百事通臉色變得猙獰起來，手中的短劍不斷揮斬。揮斬著空氣，揮斬著過去。越說越激動，一隻腳不斷在地上踐踏，似乎在撕碎自己的不甘。當一隻腳累了，就會換另一隻腳，毫不停歇。
“本來被解開穴道之後，我隻想逃走，沒有報複的意思，不想顯露我的身份。但是你們卻依舊咄咄逼人，在發現我逃走之後想要殺我。在你們眼裏，心中，嘴上，我都是那麽微不足道，仿佛伸手就能撚死我。今日，要殺死你們的不是我，隻是你們的不知所謂”！
“我會殺了你們，讓你嚐嚐，那種被人控製的滋味”，百事通停下了動作，殘忍的笑著，忽然對麵色惆悵的阿竹說道：“不過你放心，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馬。你畢竟也想救過我，不過為了防止你將我的身份透露出去，我會讓你變成啞巴，同時折斷你的筋骨。”
阿竹聽到，慘然一笑，口氣似乎變得輕鬆幾分。說道：“你還是連我一同殺了吧，做了這樣的錯事，我本就沒臉再活下去了”。
百事通笑容一斂，臉色有些猙獰的說道：“那可由不得你了”！說完，一臉凶殘的樣子看向燕楓四人，似乎在為從那個人下手而感到猶豫。
聽到百事通歇斯底裏的話，蕭若雨張開的眼睛又閉上了。這世上本就沒什麽再值得她留戀的事情了。留戀的，隻有燕楓而已。百事通無論做什麽表現，也與她無關。
阿竹聽到，默默的歎了口氣，也是閉上了雙眼。似乎在等待什麽，似乎在祈禱什麽。
孫夜龍聽到了，不甘，憤怒，疑惑的表現同時消散。他現在隻有後悔，本就應該在抓到百事通的那一刻，就立刻殺了他。
冰冷的身體，愈發冰冷。凝固的血液已經完全凝固，傷口似乎不再流血，已經愈合，但他的生命卻已經走到終點。
看向嬌嬌滿臉眼淚，血液，已經混亂不堪的麵孔。孫夜龍隻是微微一笑，向她緊緊貼了過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深愛的人身上。
嬌嬌看著孫夜龍貼過來，下意識要去伸手抱他。但渾身卻絲毫動彈不得，這一下眼淚又流了出來。
想開口卻始終緊閉的嘴，想發出聲音卻絲毫不能動彈的喉嚨。牙齒咬破舌頭，流出了血液，也無法將它擦拭。
終於，兩個同樣冰冷的臉龐貼到了一起。孫夜龍絲毫不理會嬌嬌臉上的汙漬，嘴唇微微一翹，輕輕的吻了嬌嬌的臉龐。
顫抖的人，顫抖的身體。冰冷的臉，冰冷的身體。依然還殘留著幾分餘熱的嘴唇，獻給了自己最深愛的人。
孫夜龍渾身冰冷，他是身體的冷，他死了。嬌嬌渾身冰冷，卻是心中的冷，她依然活著！
微動的嘴唇，僅僅二人才可以聽到的聲音，成了江河決堤最後的一個因素。
“我愛你”！聲音依舊回蕩，隻是卻由靈魂在寄托。
“小龍子”！響徹客棧的呼喊，歇斯底裏的呼喚，卻已經無法再換回心愛的人。
當孫夜龍倒在她身上的時候，由於衝擊力她身上的穴道就被震的鬆開了一些。而在愛人死去的那一瞬間，痛苦，愛意，糾結在心中升到頂點。她的穴道，在這一刻終於解開了！
隻是，她寧願自己永遠也解不開這穴道，以此來換回孫夜龍的命。
上天的玩笑，不斷在人間環繞，在世俗遊蕩。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被他的玩笑選擇，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被他的玩笑所傷。
嬌嬌忽然開口大喊，也嚇了百事通一跳。不過轉眼他的目光變得又更加殘忍，與坐以待斃的獵物比起來，有生還希望卻無法生還的結果，是他更願意看到的！
嬌嬌雖然解開了穴道，但僅僅她一人卻絕對不是百事通的對手！
哭喊聲，充斥著整個客棧。嬌嬌對孫夜龍的哭喊，絲毫沒有停歇。就算她的嗓子啞了，也絲毫不減弱。
百事通就那樣冷冷的看著，注視著，一點都不急於出手。
嬌嬌哭著，喊著，呼喚著，痛苦著。聲音響徹，回蕩在客棧之內。
每一聲哭喊，每一個呼喚，都重重的錘在每一人的心中。尤其是，燕楓！
“如果你最後不出現的話，我也許就真的那樣自殺了”，百事通的嘴角帶著嘲弄，到現在他還在打擊每一個人的心。似乎打倒一個人，將他的心完全打敗才是最重要的。
