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屋外響起一道淒厲的貓叫聲,緊接著屋門被一團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撞開。


    黑影重重摔落在地上,寂靜的深夜裏,重物撞擊的聲音格外刺耳,濃重的血腥味在狹小的空間裏擴散開來。


    修煉被迫終止,花如雪不悅地皺起眉頭,她睜眼審視著滾落到床邊的那團黑影。


    黑影是一隻貓,黑貓雙眼緊閉氣息孱弱,黑色的毛發被鮮血浸濕,黏在一起緊緊貼著身體,顯得十分狼狽。


    借著月色,能看清黑貓身後的兩條尾巴,以及黑貓額頭閃爍著微光的印記。那印記她再熟悉不過,是契約印記,這隻黑貓是契約獸。


    不等她做出反應,一道緊張的叫喊聲從她那不堪一擊的屋門外傳來:「道友可曾見過一隻貓妖?」


    不過瞬息,五道身姿矯健的身影不合時宜地出現在她屋內,正是長嬴雲氏那五名弟子。


    聽到動靜的素商穀弟子緊跟著進入屋內一探究竟。


    屋子裏一共十八人,除了賈修緣和呂巍兩人,其他人都到齊了。


    並不寬敞的屋子,頓時擁擠起來。


    「我這契約獸有些頑皮,唐突了道友,實在對不住,我這就將我的契約獸帶走!莫髒了道友的屋子!」


    說話的那人腰間掛的木牌上刻「雲野」二字,雲野言語間著重「我的契約獸」,神情語氣無半分愧意。


    話音落下,雲野抬腳向黑貓走去,邊走邊小聲咒罵道:「該死的畜生!跑啊!怎麽不繼續跑了?老子今晚就拿你祭劍!」


    他低聲咒罵的聲音並不小,在場之人皆是修士,耳力過人,自是一字不差的全聽了去。


    長嬴雲氏五人除了雲野,另外四人衣擺上都染了血,身上還殘留著淡淡的魔氣,一副剛殺完魔獸的樣子。


    素商穀沒有魔氣更無魔獸,他們方才做的事,不言而喻。


    「你……你們竟敢在這裏魔化妖獸!」應長明看了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貓妖,又看了看長嬴雲氏弟子,嗬斥道。


    長嬴雲氏魔化契約獸再殺之的做派,世人皆知。從前他們隻敢在背地裏悄悄進行,如今竟敢到素商穀的地盤興風作浪!


    花如雪眼神冰冷地望著雲野,一直垂在身側的拳頭突然硬了,其他素商穀弟子也紛紛握緊了拳頭。


    應長明拔劍對準雲野,眼裏閃過一抹恨意,「久孤山那次,你們失手導致魔氣爆發,各家族損失慘重,你們竟還敢再犯!」


    其他弟子紛紛隨之拔劍,「敢在我素商穀的地盤上撒野,真當我素商穀無人了嗎?」


    雲野停下腳步,他低頭看著橫在身前的長劍,眼裏滿是嘲弄,他伸手作勢要捏決,就在這時,名喚雲霄的弟子出聲製止道:「師弟住手。」


    「我師弟年輕不懂事,讓諸位見笑了。」雲霄緩步走到雲野身側,他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他年紀小還不知長明師兄生了心魔道心已毀,他若出手定不分輕重,恐會傷了長明師兄。這一劍,還是我來替師弟接吧!」


    那笑容即無辜又殘忍。


    一字一句,鋒利如劍狠狠刺入應長明心口,應長明額頭沁出幾滴汗來,眼前的場景似乎又回到了久孤山那日。


    「原來是這樣,長明師兄無法將劍指向妖獸,如今卻將劍對準了我,師兄是要殺了我為那小畜生出頭嗎?」雲野抬手將應長明的劍放在脖頸間,露出一個放肆得意的笑。


    隻要應長明微微用力,鋒利的劍刃就會劃破雲野的脖子。


    應長明盯著手中的劍,劍尖所指之人忽然變成了一個長著狐耳狐尾的小姑娘,小姑娘神色受傷,她無聲無息地質問著:「我救了你,你卻要殺我,為什麽?」


    「為


    什麽?就因為我是妖嗎?」


    「妖生來就活該被魔化?就活該被你們不問青紅皂白地殺死嗎?」


    「明明妖獸才是最弱最需要保護的,你們不想著消除魔氣,卻要來殺了我們!」


    「魔氣無法消除,便要消除會被魔化的妖族,妖族何其無辜?」


    「你捫心自問,你所追求的道,真的對嗎?除惡務盡,真的對嗎?」


    黑暗中,長劍忽地顫動了一下,緊接著長劍落地,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雲野、雲霄幾人指著地上的劍,捧腹大笑,他們看向應長明的目光像是在看跳梁小醜。


    「身為素商應氏之人,一生追求除惡務盡,你卻再無法斬殺妖獸,真是可笑至極!」


    「你這樣的,我們長嬴雲氏都不要!」


    「要不你還是去青陽山吧,你就跟那些山裏人一樣虛偽,說不定你去了還能跟他們成為誌同道合的朋友!」


    「哈哈哈哈!他道心真的碎了!好一個除惡務盡,笑死我了!」


    五人的大笑聲回蕩在小屋裏,應長明麵色蒼白的垂下眼眸,其他弟子握緊手裏的劍憤怒不已,可除了憤怒他們什麽都做不了,他們尚未結丹,對上金丹修為的雲野雲霄五人,毫無勝算。


