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芸見到了燕楓,就那麽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與燕楓有過一次重逢,那一次她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撲進了燕楓的懷裏,帶著她的傷心事。


    但是這一次卻並不是這樣,花芸的雙眼雖然通紅但並沒有哭出來,反而是漸漸平息。


    在她平息心情的一瞬間,燕楓從她的眼中看到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也許就是這種情緒作怪,她才沒有像曾經那樣撲進燕楓的懷抱。


    另一邊剛剛與燕楓交手的那個他們口中‘大師兄’在碰撞之後竟然被那股震力逼得“噔,噔,噔”連退三步,而且即使在已經穩住身形之後他也覺得握住長劍的手掌還有幾分陣痛。


    他驚訝的看向燕楓、看向那個剛剛與自己交手的人,他知道雖然隻交手一招,不過自己確實已經輸了。


    “大師兄,你沒事吧”,之前那個說話的弟子一見自己的大師兄居然都被震退,心中不由得驚訝,因為在他的心中,這天下隻有兩個人的武功最厲害,一個是他師父鬆道人;另一個就是麵前這位大師兄。


    上來問好之餘,眼光不經意的飄向另一邊的燕楓與花芸。在看到燕楓之後,他的瞳孔微微收縮,驚異的喊道:“是你!”


    ‘大師兄’被他這麽一叫給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得疑問一聲:“你認得他”?


    燕楓自然也聽到了那聲驚呼,勉強拋開與花芸敘舊的心理,衝著那個‘大師兄’笑了一下,說道:“之前在下進入南宮家的時候還是多虧這位師兄引路”。


    那個弟子給燕楓這麽一說不由得老臉一紅,略微低下頭。他就是之前那個為難燕楓一行人的弟子,他那個時候哪裏給燕楓引路了,根本就是被燕楓硬闖進去的。現在聽他這麽一說,不禁有些慚愧。


    因為之前那個站在給鬆道人通風報信的弟子已經告訴了外麵這幾個弟子,燕楓幾個人是師父的朋友。而他們聽到之後也就明白,怪不得明明年紀比自己小武功卻如此厲害。


    ‘大師兄’長劍收回劍鞘之內,眉頭舒展,看著燕楓說道:“閣下是從裏麵出來的嗎?”


    燕楓待要回答,之前那個弟子就已經搶著在他之前小聲的向‘大師兄’解釋:“他好像是師父的朋友,聽六師弟說過師父見到他們之後脾氣變得好了不少”。


    ‘大師兄’目光露出幾分驚訝之色,他是鬆道人的大弟子,自然入門最早、與他生活在一起最長。他是最了解師父的脾氣的,別說是自己這麽當徒弟的,就算是師叔們都有些懼怕他的脾氣。


    聽自己師弟這麽一說,居然能有讓師父脾氣收斂的人,他不由得對燕楓這些人起了幾分好奇之心。


    目光微轉,轉到一旁的花芸身上,於是問道:“她也是閣下的朋友嗎”?


    燕楓微笑道:“不錯,如果在下的朋友有什麽得罪之處在下代替她向你們賠禮道歉”。


    眾弟子麵麵相覷、閉口不言,這哪裏隻說的上的得罪,根本就是下手太狠了。眾弟子不由得摸了摸臉上被鞭子留下印記,即使過去了這一會兒,那陣火辣的疼痛感依舊存在。


    隻是他們也不敢說些什麽,一是這些弟子都見識過燕楓的可怕之處,況且他身邊那個女人也不是好惹的;二是經過之前那個弟子的提醒他們也知道這個燕楓就是師父的朋友,就算自己有埋怨師父也不可能為自己這些人出頭,索性他們就忍下去了。


    見他們沒有回答,花芸不由得冷哼一聲,輕輕搖動鞭子,冷聲道:“看來各位還是記恨小女子剛剛的事情”。


    眾弟子臉色一變,他們知道若是沒有大師兄的話自己這些人根本連那個女人都打不過。而現在她身邊又多了一個令人恐懼的家夥,這些人雖然有著不怕死的勇氣,不過他們可不想被花芸手中的鞭子折磨。


    想到了這裏,一個又一個開口附和,每個人頃刻間都變得精神百倍,紛紛講究自己的身體有多麽好、一個小姑娘的鞭子不足掛齒、就算再抽幾鞭子也挺得住。


    人隻要一發揮吹牛皮的本事就永遠也停不下來,這是很多人都感到奇怪的事情。這些弟子見沒人阻止,就一個又一個的彰顯男人的氣度與身姿,真是將牛皮都要吹上天了。


    知道花芸聽得這些話煩膩了,再次冷哼一聲,眼神中的意思昭然可見:既然你們這麽厲害,我再打幾鞭應該沒有人在意吧。


    頃刻間,他們就都閉上了嘴巴,滔滔不絕的聲音瞬間靜止。這速度,這執行力,簡直要比朝廷的軍隊還要服從命令。


    燕楓略微有些無奈的看著這些,同時他又有些感歎。就衝花芸在眨眼之間的眼神、語言與氣質裏,他就深感花芸已經變得成熟。


    他有些失落,或許曾經的那個純真少女再也回不來了。他知道花芸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因為她失去了親人。