“我沒有把握對付他們，我確實不是他們四個人的對手。所以最後你如果沒有出現的話，我也許真的會自殺。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讓別人知道我短劍的身份”，百事通看了一眼阿竹，不緊不慢的說話。然後語氣忽然一轉，嘴角又露出了笑意，說道：“不過我想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不會死，因為東海魔笛在這裏”。
他的語氣，是感激？是嘲笑？還是不屑？
無論哪一種，都令燕楓的心情無比沉重。眼睛有些微微縮著，但又好像在努力的張開。他不想讓自己就這樣去逃避，但內心的自責卻又令他無顏麵對。
“是我，是我”！燕楓心中念叨，呐喊，自責！
如果不是自己出手救了百事通，他恐怕就會死了吧。如果他死了，之後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燕楓從來都不想傷害任何人，他隻想保護每一個人。但是今天，他卻一手造就這一切。
“我做錯了嗎”？燕楓的眼睛終究還是閉上了，是因為心中的自責？還是為了掩飾已經快要落下的眼淚？他也不清楚，他也在迷茫！
“如果我沒有出手的話，孫兄弟就不會死了。”燕楓痛苦，自責，傷心。還有，後悔。
是自己的出手才讓這一切發生了變質，自己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
“師父說，世上每一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力，每一個人都有改過的機會。但這次我給了他改過的機會，可後果卻是用另一個人的命來承受。這到底是對是錯”！
嬌嬌還在痛哭，但燕楓卻已經聽不見了。
“師父錯了嗎”？燕楓暗道一聲，本已經無力的右手，緊緊的握著自己的玉笛。手指跨過玉笛，扣進自己手心的皮膚之中。如果他現在沒有受傷的話，恐怕就憑這麽一握，他的玉笛就會被捏碎吧。
“又或者師父沒有錯，隻是我的方法，理解錯了”！燕楓閉著眼，心中默念。對外麵的事情。對客棧的事情已經毫無感知，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沉浸在痛苦與自責之中。
因為在他心中，孫夜龍就是因為自己而是死的！
『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活著的權力，不可隨意剝奪這一份權力。』！師父的話，在耳邊，在腦中，在心裏緩緩升起。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做錯了，就要改。改過之後，依然是一個好人。這世上，無論好人惡人，都會有做錯的一天。如果你遇到，不要趕盡殺絕。給過他一次改正的機會，也許就會收獲更好的結果』！
“這次給百事通的機會，真的對嗎”？燕楓痛苦的想著，身子搖搖晃晃。似乎現在的他，隻要一陣清風就能刮倒，一片樹葉，就能擊倒。
燕楓不怕做錯事，正如他師父說的那樣。做錯了，改正就好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改錯就是好人。但燕楓怕的是，他做的錯事引起的後果。
嬌嬌的聲音漸漸小了，她的聲音啞了，臉色變得憔悴了。目光呆滯，似乎還沒有從傷心中走出。她從來沒有想過孫夜龍在自己心中是這麽重要，她從來體會到孫夜龍走了自己會是那麽痛苦。
但如果有選擇的話，她寧願不知道，依舊像從前那樣過著有些不好意思接受孫夜龍的生活。
一雙有些僵硬得手，慢慢放下了孫夜龍的屍體，自己的愛人。目光變得柔和，溫柔的看著他蒼白充滿血液的臉。那樣有些肮髒混亂的臉，但在她的眼中卻是那麽英俊。
自己的心，隻為他一人顫抖；自己的人，隻歸他一人所有。
目光漸漸偏移，從自己愛人的身上挪開。放下了屍體，緩緩起身，走向自己的終點。下一刻，冰冷的眼神複現，溫柔的女人不在，剩下的，隻有無盡的報複仇恨。
