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野繼續翻看著“我”的考古記錄。


    可以看出言辭中滿是煩悶,充斥著抱怨與牢騷。


    ‘看起來,這位考古學家,還是很少做這種實地勘探的呢!’


    正常來說,考古可不是個嬌生慣養的活兒,當然也不排除其中的文獻派、鑒別派——指更多的研究古老文獻,鑒別文物的年代和曆史,而並非實地探查的考古學家類型。


    稍微揣測一下,這位“我”的身份,青野重新把注意力移回記錄本身。


    這裏附了三四張照片。


    相片有些模糊,背景是陰沉的色調。


    即便雨停了,天氣依舊陰沉。


    在崎嶇的山路中,坐落著一個不大的村莊。


    木質結構的房屋,顯得簡陋古樸,房頂竟然還蓋著茅草、枯葉之類的東西。


    甚至有些搖搖欲墜,仿佛風一吹就會被刮倒。


    其中有兩三個村民,愕然的看向鏡頭所在的方向,似乎還不認識相機是何物。


    隻是本能的對那亮閃閃的鏡片產生了些許敬畏。


    他們身的穿著,正像是“我”所說的那樣,風格古怪老舊,有一種和時代割裂開來的斷層感。


    那些考古學家的異常感受,其實是可以理解的。


    現在,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世界還會有因饑餓而死的人,很多人都不認為有人不能每天吃肉、用不起哪怕隻用幾塊錢就能買到的衛生巾,甚至有人覺得家暴早就被消除了、人人都能念得起書!


    世界實在是太大了,單是一個華國就大得離譜。


    人們明明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但卻像是隔著一層又一層可悲的隔閡。


    看不見,摸不著。


    將人們分割開來。


    別忘了,單是華國的網民數量,都隻有9億人口,還有將近5億的人,或許連網絡都沒有接觸過。


    隻能說,人與人的悲歡並不相通。


    在日國,這種現象同樣存在。


    來自大都市的考古學家們,難以想象,這種的村莊是真實存在的。


    青野看完了這一篇記錄。


    到目前為止,並沒有看到太多有價值的信息。


    但是他已經隱隱從這些文字裏,讀出了許多不詳的預兆。


    “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青野大人,我能進來嗎?”


    正是金城太一。


    他帶著恭敬而謙卑的神色,但是這個“大人”的稱呼,還是令青野頗為不適應,要是一般人,說不定都要尷尬得用腳趾扣出一座北京四合院了!


    青野把金城太一迎進門,坐在榻榻米之,問道。


    “記錄中的四位考古學家,現在身在何處呢?”


    這次是青野主動叫金城太一來自己房間的。


    畢竟很多疑問在電話裏說不清楚,還是見麵談更加方便。


    “四位考古學家,其中三位處於失蹤狀態,隻有一位的所在能夠確認。”


    “是誰?“


    青野問道。


    “是高寺武先生。”


    金城太一對答如流。


    顯然在來之前,也是好好做過研究和功課的。


    “高寺武?”


    在考古記錄中,可沒有出現過這個名字。


    “就是寫下那篇考古筆記的作者。”


    “他竟然還活著?”


    青野有點意外,按照常理來說,寫下這種類似作死日記的主角,不該早就暴斃了嘛?


    沒想到他還是唯一一個幸存者——所謂“失蹤”的含義,懂的都懂。


    更何況,距離考古筆記的日期,可是過去了整整十年!


    十年,足以改變很多很多事情。


    還能找到高寺武的所在,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其實,現在還住在名古屋市,青野大人你想去見見他嗎?”


    “不妨去見一見,說不定會有新的突破。”


    青野做出決定。


    但金城太一的神言又止,最終說道。


    “隻是”


    大約兩三個小時後。


    青野走進這座醫院的門口,眼底浮現出些許追憶的神色。


    “還真是,令人懷念的地方呢”


    “嗯?”


    金城太一沒聽清青野的喃喃聲,疑惑發聲。


    “沒什麽。”


    青野微微一笑,麵色如常。


    鼻尖能嗅到消毒水獨特的味道,還有鎮定劑、人體排泄物、汗味混合在一起的氣味。


    對青野而言,說聲“好久不見”也一點問題都沒有。


    “是青野桑和金城桑吧?你們的來意我們已經明白了。”


    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前迎接,稍帶歉意道。


    “但是患者此時情緒不是很冷靜,需要暫時服藥後才能和你們見麵。”


    “如果不介意的話,不如在等候區稍加等候。”


    “好的,沒問題。”


    青野輕輕頷首,麵露微笑,很是自然尋常。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金城太一的幻覺,他總覺得,在走進醫院後,青野大人表現出的情緒波動,比平常略微激烈了一點?


