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慈原本隻是因為心生擔憂,一夜都沒有睡好,早早的便醒了,想來探望關毓清,再想想辦法去看看謝嫦,卻沒想到正巧撞見楊門主和大舅舅剛好從關毓清的房間出來,原本想要走上前去行禮,卻突然聽到了兩人口中的謝嫦兩字,連忙拉著身後的侍女躲在柱子後麵。


    所幸柱子粗壯高大,將將好能夠遮擋住兩人的身影。


    “既然謝塘已經死了,我們也沒有什麽好顧忌的,謝嫦此人,不能多留。”


    “隻怕是要讓毓清傷心了,這孩子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這麽喜歡的人,可我們也是職責所在,以謝塘這樣的邪魔歪道,行事肆無忌憚,他又能教出什麽好人?留著謝嫦,始終是個禍害啊!”


    “我昨日回家中已經發現了那仆役的屍體,死相簡直慘不忍睹,哎,我已經安撫了他的家人,讓人把他好生安葬了,那仆役是毓清身邊的親隨,想必日日都能見到謝嫦,人家也沒得罪她,怎麽就下得去狠手?毓清明事理,知曉大局為重,放心吧,傷心一段時間,他也就緩過來了。”


    “希望如此吧,江湖上可不能再出現一個謝塘這樣的人物了。”


    兩人經過秋月慈的身邊,聲音逐漸遠去。


    秋月慈這才吐出一口氣,放下了一直提著的心,才發現手心早已緊張的被汗濡濕,她轉身抓住身邊侍女的手,後者早已驚慌的六神無主,聲音顫抖的不成樣子,“姑娘……”


    秋月慈雙眼直盯盯的看著她,道,“絳珠,你跟著我從京都到常陽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問你,你忠心的是我,還是我母親?”


    絳珠連忙跪在地上,低頭道,“自從跟了姑娘,絳珠的主子就隻有姑娘一人,絳珠對姑娘絕無二心啊!”


    “那好,你記著,今日所發生的任何事你都要爛在肚子裏,不準和任何人講,就是母親問,也不行。”


    絳珠連連點頭,舉手發誓道,“若是絳珠的嘴裏漏出來半個字,就讓絳珠下半輩子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並且,”秋月慈眼神複雜的看著自己掌心的紋路,像是艱難的做下一個決定,“你還要再幫我一件事。”


    “隻要姑娘吩咐,絳珠萬死不辭。”


    秋月慈沒有再說話,搖搖頭,轉身深深的看了關毓清的房間一眼,沒有進去探望,便走上了另一條幽深的小路。


    這條小路偏僻,卻是秋月慈曾經看著謝嫦走過的,通往靜室的路。


    到了靜室門口,兩個女弟子盡職盡責的守在門口,見了她道,“秋姑娘,來此可有什麽事?”


    秋月慈笑笑,“我來看看阿嫦,昨日她也疲累的很,楊門主沒說,不讓人見她吧?”


    言談間,房門被從裏麵打開,謝嫦站在門口,久違的陽光打在臉上,映出少女蜜桃般的臉龐上細細的絨毛,謝嫦側身躲開這陽光,將頭上的兜帽拉低,遮住側臉上的疤痕。


    兩個女弟子對視一眼,有些遲疑的道,“是沒有說,不過您不能進去,有什麽話,就在門口說吧。”


    秋月慈溫婉一笑,並沒有強行非要進去,隻婷婷立在門前,像往日話家常一般對謝嫦關心道,“秋日裏天冷,多加件衣服,靜室偏僻,沒什麽人氣,別凍著了,天幹物燥的,晚上睡覺把燈吹了再休息,記得了嗎?”


    謝嫦點了點頭,低聲道,“多謝關心,我知道了。”


    “好,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就不打擾了。”秋月慈盈盈一拜,一聲歎息消散在唇齒間,“我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看著秋月慈翩然遠去,謝嫦有些愣神,經過這一波三折枝節橫生的一天,發生的所有事讓她應接不暇,突然發現,到如今秋月慈竟是唯一一個會關心她的人。


    隻是不知這關心,有沒有關毓清也參與其中呢?


    她真想問問他。


    ……


    等到關毓清受傷快要不治身亡和奇跡般的又治愈好的消息傳到武幸耳朵裏,聽起來竟然有那麽一些不真實感,看著平凡普通的阿嫦姐姐竟然是傳說中鬼師謝塘的弟子?還擁有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何須如此驚訝?”程硯秋悠哉道,“寧也,收拾東西吧,楊清竹自顧不暇,恐怕這玉劍山莊一事就要就此蓋棺定論了。”


    武幸聞言連忙抓住先生的衣袖興奮的問道,“先生,我們要回去了?”


    “嗯,明日一早,我們就啟程。”程硯秋笑著摸摸武幸的腦袋瓜,“可把我們阿武等著急了?看來是歸心似箭啊。”


    武幸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也不是,隻要跟著先生,其實在哪都行。”


    程硯秋失笑,“我看你是急著想回去讓我教你學兵器,寧也,來把你身上的匕首給她,讓她過過癮。”


    宋寧也笑著走過來,摘下身上的匕首扔給武幸,那匕首小巧,不過武幸兩個巴掌大,卻是精鐵製成,極為鋒利,還有些沉重,若是之前沒練內力的武幸,拿著這匕首說不定還有些困難,現在卻毫不費力,看來練內力不過才幾天,已經是初見成效了。


    武幸開心的拿起匕首比劃了幾下,就收好放進了懷裏,轉而詢問先生另一件事,“先生見過比起死回生更神奇的事嗎?”


    程硯秋沉吟了一下,“見倒不曾,聽是聽說過。”


    “什麽事情,給我講講好不好?”武幸好奇的道。


    程硯秋回想了一番那沉重久遠的記憶,才刪刪減減的將這故事講給了武幸,“多年之前,江湖上有個叫鬼師謝塘的人物,他曾經煉製成一種蠱,可以奪取人的心智,讓人聽從本能行事,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據說這種蠱,名為躁蠱。”


    武幸懵懂的點點頭,“那阿嫦姐姐是謝塘的後人,她也有這種蠱嗎?她這麽厲害,別人豈不是會很忌憚她,她會死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程硯秋頓了頓道,“也許會,也許不會。”


    “若謝塘還在,旁人不敢動她,若謝塘不在,她自己隻是一個孤女,又拿什麽跟別人抗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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