百事通感受著那股從未有過寒意，恨意，殺意。把握短劍的手也似乎僵住了一下，但轉眼又回歸正常，笑得更歡，笑得更殘忍！
“恨我嗎？想為他報仇嗎？”百事通笑著，嘲弄著，打擊嬌嬌的心。他最想看的就是傾盡一切為自己心愛的人報仇，卻是始終無法實現。
嬌嬌看著百事通，平靜的注視著。平靜的有些可怕，平靜的可以聽到在場所有人的呼吸聲，心跳聲。現在這個客棧也很平靜，每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而這一切，隻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來呀，殺了我，你就能為他報仇了。殺了我，他才會開心，在另一個世界過的才會好”，百事通看著緩緩向自己走來，表情木然的嬌嬌，殘忍的說道。
另一個殘忍的事情，即將發生！
忽然，在嬌嬌快要走到百事通麵前的時候，一個有些搖晃的身影站到了他們中間。攔住了嬌嬌的路線，攔住了百事通的意圖。
百事通看到燕楓受了那麽重的傷還可以動，心中也是有些驚訝。
“沒想到你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要過來管閑事，真不愧為東海魔笛的傳人”！
語氣中依然帶著嘲諷，但燕楓卻沒有理會。剛剛走了那幾步，就足以讓他又吐口鮮血。
他從來沒有受過這麽重的傷，雖然以前與人交手時也受過傷，但那個時候都留有幾分力氣防守。而這一次，自己的注意力已經全部在阿竹身上，並沒有防禦孫夜龍的攻擊。
“你讓開”，嬌嬌的話音毫無征兆的在燕楓身後響起。聽著嬌嬌已經沒有感情的話音，燕楓內心的自責又是重了幾分。
“如果不是看你受了重傷，在殺了百事通之前我一定會殺了你”，嬌嬌的話又一次響起，而這一次，要淩厲的多。
正如燕楓所想的那樣，嬌嬌和他一樣，都認為錯在燕楓本人。
是他，是他，都是他！嬌嬌麵無表情，心中狂湧！
“不是他”，似乎是看出嬌嬌的意思，勉強支撐在地上的阿竹忽然開口了，表情慚愧，自責，痛苦，悵然。
“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解開他的穴道，他也不會死了”。
燕楓聽到他的話，又是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了仿佛很久都沒有出現的微笑，說道：“前輩，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的理解”！
燕楓注視著百事通，平靜的注視著。百事通也在注視著他，仿佛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什麽。死前的恐懼？掙紮？可惜他失望了，他什麽都沒有看到，隻有平靜而已。
『無論好人，惡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權力，我們不應該剝奪。每個人都會犯錯，好人，惡人！給一次機會，他會懂得感恩，懂得悔改』！這是師父說的話，原話！
燕楓知道，也理解的到。但這次他卻知道自己理解錯了，這句話還並不完整！應該在後麵再加上一句話，一句至關重要的話。
『如果，他還算是一個人』！
燕楓略微掃了一眼百事通，掃的百事通驚心動魄！
那張猙獰的臉，那種血腥殘忍的做法，那顆已經冰冷心。他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個，魔鬼！
燕楓忽然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背對嬌嬌說道：“我知道你怪我，但至少現解決了現在的狀況。”
嬌嬌聽到燕楓的話，平靜的臉龐忽然皺了皺眉頭。好像萬般不願意，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燕楓明明一直在背對著她，一直都沒有去看她。可奇怪的是，嬌嬌在點頭的一瞬間，燕楓居然是笑了一下。沒有企圖，沒有想法，完全發自內心的笑。