    還記得當初水清霜告訴自己花芸的家就是天候的事情,那個時候他記得自己再次遇到花芸一定要說一句對不起。可是現在,他覺得自己沒有這個必要了。


    再看看那個‘大師兄’,見自己師弟被別人嚇成這個樣子居然沒有一絲阻止說話的意思,反倒是有些好笑的在一旁看著。


    等發現燕楓看著自己的時候他才收斂情緒,有幾分恭敬的衝著燕楓說了一句話:“還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燕楓淡然的笑著:“叫我燕楓就行,沒什麽事的話,我可以帶著我的朋友走了嗎”?


    ‘大師兄’擺出一個請便的手勢,然後就轉身離開。燕楓微微一愣,然後就走進南宮家。花芸沒有猶豫,一步一步的跟在燕楓的背後。


    那些動手的弟子見燕楓與花芸已經進去,不由得鬆了口氣。然後氣氛就變的哄亂起來,“真是倒黴,怎麽遇到了兩夥人都是這麽厲害”。


    一個弟子埋怨一聲,隨後有一個人隨聲附和:“就是,還想著抓幾個魔教奸細讓師父開心開心呢”!


    之前那個一直帶領著他們的弟子聽到這些話,不由得哼了一聲,說道:“怪誰也沒用,就怪我們武功太差。要是我們武功高強的話,師父恐怕都會帶我們去參加那個會議了”。


    一個弟子歎息道:“也不知道大師兄是怎麽想的,半年前回來就感覺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變得那麽頹廢,還不想接任掌門之位。師父也是,非要執著於他,不把精妙的武功傳授給我們”。


    他的話引來了各個弟子的附和,紛紛回答:“是啊,是啊,師父太偏心了”。


    那個領頭弟子又哼了一聲,眾弟子的聲音才停下來,“行了,有膽子這些話去到師父、大師兄的麵前說,別在背後議論。想要師父看中你們,就把武功提高”。


    他這句話說完,沒有人再說什麽,隻是私底下還有些不滿的嘀咕幾句。當然,他們這些話對於那些已經離開的人是聽不到的。


    “這些日子你在哪兒?”寬敞的庭院,燕楓與花芸對立而視。猶豫許久,他在心裏其實要問的話有很多,隻是一開口卻隻問出這麽一句略顯生硬的話。


    花芸看著燕楓,目光中的光芒不斷閃爍,無法猜測她現在的心思。


    “我跟我哥哥在一起”,她說。


    燕楓‘哦’了一聲,就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一個老朋友,一個陪自己走過一段路程的老朋友,再一次見麵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怎樣敘舊。


    或許是太久沒有見過她了,或許是對她真的有些愧疚,又或許是因為她的改變令自己無法適從……


    總覺得這一次見到她有些尷尬,自己該如何開口?是要問:你還好嗎?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定過的不好。


    還是要說出那句:對不起?可是現在對她說出來已經晚了。這些日子自己被別的事情纏住身,纏住心,根本就沒有想起過花芸。


    或許是了解燕楓現在尷尬的想法,又或許是注意到了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花芸開口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我是從魔教逃出來的”。


    “魔教”?燕楓有幾分皺眉的疑問,緊接著就像想到什麽似的,驚異的看著花芸,說道:“你是說,你之前也被魔教抓住了”?


    花芸笑了一聲,應聲道:“是啊,和南宮家的人一起,和當時聚在一起的上千個英雄好漢一起被魔教抓住,還有我哥哥一個”。


    燕楓的表情露出幾分關心之色,關懷的問:“那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花芸見他如此關心自己,不禁覺得心頭一暖。可是在轉眼之間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就不得不平靜下來。


    “說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是火先生放我出來的”,她的目光有幾分不可置信。火先生是魔教教主這件事,江湖人都已經知道了。


    燕楓驚異的看著她,不錯,就像花芸說的那樣,燕楓確實有些不相信火先生為什麽會將花芸放出來。難道他打算放棄了?那也不應該,到現在看來他好像隻將花芸放了出來而已。


    他平複了一下心情,問道:“他為什麽會放你出來”?


    花芸得意的笑了一下,燕楓剛剛試圖引起話題他沒有做到,而花芸做到了。


    “因為她”!花芸平靜的回答,可是燕楓總覺得她的目光中有一種銳利,令自己有些不舒服。


    他不知道是誰,所以他隻有問:“他是誰”?