    有弟子憤恨道:「你們……你們無恥!長明師兄才不是,師兄隻是……隻是傷還未愈!」


    此話一出,那五人笑的更大聲了。


    大笑聲裏,花如雪默默揚起拳頭,「一群沒有教養的家夥,竟敢夜闖我閨房!小石頭,我生氣了。」


    輪回石:「哦,那你叫我做什麽?」


    「他們大半夜不睡覺,打擾我修煉,導致我遲遲不能突破。」


    「然後呢?」


    「這事你得負全責。」


    輪回石:「……」突然覺得這群人有些礙眼。


    「那就罰你去救黑貓罷。」花如雪垂眸望向瀕臨死亡的黑貓,黑貓瘦瘦小小的一隻,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裏奮力掙紮著。


    掙紮著不想死去。


    那濃烈的求生欲望讓她無法忽視,所以她決定出手教訓教訓這群礙眼的不速之客。


    沙包大的拳頭沒有任何預兆地落在雲野臉上,「嘭」的一聲,雲野朝後飛去,將屋門砸了個稀碎。


    這一拳她收了力,控製的很好,隻打落了雲野的全部牙齒。.z.


    「幾位不請自來,弄髒了我的屋子,可想好了怎麽賠?」清冷的聲音響起,語速不快不慢,一字一句帶著絲絲寒意,叫人無法忽視。


    花如雪抽出一條帕子,擦了擦手,麵具下的臉冷若冰霜。


    她雖不喜應長明,但更討厭黑貓的主人。


    黑貓身上的傷幾乎全都來自他這個主人。


    「師弟!你竟敢傷我師弟!今日我定要你償命!」見雲野被打傷,原本還在看戲的另外三位長嬴雲氏弟子睚眥欲裂,三人快步上前抽出劍朝花如雪砍去,眼中滿是興奮。


    雲野趴在地上半天未能起身,他們並未去瞧雲野身上的傷勢,隻當雲野是自己倒飛出去的。.z.


    畢竟他們未曾聽說過,練氣一層的廢材能揍得金丹期修士滿地找牙。


    雲霄則是在一旁冷眼瞧著,「區區練氣一層也敢替一個廢人出頭?」


    顯然長嬴雲氏這四人都當雲野是在演戲,未曾將眼前這個練氣一層的弟子放在眼裏。


    花如雪見三人直指她命門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心中對長嬴雲氏的狠辣加深認知。他們的狠毒不僅對於妖獸,對同族亦是。


    這樣想著,她便沒有收手。


    她左手接住劍刃,右手成拳迎上一柄長劍


    ,冰冷的劍刃與素白的拳頭相撞,劍刃瞬間化作齏粉。


    她左手指尖微微用力就將長劍折斷,長劍在她手中猶如豆腐一般。


    第三柄劍至她身前時,她不躲不避,劍劈在她肩頭,「叮」一聲,長劍應聲碎裂。


    眾人望著一地碎片,月光的照射下,碎片泛著縷縷幽光,叫人望之背脊發涼。


    「嘶!」不知道是誰倒吸一口涼氣,眾人從震驚中回神。


    「上品的寶劍,就那麽斷了?我們有那劍一半結實嗎?」


    雲霄收斂起麵上玩味的笑容,帶上了兩分恭敬,顯然也是被這陣仗震懾住了。「敢問師姐師從何處?」


    他以為素商穀一行人裏唯二能打的人,一個受了傷,一個道心毀了,他就能為所欲為。沒想到,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練氣一層修士,是位煉體強者。


    「師姐?你叫我師姐?」花如雪輕笑一聲,衝輪回石道:「這群家夥臉都送上來了,我這不打都對不起他們!」


    這麽想著,花如雪的手克製不住的動了,隻聽「啪」一聲,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打在雲霄臉上,兩顆門牙應聲落地。


    「這一巴掌替我那被浪費的寶貴的修煉時間打的。」花如雪扭頭朝素商穀的弟子道:「你來說,他錯在何處?」


    小弟子突然被點了名,神色茫然地應了一聲:「回小師叔……弟子……」


    「啪!」又一聲。


    「這一巴掌替我那破碎的可憐的屋門打的。」花如雪朝那弟子微微點頭,繼而向雲霄問道:「可聽清了?」


    雲霄頂著紅腫的臉頰,眼前有星星一閃一閃,他將所有靈力集中在臉上還動用了防禦法寶,顴骨還是裂開了,由此可見眼前人究竟有多厲害。


    他重重點頭,不敢造次。


    這人穿著一身素白衣裳,帶著麵具,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說不出的寒酸氣,修為低的不能再低,站在人群中毫無存在感。在客棧聽那管事叫她師姐,更當她是個好拿捏的小弟子。


    誰曾想,她一個姑娘,竟是煉體修士,還是個吊打金丹期的煉體強者。


    「師叔教訓的是。」雲霄麵上恭敬,眼底卻閃爍著寒光,恨意難平。


    他心道:在碧湖村秘境入口,雖聽見有人叫了聲師叔,但沒在意,隻當是素商穀新入門的小弟子衝應長明叫的。這遭,是他失算了。不過他的本意是來看看應長明的道心有沒有被毀,眼下已經確認,倒也沒必要繼續糾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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