“我敢保證，這絕對是你一生最後悔的選擇，而且也是最後一次選擇”，百事通依然嘲弄著，燕楓已經受了重傷，就算他和嬌嬌兩個人聯起手也無法對於構成威脅。
“或許吧，不過還沒有到最後一刻誰又能說出結果呢”？燕楓笑著說道：“而且我已經做過很多讓人想不到的決定了。”
這樣凶險的情況，這樣沉重的心情，燕楓依舊笑著，平靜的笑著。無論何時，無論何地，誰也改變不了他的笑容！
蕭若雨默默的看著燕楓的笑容，她也跟著笑了起來。無論燕楓做什麽決定，她都會支持他。
阿竹看著燕楓，沉默著。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在看什麽！隻是這一次他卻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奮鬥，始終也無法追趕上東海魔笛的腳步！
又一場戰鬥，即將開始。戰鬥結束，失敗的一方，必然要死亡。這一次，燕楓卻不會懼怕，不會感歎。
因為他第一次想要殺人！
“我本來不想設計這一切，不想對你們出手。江湖這麽大，我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相遇，我又何苦設局來害你們”？百事通語氣變得無比嘲諷，每一個字都如同錘子一般敲打在眾人的心田！
“可是你們卻不知死活，非要抓住我去取消我的高手榜。我是百事通，沒有人可以讓我做我不願意的事情，更何況是你們”！
“三個月前你找到了我。說要抓住我去取消高手榜，我怎麽會同意。隻不過你的武功並不比你的父親差，這令我十分顧忌。如果你的武功再差一點，我有把握可以殺了你。”
“我雖然有把握打敗你，卻沒有把握留住你。一旦讓你逃走，我身在高手榜的身份很可能就會曝光。高手榜最神秘，最不為人知的短劍無名氏就會被人知曉。等待我的，就是無盡的危險。所以在我沒有把握之前。一定不能出手”！
“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麽有耐心足足追擊我三個月之久，這期間我幾乎忍不住出手，但總是在最後關頭忍住，因為我不想暴露。可是沒想到，後來連東海魔笛也會相遇。我的機會越來越小，那時候我知道，就算我全力出手也不是你們的對手。所以，我隻有繼續忍”！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後麵的事情沒有繼續說出來。但每一個人都聽明白了，也知道後來的事情。阿竹隻不過是陰差陽錯的遇到他，為了報恩情才去救他。他不知道百事通的武功，也不知道後來會發生這麽多事情！
“我是百事通，從小被眾人視為天才的百事通”，百事通忽然開口，語氣赫然變得淩厲起來。
“我本來不想做任何殺戮的事情，隻想繼續展示自己的才華。可是你們，卻非要控製我，囚禁我。你們知道我有多少次忍不住要出手嗎？你們知道我的指甲扣進了手掌多少次嗎”？
這一刻，他變了。不再是那副殘忍冷淡的模樣，變成了一個瘋子，一個瘋狂呐喊，瘋狂吐露自己不滿的瘋子！
“一路上，我一直在沉默，一直不說話，就是希望你們能放我一馬。你們沒有，無視我，一路上甚至都沒有看我一眼。我是百事通，為什麽要受到你們這種待遇？”
百事通臉色變得猙獰起來，手中的短劍不斷揮斬。揮斬著空氣，揮斬著過去。越說越激動，一隻腳不斷在地上踐踏，似乎在撕碎自己的不甘。當一隻腳累了，就會換另一隻腳，毫不停歇。
“本來被解開穴道之後，我隻想逃走，沒有報複的意思，不想顯露我的身份。但是你們卻依舊咄咄逼人，在發現我逃走之後想要殺我。在你們眼裏，心中，嘴上，我都是那麽微不足道，仿佛伸手就能撚死我。今日，要殺死你們的不是我，隻是你們的不知所謂”！
“我會殺了你們，讓你嚐嚐，那種被人控製的滋味”，百事通停下了動作，殘忍的笑著，忽然對麵色惆悵的阿竹說道：“不過你放心，我倒是可以放你一馬。你畢竟也想救過我，不過為了防止你將我的身份透露出去，我會讓你變成啞巴，同時折斷你的筋骨。”
