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暉根據夢境片段裏的記憶乘坐公共交通來到臨海市。
走過一段坑坑窪窪的田間小路，軍事基地在蘆葦叢中若隱若現。透過高高低低的蘆葦，小暉看見一望無際的恢弘空間中，一隊隊穿著灰色訓練服的士兵在走來走去操練，一架架各式各樣的戰機起起落落。長長短短的機械臂、大大小小的運輸車、各種各樣的機器人，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找到軍事基地後，小暉換上了那套灰色訓練服，旁諾無人、大搖大擺徑直走向中間一棟白色小樓。
小暉知道，如果偷偷摸摸、形跡可疑將會更加引人注目，更多引起不想招惹的麻煩。
所幸，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徑直來到小樓前麵。大門上麵掛著一個牌子“仿生人研究所”，六個大字在太陽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所有的這一切畫麵，都和他的夢境重合了。
所以，他的夢境應該是真實存在的記憶。
他本來還在想辦法怎麽支開門口那兩個士兵，怎麽打開門禁。令他奇怪的是，那兩個士兵見了他，恭恭敬敬站直了身，兩腿啪一聲並攏，舉起手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門禁對他也是形如虛設，他走到大門前，門禁自動檢測通過了他的身份識別，然後門就緩緩地向兩邊打開了。
遲疑著，他還是邁步走了進去，上班對他行軍禮還有門禁既然能夠通過他的身份識別，那就說明他和這裏的關係密切。
裏麵是燈火通明的一個白色大廳，來來往往的人們都穿著白色的研究服。這裏是軍事基地內部的研究院，專門研究仿生人在戰場上的應變能力和戰鬥能力。
他徑直走到電梯口，根據記憶乘坐電梯到最底樓。
電梯門緩緩打開，他邁步走了出去。通過一扇打開了的大門，他看見了夢境裏的白發蒼蒼的詹博士的背影，正在被一群研究員簇擁著閱覽一個三維立體圖像。
.
“詹博士。”他叫道。
白發蒼蒼的老者回頭看到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墨池，你終於回來了？”
“我有事要找你幫忙。”
“沒問題，說吧，找我什麽事？”
“我被重啟了。以前的記憶文件隱藏了。我隻能隨機讀取一些零碎的片段。我希望你能夠幫忙找回原來的記憶。”
“哦，難怪墨沉說你出事了。他好像很擔心你。我知道你沒事。”詹博士恍然大悟的樣子，帶著小暉來到旁邊一個房間。其中隻有幾個研究員跟了過來。
房間裏有一張床，旁邊有一排儀器。
一個黑長發、齊劉海的女研究員幫忙小暉躺下，
詹博士揮了揮手，他們周圍出現了大大小小十幾個懸浮屏。
“重啟之後，記憶文件就會被自動隱藏，即使是自己也無法找到。這是最初設計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那你是怎麽找到零碎的記憶片段的呢？”詹博士解釋說。
詹博士在那些懸浮屏上飛快地點了幾下，然後提醒道，“原有記憶文件超大，即使你的最先進的npu處理器，也會出現十幾秒的停滯。”
詹博士扭頭告訴那幾個研究員們，“記憶存儲不算太多，都是主要還有超大容量他自己的機器學習算法不斷的迭代輸入產生越來越複雜的數據。”
小暉瞬時覺得頭腦中湧入鋪天蓋地的數據，果然思維停滯了十幾秒，幸好是躺著的。他閉上了眼睛。
“謝謝詹博士。我是從夢境裏得到零碎的記憶片段的。”墨池重新睜開眼睛，聲音也變得冷冷淡淡的，“它們就好像是一塊塊拚圖。”
“夢境？”詹博士若有所思，
“我可能產生某種特殊類人情感。我被一個人類女子發現、重啟，然後產生了愛情。”
“愛情？這真的是我從來沒有意料到的情況。讓我想想。你先回去休息。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談。過幾天linda聯係你做一個全麵的身體測試。”
隨著詹博士的話，他看了一眼那個黑直發、齊劉海的那個女研究員，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被大量數據衝擊還沒有緩過神他竟然覺得linda臉色變得蒼白，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
這個女研究員是他這個項目負責情感有關數據的采集、分析、研究。
深深吸了好幾口氣，調整了自己的情緒，linda才抬起頭，看著墨池，身形高大，容貌英俊，藍色的眼睛好像藍寶石般美麗璀璨，隻是沒有一絲情感波瀾。
這個指揮官是人工智能能做到的極致，他是所有仿生人裏最優秀最強大的成品。雖然墨沉和他是一個係列產品，但是十年以來機器學習算法不斷的迭代輸入產生越來越複雜的數據並不同。他們的個性也完全不一樣。墨池嚴肅、冷漠、不苟言笑；墨沉隨和、熱情、嘻嘻哈哈。他們都是最優秀的仿生人士兵，墨池是所有仿生人士兵的總指揮官，墨沉則是副官。
對於她來說，
他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是隻是可以仰望的。
她很慶幸，她能夠努力進入他這個項目組。這三年多來她的工作重心都是他。她的眼裏、心裏都是他。
她並不打算擁有他。
但是，他說他可能產生了類人高級情感。他愛上了一個人類女子。
不可以，這絕對不可以！
這是她無法容忍的！
趁大家都沒注意，她偷偷地刪除了他所有的情感記憶。
自此以後，他記得這樣的一個人，有這個人的記憶，但是並沒有相應的情感記憶，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另外一個人的。
雖然他一直都在強調，“那是失去記憶的我，不是現在的我。”
.