    自然到有些不自然的程度。


    不過,這可是他的青野大人!


    金城太一自然不會產生某些不該有的猜測。


    等候區的病人家屬不多,隻有寥寥幾個。


    和一般醫院通常人滿為患的情形不同。


    家屬臉也大多麵帶愁容,坐立不安,像是想盡快離開這裏。


    反觀青野,動作神態,自然得不能再自然,表情都有點愜意。


    回到這裏就像是回到家裏似的!


    “金城君,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嗎?”


    青野問道。


    “次我已經探望過了高寺武,但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金城太一搖搖頭,仍然有些疑惑——他不太能理解,青野大人為什麽執意還要來到這裏。


    “隻是過來試一試而已,就算沒有收獲也不打緊。”


    青野懷念的看向四周。


    剛才在醫生麵前,都不自覺的產生了應激反應,的力度似乎都有點過頭了呢!


    不過無傷大雅。


    反正他們又不可能再把自己抓進去!


    這裏,是一家精神病院。


    住在這裏的患者,自然都是精神病人,換一個說法——他們,全都是瘋子!


    正常人來到這裏,不說膽戰心驚,也算是心懷惴惴。


    隻感覺渾身不自在。


    青野在這裏必須為精神病院正名!


    其實,這都是近些年來,各類影視文學惹的禍,才逐漸把精神病院和鬼屋掛鉤在一起,慢慢妖魔化。


    好像精神病院裏什麽蛇神牛鬼都有一樣!


    ——其實,還真的什麽都有。


    但最起碼,不會像恐怖電影裏那樣嚇人。


    尤其在白天,絕大多數患者都是很安靜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一些患者在沒發病時,更是和普通人一般無二。


    青野作為在青山病院裏長大的金牌患者,對此很有發言權。


    片刻後,醫生帶著青野兩人走五樓,然後走進走廊的深處。


    通常來說,走廊深處的病房,是重症病房的可能比較大。


    兩三個身材健壯的護工,從號碼為515的病房中走出。


    向醫生點了點頭:“他安靜下來了。”


    從她們身,青野看到了小花的影子,從前把他強硬的按在椅子時,小花也總是帶著這種冷厲的、不苟言笑的表情呢!


    於是衝護工們微笑。


    反倒是讓醫生他們都詫異的看了青野一眼。


    “請進吧。”


    “注意,即便注視了鎮定劑,他依舊存在一定的危險性,請你小心。”


    醫生對青野道,自己卻是不打算進入病房了。


    515號病房確實是重症病房,房間很狹小,比一般高中的寢室還要小,但考慮到是個單人間,也還可以接受。


    這裏沒有窗戶,隻有門有一個可從外部打開的小窗。


    亮著一盞普通的白熾燈。


    剛走進門,那股熟悉的鎮靜劑氣味,就衝進青野的鼻腔。


    即便比例稍有不同,但現在青野的嗅覺還是能嗅出,采用了同一種藥物。


    ‘這是用了多大劑量啊’


    青野看向牆邊的小床,一個佝僂的背影,身穿皺巴巴的病號服,背對著他們。


    床鋪淩亂,地散落著一些雜物,殘留類似打鬥後的痕跡——護工們身的肌肉可不是白長的!


    “高寺桑?”


    青野試探的對他叫道。


    隻是對方毫無反應,像是根本沒聽到青野的問話。


    青野輕快的走到了他的麵前,絲毫不在意他是一個危險的患者。


    而看到高寺武眼下的模樣,饒是青野,偽裝出的驚訝情緒都溢於言表。


    現在的高寺武,頭發花白,胡子都泛出雪色。


    皺紋,像是時間刻下的一道溝壑,在他臉縱橫。


    臉皮如同枯木般幹枯褶皺。


    赫然是一幅垂垂老矣的姿態!