阿竹聽到，慘然一笑，口氣似乎變得輕鬆幾分。說道：“你還是連我一同殺了吧，做了這樣的錯事，我本就沒臉再活下去了”。
百事通笑容一斂，臉色有些猙獰的說道：“那可由不得你了”！說完，一臉凶殘的樣子看向燕楓四人，似乎在為從那個人下手而感到猶豫。
聽到百事通歇斯底裏的話，蕭若雨張開的眼睛又閉上了。這世上本就沒什麽再值得她留戀的事情了。留戀的，隻有燕楓而已。百事通無論做什麽表現，也與她無關。
阿竹聽到，默默的歎了口氣，也是閉上了雙眼。似乎在等待什麽，似乎在祈禱什麽。
孫夜龍聽到了，不甘，憤怒，疑惑的表現同時消散。他現在隻有後悔，本就應該在抓到百事通的那一刻，就立刻殺了他。
冰冷的身體，愈發冰冷。凝固的血液已經完全凝固，傷口似乎不再流血，已經愈合，但他的生命卻已經走到終點。
看向嬌嬌滿臉眼淚，血液，已經混亂不堪的麵孔。孫夜龍隻是微微一笑，向她緊緊貼了過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深愛的人身上。
嬌嬌看著孫夜龍貼過來，下意識要去伸手抱他。但渾身卻絲毫動彈不得，這一下眼淚又流了出來。
想開口卻始終緊閉的嘴，想發出聲音卻絲毫不能動彈的喉嚨。牙齒咬破舌頭，流出了血液，也無法將它擦拭。
終於，兩個同樣冰冷的臉龐貼到了一起。孫夜龍絲毫不理會嬌嬌臉上的汙漬，嘴唇微微一翹，輕輕的吻了嬌嬌的臉龐。
顫抖的人，顫抖的身體。冰冷的臉，冰冷的身體。依然還殘留著幾分餘熱的嘴唇，獻給了自己最深愛的人。
孫夜龍渾身冰冷，他是身體的冷，他死了。嬌嬌渾身冰冷，卻是心中的冷，她依然活著！
微動的嘴唇，僅僅二人才可以聽到的聲音，成了江河決堤最後的一個因素。
“我愛你”！聲音依舊回蕩，隻是卻由靈魂在寄托。
“小龍子”！響徹客棧的呼喊，歇斯底裏的呼喚，卻已經無法再換回心愛的人。
當孫夜龍倒在她身上的時候，由於衝擊力她身上的穴道就被震的鬆開了一些。而在愛人死去的那一瞬間，痛苦，愛意，糾結在心中升到頂點。她的穴道，在這一刻終於解開了！
隻是，她寧願自己永遠也解不開這穴道，以此來換回孫夜龍的命。
上天的玩笑，不斷在人間環繞，在世俗遊蕩。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被他的玩笑選擇，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被他的玩笑所傷。
嬌嬌忽然開口大喊，也嚇了百事通一跳。不過轉眼他的目光變得又更加殘忍，與坐以待斃的獵物比起來，有生還希望卻無法生還的結果，是他更願意看到的！
嬌嬌雖然解開了穴道，但僅僅她一人卻絕對不是百事通的對手！
哭喊聲，充斥著整個客棧。嬌嬌對孫夜龍的哭喊，絲毫沒有停歇。就算她的嗓子啞了，也絲毫不減弱。
百事通就那樣冷冷的看著，注視著，一點都不急於出手。
嬌嬌哭著，喊著，呼喚著，痛苦著。聲音響徹，回蕩在客棧之內。
每一聲哭喊，每一個呼喚，都重重的錘在每一人的心中。尤其是，燕楓！
“如果你最後不出現的話，我也許就真的那樣自殺了”，百事通的嘴角帶著嘲弄，到現在他還在打擊每一個人的心。似乎打倒一個人，將他的心完全打敗才是最重要的。
“我沒有把握對付他們，我確實不是他們四個人的對手。所以最後你如果沒有出現的話，我也許真的會自殺。就算我死了，也不會讓別人知道我短劍的身份”，百事通看了一眼阿竹，不緊不慢的說話。然後語氣忽然一轉，嘴角又露出了笑意，說道：“不過我想就算你不出手我也不會死，因為東海魔笛在這裏”。
他的語氣，是感激？是嘲笑？還是不屑？
無論哪一種，都令燕楓的心情無比沉重。眼睛有些微微縮著，但又好像在努力的張開。他不想讓自己就這樣去逃避，但內心的自責卻又令他無顏麵對。
“是我，是我”！燕楓心中念叨，呐喊，自責！
如果不是自己出手救了百事通，他恐怕就會死了吧。如果他死了，之後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燕楓從來都不想傷害任何人，他隻想保護每一個人。但是今天，他卻一手造就這一切。
