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孤女,身懷重寶,懷璧其罪,即便她沒有做什麽惡事,這世間也容不下她。


    若是謝塘還在,還能保她一命,若謝塘不在,那麽那些無論是貪婪還是忌憚的江湖人,都會尋找各種理由。


    或是抓住她奪取那些神奇的蠱蟲,逼問她使用的方法,或是大義凜然的高喊著避免她為禍江湖殺了她,不管怎樣,她都會引得一些有心人蠢蠢欲動。


    不過程硯秋曾經見過她,謝嫦不會武功,且耽於情愛,以程硯秋的眼光來看,若是沒什麽意外的話,她成不了什麽大事,不足為慮。


    正要將之拋在腦後,卻突然有一弟子在門外敲門道,“先生,有一女子求見,自稱秋月慈。”


    武幸聞言有些欣喜,“是仙女姐姐,她是來找我玩的?”


    程硯秋嗬笑一聲,“她現在應該是沒有什麽心情找你玩吧,該是有什麽別的事,也罷,讓她上來吧。”


    弟子應聲下去回複,不一會兒,一個身穿天青色紗裙,頭戴帷幕的女子走上樓來,她撩開頭上的帷幕露出一張楚楚動人的俏臉來,那臉上帶著少見的堅毅之色,讓程硯秋為之愣神了一瞬。


    秋月慈衝著程硯秋福身盈盈下拜,雙膝著地行了個大禮,程硯秋連忙側身躲開,為了避嫌沒有去伸手扶她,歎道,“明月姑娘何至於此?”


    “求先生幫我。”秋月慈哀聲道,“我雖與先生相識不久,可這世上能救阿嫦,且我能信的,也隻有先生一人了。”


    程硯秋有些意外,“你信我?”


    “是,我聽聞先生事跡,早已神交已久,如今見過先生和阿五,我更是信先生為人。”秋月慈堅定道。


    謝嫦若真有得幾分本事,將她納入聖教也算不得吃虧,畢竟是謝塘的後人,便是依著故人的麵子也該照顧一二,思及此,程硯秋便點頭道,“若她有命來找我,我自保她無虞。”


    秋月慈神色一喜,她不指望程硯秋能幫她救謝嫦,畢竟程硯秋隻是一個外人,且身處聖教,現在聖教與各江湖門派達到了一個詭異的平衡,可也隻是麵上和平相處,內裏波濤洶湧,若是程硯秋貿然插手,恐怕將會引起更大的波折。


    可若是謝嫦自己逃出去投奔聖教便是不同了,程硯秋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保她。


    為謝嫦找好了以後的去路,秋月慈便放下了心,含笑頷首告辭,她還有別的事要做,要讓謝嫦成功從化虛門內逃出來,可不隻是簡單的說說而已。


    她也沒有跟謝嫦傳信,她相信以謝嫦的聰慧,定會抓住時機,逃出來,她也該懂,這世上唯一能容下她的,隻有陰月教了。


    匆匆回到玉樓,已經是傍晚時分了,天色暗沉,澄黃的夕陽緩緩西垂,玉樓內沒有點燈,隻依靠著黃昏的日光,在桌上投下模糊不清的陰影。


    秋月慈撫著桌上那把跟了自己將近十年的琴,輕撥琴弦,發出爭鳴之聲,良久道,“絳珠,我有些心情煩悶,你去替我取些前日的重陽酒來。”


    侍女福身道是,便去取來了一小壺清酒,一個酒盅,將酒盅滿上,秋月慈一口飲盡,因為喝的太急有些嗆到,她輕咳幾聲,麵上已經染上薄薄的紅暈,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她酒量極淺,平日裏隻是淺酌,今日裏連喝幾杯,眼前便已經是煙影朦朧了,她扶額蹙眉,感覺有些頭疼,用手按壓著眉心想讓自己舒服一點,低聲歎息道,“絳珠,就拜托你了。”


    絳珠低頭應是,秋月慈看著西邊的最後一點日光消融,整片大地都墜入夜色之中,一彎暗淡的缺月緩緩爬升,四下裏一片寂靜,黑暗中,絳珠點起房間內的所有燭火,霎時間亮如白晝。


    秋月慈借著醉意撫弄了一曲醉花陰,輕聲問道,“幾時了?”


    絳珠回道,“子時了,姑娘。”


    已經到了子時了啊。


    秋月慈歎息一聲,起身將飲剩下的清酒倒在窗邊的木咎上,然後一揮衣袖,打翻了燭台,明亮的燭火火星閃爍,沾染了清酒後迅速灼燒出一條炙熱的火線,在窗邊跳躍。


    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長空,在寂靜無人的深夜裏傳播到所有人的耳膜中。


    “走水了——”


    守夜的弟子一驚,被呼叫聲吸引,連忙過去察看,正看到一個披頭散發,麵上被煙火氣熏的烏黑的侍女狼狽的跑過來,呼喊道,“我家姑娘醉酒失手打翻了燭台,我一個人拖不動她,你們快叫人來救救我家姑娘啊!”


    原來是玉樓走水了,明月姑娘還在樓裏!


    一個弟子扶住驚慌的侍女,沉聲道,“你不要慌亂,先隨我過去察看情況,師弟,你快回去通知別人來救火!”


    玉樓走水可不是小事,裏麵住著的明月姑娘秋月慈可是常陽伯府的表小姐,化虛門長老關山策的親外甥女,若是她有個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玉樓就在化虛門的旁邊,兩下庭院牆壁緊緊相連,若不及時救火,恐怕夜風呼嘯之下很快就能燒到化虛門。


    另一個弟子連忙跑回去聚集附近的弟子打水來救火,留下的弟子跟著侍女跑到玉樓門前,便看到二樓的窗邊已經燒成一片,明亮火光熊熊燃燒,讓人遠遠看著就能感受到一股灼熱之氣。


    弟子抓住侍女急急問道,“你家姑娘在哪?”


    “就在二樓門口!”


    弟子撕下衣袖捂住口鼻,便衝了進去。


    侍女沒有停留,轉身去了另一處地方,繼續呼救。


    不過片刻,半個化虛門留守的弟子全都過來救火了,就連靜室門口守衛的兩個女弟子,也分出來一個去了玉樓。


    謝嫦聽著外麵的喧鬧聲,披上衣服倚靠在門前,問道,“發生了何事?”


    “不過是外麵一處樓房走水,姑娘不必擔憂,馬上就會撲滅,不會波及此處的。”女弟子安撫道。


    走水?謝嫦望著遠處的火光漫天有些出神,低聲呢喃道,“天幹物燥,原來是這個意思麽?”


    她聲音極低,含糊不清隻有自己能聽到,女弟子有些疑惑的問道,“姑娘說什麽?”


    “沒什麽,你應該是有些累了,該歇息了。”


    女弟子剛要搖頭說自己不累,卻突然感到一陣疲憊從心頭襲來,身子晃了晃,便一頭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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