    花芸又將目光停留在燕楓的視線之中,顯得深邃,也表現的淡然。可是,她的心未必有表現的這麽平靜。


    “蕭若雨”,她靜靜的回答著。似乎在說出一個與自己無關的名字,一個就算在自己耳邊說出來都不會引起耳朵注意的名字。


    “她”!燕楓一聽到這個名字一下子眼睛就瞪的大大的,呼吸一下子就變的淩亂。這個世上,能夠令他無法保持平靜的事情很少。


    而蕭若雨,就是其中一個。


    “她還好嗎”?


    不知怎麽回事,看到燕楓一聽到蕭若雨的名字就產生如此變化,花芸的心裏就是一陣莫名的揪心。


    “哪種好?是表麵上的,還是心裏的?”花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語氣有幾分怪異的反問燕楓。


    燕楓漸漸從激動的神情中回過神,他現在懂得事情已經很多,其中就包括女人舉止怪異的緣由。他懂得,花芸這句話的意思……


    就是因為他懂得花芸的意思,所以他才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剛剛已經將氣氛緩解,二人的關係也漸漸恢複,可是一扯到蕭若雨這三個字上,二人的氣氛又尷尬起來。


    他看著花芸,又想起了自己見識過的那些已經變化的女人。紫茵、方玉靈……


    與花芸不同,她們是由成熟轉變為純真、調皮,而花芸則是順應時間的潮流變為成熟。


    “他為什麽會放你出來”?許久,燕楓打破了沉默。他忽然在這種沉悶的氣氛之中感到了惡心、厭惡,不由得讓自己來打破。


    花芸聽到燕楓的問題目光顯得有幾分猶豫,不過也隻是一瞬間,就又放鬆起來。


    “你打算利用中原武林的人對付魔教和火先生嗎”?


    燕楓點了點頭,他並不吃驚於她為什麽知道自己的目的,他知道這恐怕是火先生告訴她的。他奇怪的是,火先生放出花芸來見自己到底有什麽目的。


    至於想沒想到過花芸是否投靠了魔教,還真是抱歉,燕楓想的事情一向沒有那麽複雜。


    看到燕楓點頭,花芸繼續說道:“火先生在放出我之前,他帶我去見了一個人”。她沒有說見得那個人是誰,她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那個名字。


    燕楓注意到了,不過他也沒有說破,因為他知道那個人是誰,也知道這是為什麽。


    “火先生將你的想法告訴了她,本來還淡然平定的她在聽到這些話之後情緒立刻變得緊張、激動。然後她就在我出來之前托帶給你一句話……”!


    花芸會這麽反感蕭若雨的原因,或許是她已經知道了燕楓與蕭若雨的關係……


    “什麽話”?燕楓緊張的問道,他心中好像已經預料到那句話,可是他就是想要花芸確認一下。


    花芸目光不斷閃爍、猶豫再三,終究還是一咬牙說了出來:“她說,不希望你用這種方法對付火先生,如果因為救她而使魔教毀滅,就算她活著出來也一輩子不會開心”。


    這句話完完全全的印刻在燕楓的腦子裏,在聽完這句話之後他就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灘軟、無力。終究還是這樣,在知道陳汀不願意這麽做的時候他就在擔心蕭若雨的態度。


    果然,她也不願意這麽做。她的心,始終是魔教的。


    不知道怎麽回事,燕楓明明很理解蕭若雨那種將魔教當作家的態度,可是在確認她的想法之後就感覺到無盡的失落。


    他內心隱隱出現的想法,就是蕭若雨在自己與魔教之間選擇了魔教。為了魔教,她情願困在地牢一輩子不出來,難道她不想與自己團聚嗎?


    緊緊的攥著玉笛,為了她自己想了很多拯救她的方法。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可是自己的目標並不支持自己,那麽自己做這些還有意義嗎?


    看著燕楓臉上閃過的失落與痛苦的表情,花芸的情緒也是莫名其妙。輕咬著嘴唇,她是既開心又疼痛,最後轉變為悔恨。如果自己不告訴他的話,或許他就不會這麽傷心……


    “陽謀”,燕楓沉默許久,終於沉重的開口了:“火先生這一次,給我使用了一個陽謀”。


    利用蕭若雨的心、花芸的話來牽扯自己,令自己無法做出最正確的判斷,這的確是一個讓人很頭疼的陽謀。


    陽謀不同於陰謀的殺人與無形、隱蔽到任何人都無法識破。它就在你麵前,你也很清楚這是一個圈套、一個陷阱,可是你除了跳下這個圈套之外別無選擇。


    相比於陰謀,陽謀更加令人厭惡與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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