“我做錯了嗎”？燕楓的眼睛終究還是閉上了，是因為心中的自責？還是為了掩飾已經快要落下的眼淚？他也不清楚，他也在迷茫！
“如果我沒有出手的話，孫兄弟就不會死了。”燕楓痛苦，自責，傷心。還有，後悔。
是自己的出手才讓這一切發生了變質，自己為什麽要出現在這裏？
“師父說，世上每一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力，每一個人都有改過的機會。但這次我給了他改過的機會，可後果卻是用另一個人的命來承受。這到底是對是錯”！
嬌嬌還在痛哭，但燕楓卻已經聽不見了。
“師父錯了嗎”？燕楓暗道一聲，本已經無力的右手，緊緊的握著自己的玉笛。手指跨過玉笛，扣進自己手心的皮膚之中。如果他現在沒有受傷的話，恐怕就憑這麽一握，他的玉笛就會被捏碎吧。
“又或者師父沒有錯，隻是我的方法，理解錯了”！燕楓閉著眼，心中默念。對外麵的事情。對客棧的事情已經毫無感知，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沉浸在痛苦與自責之中。
因為在他心中，孫夜龍就是因為自己而是死的！
『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活著的權力，不可隨意剝奪這一份權力。』！師父的話，在耳邊，在腦中，在心裏緩緩升起。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做錯了，就要改。改過之後，依然是一個好人。這世上，無論好人惡人，都會有做錯的一天。如果你遇到，不要趕盡殺絕。給過他一次改正的機會，也許就會收獲更好的結果』！
“這次給百事通的機會，真的對嗎”？燕楓痛苦的想著，身子搖搖晃晃。似乎現在的他，隻要一陣清風就能刮倒，一片樹葉，就能擊倒。
燕楓不怕做錯事，正如他師父說的那樣。做錯了，改正就好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改錯就是好人。但燕楓怕的是，他做的錯事引起的後果。
嬌嬌的聲音漸漸小了，她的聲音啞了，臉色變得憔悴了。目光呆滯，似乎還沒有從傷心中走出。她從來沒有想過孫夜龍在自己心中是這麽重要，她從來體會到孫夜龍走了自己會是那麽痛苦。
但如果有選擇的話，她寧願不知道，依舊像從前那樣過著有些不好意思接受孫夜龍的生活。
一雙有些僵硬得手，慢慢放下了孫夜龍的屍體，自己的愛人。目光變得柔和，溫柔的看著他蒼白充滿血液的臉。那樣有些肮髒混亂的臉，但在她的眼中卻是那麽英俊。
自己的心，隻為他一人顫抖；自己的人，隻歸他一人所有。
目光漸漸偏移，從自己愛人的身上挪開。放下了屍體，緩緩起身，走向自己的終點。下一刻，冰冷的眼神複現，溫柔的女人不在，剩下的，隻有無盡的報複仇恨。
百事通感受著那股從未有過寒意，恨意，殺意。把握短劍的手也似乎僵住了一下，但轉眼又回歸正常，笑得更歡，笑得更殘忍！
“恨我嗎？想為他報仇嗎？”百事通笑著，嘲弄著，打擊嬌嬌的心。他最想看的就是傾盡一切為自己心愛的人報仇，卻是始終無法實現。
嬌嬌看著百事通，平靜的注視著。平靜的有些可怕，平靜的可以聽到在場所有人的呼吸聲，心跳聲。現在這個客棧也很平靜，每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而這一切，隻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來呀，殺了我，你就能為他報仇了。殺了我，他才會開心，在另一個世界過的才會好”，百事通看著緩緩向自己走來，表情木然的嬌嬌，殘忍的說道。
另一個殘忍的事情，即將發生！
忽然，在嬌嬌快要走到百事通麵前的時候，一個有些搖晃的身影站到了他們中間。攔住了嬌嬌的路線，攔住了百事通的意圖。
百事通看到燕楓受了那麽重的傷還可以動，心中也是有些驚訝。