    尤其是他的雙眼,失去神采,空洞的注視著前方,好似外界的一切變化都無法對他造成影響。


    即便青野早就料到他會產生變化,但怎麽也沒想到,這變化竟然會這麽大!


    十年之前,高寺武充其量隻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十年之後,也不過四十來歲。


    可現在,不要說是六十歲,說他已經是一位八十歲的老人,都沒有人會去懷疑。


    十年時間,高寺武竟然就衰老成這幅模樣?


    “你好?”


    “聽得見嗎?”


    “”


    青野又接連發問兩三聲,但回答他的,隻有一片沉默。


    高寺武呆滯的看向身前。


    嘴唇怯懦的動了動,發出了含糊的聲音,類似於“阿巴阿巴阿巴”


    青野立刻明白,正常方式已經沒法和他溝通了。


    “金城君,你先出去一下吧,最好不要讓外人進來。”


    “好。”


    金城太一沒有廢話,也沒有猶豫,直接就按照青野所說的去做。


    不得不說,金城太一的信徒屬性,雖然某些時候令他有些尷尬。


    但在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一隻非常好用的工具人。


    起碼不會問東問西,而是直接按照命令來執行。


    醫生和三位護工還守在門口,以防重症病房內發生某些意外。


    隻要青野一呼救,他們就能在第一時間衝進房門。


    “你們有沒有覺得那位青野桑,好像有點奇怪?”


    醫生在精神病院裏工作了這麽長時間,見到過形形色色的病人。


    在精神病領域頗有建樹。


    是以,總感覺青野的表現,和常人不太相同。


    一個正常人,在來到精神病院後,會是這種反應嗎?


    一點都不害怕就算了,甚至還挺親切的?


    “誒,有嗎?”


    “他隻是長得特別好看而已吧?”


    三位護工倒是並不認同醫生的觀點。


    隻以為是醫生在嫉妒青野的美貌。


    其中一個和青野對視的護工,皺著眉:“仔細想想,還真有一點?”


    他們正在隨意閑聊呢,突然聽到房門“哢嚓”一聲。


    在醫生驚訝的眼神中,看到了從門內走出的金城太一。


    “青野桑,他一個人和病人獨處?”


    醫生心中一顫,心底那種怪異的感受更加明顯了。


    即便是他,現在也不太想和呆在重症病房裏的病人單獨相處——好歹要有兩個以的護工作為陪同。


    而青野則是在第一次和對方見麵時,便做出了這種事。


    這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而且還是完全自願的情況!


    醫生簡直都想不明白,那好看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麽。


    ‘等等’


    精神病院的醫生,終於想到了一點。


    這種完全猜不透對方在思考何物的情況,不就是他麵對大部分病人時的情況嗎?


    ‘難道說’


    醫生心底發顫,卻是不敢再深想下去。


    而房間內,青野的雙眼和高寺武對視。


    眼底漆黑如墨,有獨特的光暈在流轉。


    如果在這時有誰直視青野的雙眼,會有一種靈魂都要被拉扯、吸引走的感受。


    正常的方式,自然沒法和高寺武溝通。


    但青野這不是還有非常規的手段嘛!


    這裏需要提及的是,超凡技能“催眠術”看似是“精神掌控”的下級技能,兩者應該合二為一。


    實際,還有不小的區別。


    精神掌控,是一種極其暴力的方式,直接占據對方的意識,操控(削減或是增添)對方意識中的某些部分。


    而催眠術則是通過外在的手段,調起目標心底最深處的潛意識,或者從中挖掘出一些秘密——同樣也可以達到一定的控製,但控製效果遠遠不如精神掌控。


    可以把它們看做一種能力在兩個方向的側重。


    在眼下,顯然是“催眠術”更加合適。


    順便一提,青野前段時間順手把它刷到了lv2。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


    青野透過雙眼,逐漸窺探見高寺武的內心世界。


    此時,那裏是一團亂麻,完全由一種無序的線條構成,糾纏不清。


    絲線一根根的被撥開,青野所能看到的畫麵愈發清晰。


    漆黑的洞窟,有事物在悄然湧動;


    密集的陶罐,裏麵不知道盛著何物;


    扭曲的人體,構成奇詭的圖形


    它們紛亂的從青野眼前閃過,但都不是最核心的所在。


    ‘秘密,就在那裏。’


    詭譎且古老的氣息,在狹小的病房裏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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