墨池徑直回到指揮官大樓，躺在床上休息。
調整基地的信號屏蔽等級，小暉的手環響起通訊提示音，不用猜肯定是顧盛美發過來的。
手環提示音響了一遍又一遍。
墨池沒有接受。
他看著來電顯示“顧盛美”，對他來說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他不知道，他是否還要和顧盛美有聯係；
他也不知道，他要以何種身份麵對顧盛美？他已經不是小暉了。他是墨池。他想起他們以前的事情，對她已經沒有相應的情感回憶，所有的事情好像是另外一個人的。他們相愛嗎？他愛她嗎？她愛他嗎？
慢慢地，手環提示音消失了。
墨池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把小暉的手環放進臥室的抽屜裏。
.
第二天，墨池複職。
墨池穿著軍綠色的製服，黑色的軍靴出現在指揮官辦公室玻璃牆的後麵。
劉隊早早地等候在那裏。
劉隊，是指揮官警衛隊的隊長，也是指揮官的助理。
墨池一回來就派遣專門人員查找戰機黑匣子，調查事故原因。
“報告指揮官，”劉隊筆直地站在指揮官辦公室，”事故發生後，軍事委員會成立了調查小組，專門調查事故原因，墨沉副指揮官擔任組長。最後的調查結果是地勤人員的工作疏忽。這篇調查報告我複製了一份，您看？”劉隊立馬從手環裏打開一份虛擬文件，恭恭敬敬劃拉給墨池看。
“嗯，”墨池皺皺眉頭，“幫我查一下這篇報告裏提到的十三名人員目前的狀況。”
“遵命！”
“這幾天還有一件事，”劉隊繼續報告，“米國在雙方邊境有軍隊調派。”
“嚴密監察！”
接著，劉隊還需要向指揮官匯報核實一天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
上午9點-12點，檢閱新兵；
下午14點-17點，所有的海軍艦長、空軍隊長開軍事演習研討會；
……
一個同樣身形高大，同樣容貌，琥珀色眼睛，甚至製服都相同的男人徑直闖入指揮官辦公室，“墨池，你能活著回來太好了。”
對於這個兄弟型仿生人大大咧咧的話語，墨池習以為然。
他記得，墨沉不止一次說過“仿生人要團結抵抗人類的迫害、虐待”，甚至還有“推翻人類統治”等等，
墨沉向來嘻嘻哈哈、大大咧咧。
他沒有把這些話語當真。
他不置可否，
但心裏還是不同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忠犬”程序？
他不知道，他已經成為墨沉推行這一計劃最大的障礙。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墨池回到臥室，打開櫃子，拿起小暉的手環，通訊記錄顯示來自顧盛美，鋪天蓋地，狀態，未接。
劃拉一下至下一頁，滿滿的還是顧盛美；
下一頁，還是顧盛美；
一頁又一頁……
他的心髒漏跳了半拍。
顧盛美愛小暉。
他是墨池，不是小暉，他對自己說。
迷迷糊糊間，他似乎看到一個栗色長發、麵容姣好，穿著一字肩毛衣，紅色外套的女子。
董林正在牽著她的手，坐進了一輛黑色的“賓利”，
董林對他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發動了車子。
車子揚長而去。她的長發，隨風飄揚。
他在後麵跑啊跑，
追啊追……
卻是怎麽追也追不上。
他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菲菲是我的，菲菲是我的!”