“沒想到你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要過來管閑事，真不愧為東海魔笛的傳人”！
語氣中依然帶著嘲諷，但燕楓卻沒有理會。剛剛走了那幾步，就足以讓他又吐口鮮血。
他從來沒有受過這麽重的傷，雖然以前與人交手時也受過傷，但那個時候都留有幾分力氣防守。而這一次，自己的注意力已經全部在阿竹身上，並沒有防禦孫夜龍的攻擊。
“你讓開”，嬌嬌的話音毫無征兆的在燕楓身後響起。聽著嬌嬌已經沒有感情的話音，燕楓內心的自責又是重了幾分。
“如果不是看你受了重傷，在殺了百事通之前我一定會殺了你”，嬌嬌的話又一次響起，而這一次，要淩厲的多。
正如燕楓所想的那樣，嬌嬌和他一樣，都認為錯在燕楓本人。
是他，是他，都是他！嬌嬌麵無表情，心中狂湧！
“不是他”，似乎是看出嬌嬌的意思，勉強支撐在地上的阿竹忽然開口了，表情慚愧，自責，痛苦，悵然。
“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解開他的穴道，他也不會死了”。
燕楓聽到他的話，又是搖了搖頭，然後露出了仿佛很久都沒有出現的微笑，說道：“前輩，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是我的理解”！
燕楓注視著百事通，平靜的注視著。百事通也在注視著他，仿佛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什麽。死前的恐懼？掙紮？可惜他失望了，他什麽都沒有看到，隻有平靜而已。
『無論好人，惡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權力，我們不應該剝奪。每個人都會犯錯，好人，惡人！給一次機會，他會懂得感恩，懂得悔改』！這是師父說的話，原話！
燕楓知道，也理解的到。但這次他卻知道自己理解錯了，這句話還並不完整！應該在後麵再加上一句話，一句至關重要的話。
『如果，他還算是一個人』！
燕楓略微掃了一眼百事通，掃的百事通驚心動魄！
那張猙獰的臉，那種血腥殘忍的做法，那顆已經冰冷心。他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個，魔鬼！
燕楓忽然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背對嬌嬌說道：“我知道你怪我，但至少現解決了現在的狀況。”
嬌嬌聽到燕楓的話，平靜的臉龐忽然皺了皺眉頭。好像萬般不願意，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燕楓明明一直在背對著她，一直都沒有去看她。可奇怪的是，嬌嬌在點頭的一瞬間，燕楓居然是笑了一下。沒有企圖，沒有想法，完全發自內心的笑。
“我敢保證，這絕對是你一生最後悔的選擇，而且也是最後一次選擇”，百事通依然嘲弄著，燕楓已經受了重傷，就算他和嬌嬌兩個人聯起手也無法對於構成威脅。
“或許吧，不過還沒有到最後一刻誰又能說出結果呢”？燕楓笑著說道：“而且我已經做過很多讓人想不到的決定了。”
這樣凶險的情況，這樣沉重的心情，燕楓依舊笑著，平靜的笑著。無論何時，無論何地，誰也改變不了他的笑容！
蕭若雨默默的看著燕楓的笑容，她也跟著笑了起來。無論燕楓做什麽決定，她都會支持他。
阿竹看著燕楓，沉默著。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在看什麽！隻是這一次他卻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自己如何努力，如何奮鬥，始終也無法追趕上東海魔笛的腳步！
又一場戰鬥，即將開始。戰鬥結束，失敗的一方，必然要死亡。這一次，燕楓卻不會懼怕，不會感歎。
因為他第一次想要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