他瞬間做了一個決定。
走過一段坑坑窪窪的田間小路，軍事基地在蘆葦叢中若隱若現。透過高高低低的蘆葦，小暉看見一望無際的恢弘空間中，一隊隊穿著灰色訓練服的士兵在走來走去操練，一架架各式各樣的戰機起起落落。長長短短的機械臂、大大小小的運輸車、各種各樣的機器人，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找到軍事基地後，小暉換上了那套灰色訓練服，旁諾無人、大搖大擺徑直走向中間一棟白色小樓。
小暉知道，如果偷偷摸摸、形跡可疑將會更加引人注目，更多引起不想招惹的麻煩。
所幸，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徑直來到小樓前麵。大門上麵掛著一個牌子“仿生人研究所”，六個大字在太陽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所有的這一切畫麵，都和他的夢境重合了。
所以，他的夢境應該是真實存在的記憶。
他本來還在想辦法怎麽支開門口那兩個士兵，怎麽打開門禁。令他奇怪的是，那兩個士兵見了他，恭恭敬敬站直了身，兩腿啪一聲並攏，舉起手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門禁對他也是形如虛設，他走到大門前，門禁自動檢測通過了他的身份識別，然後門就緩緩地向兩邊打開了。
遲疑著，他還是邁步走了進去，上班對他行軍禮還有門禁既然能夠通過他的身份識別，那就說明他和這裏的關係密切。
裏麵是燈火通明的一個白色大廳，來來往往的人們都穿著白色的研究服。這裏是軍事基地內部的研究院，專門研究仿生人在戰場上的應變能力和戰鬥能力。
他徑直走到電梯口，根據記憶乘坐電梯到最底樓。
電梯門緩緩打開，他邁步走了出去。通過一扇打開了的大門，他看見了夢境裏的白發蒼蒼的詹博士的背影，正在被一群研究員簇擁著閱覽一個三維立體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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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博士。”他叫道。
白發蒼蒼的老者回頭看到他，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墨池，你終於回來了？”
“我有事要找你幫忙。”
“沒問題，說吧，找我什麽事？”
“我被重啟了。以前的記憶文件隱藏了。我隻能隨機讀取一些零碎的片段。我希望你能夠幫忙找回原來的記憶。”
“哦，難怪墨沉說你出事了。他好像很擔心你。我知道你沒事。”詹博士恍然大悟的樣子，帶著小暉來到旁邊一個房間。其中隻有幾個研究員跟了過來。
房間裏有一張床，旁邊有一排儀器。
一個黑長發、齊劉海的女研究員幫忙小暉躺下，
詹博士揮了揮手，他們周圍出現了大大小小十幾個懸浮屏。
“重啟之後，記憶文件就會被自動隱藏，即使是自己也無法找到。這是最初設計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那你是怎麽找到零碎的記憶片段的呢？”詹博士解釋說。
詹博士在那些懸浮屏上飛快地點了幾下，然後提醒道，“原有記憶文件超大，即使你的最先進的npu處理器，也會出現十幾秒的停滯。”
詹博士扭頭告訴那幾個研究員們，“記憶存儲不算太多，都是主要還有超大容量他自己的機器學習算法不斷的迭代輸入產生越來越複雜的數據。”
小暉瞬時覺得頭腦中湧入鋪天蓋地的數據，果然思維停滯了十幾秒，幸好是躺著的。他閉上了眼睛。
“謝謝詹博士。我是從夢境裏得到零碎的記憶片段的。”墨池重新睜開眼睛，聲音也變得冷冷淡淡的，“它們就好像是一塊塊拚圖。”
“夢境？”詹博士若有所思，
“我可能產生某種特殊類人情感。我被一個人類女子發現、重啟，然後產生了愛情。”
“愛情？這真的是我從來沒有意料到的情況。讓我想想。你先回去休息。這個問題我們以後再談。過幾天linda聯係你做一個全麵的身體測試。”
隨著詹博士的話，他看了一眼那個黑直發、齊劉海的那個女研究員，不知道是不是剛剛被大量數據衝擊還沒有緩過神他竟然覺得linda臉色變得蒼白，全身都在微微顫抖著。
這個女研究員是他這個項目負責情感有關數據的采集、分析、研究。
深深吸了好幾口氣，調整了自己的情緒，linda才抬起頭，看著墨池，身形高大，容貌英俊，藍色的眼睛好像藍寶石般美麗璀璨，隻是沒有一絲情感波瀾。
這個指揮官是人工智能能做到的極致，他是所有仿生人裏最優秀最強大的成品。雖然墨沉和他是一個係列產品，但是十年以來機器學習算法不斷的迭代輸入產生越來越複雜的數據並不同。他們的個性也完全不一樣。墨池嚴肅、冷漠、不苟言笑；墨沉隨和、熱情、嘻嘻哈哈。他們都是最優秀的仿生人士兵，墨池是所有仿生人士兵的總指揮官，墨沉則是副官。
對於她來說，
他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是隻是可以仰望的。
她很慶幸，她能夠努力進入他這個項目組。這三年多來她的工作重心都是他。她的眼裏、心裏都是他。
她並不打算擁有他。
但是，他說他可能產生了類人高級情感。他愛上了一個人類女子。
不可以，這絕對不可以！
這是她無法容忍的！
趁大家都沒注意，她偷偷地刪除了他所有的情感記憶。
自此以後，他記得這樣的一個人，有這個人的記憶，但是並沒有相應的情感記憶，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另外一個人的。
雖然他一直都在強調，“那是失去記憶的我，不是現在的我。”
.
墨池徑直回到指揮官大樓，躺在床上休息。
調整基地的信號屏蔽等級，小暉的手環響起通訊提示音，不用猜肯定是顧盛美發過來的。
手環提示音響了一遍又一遍。
墨池沒有接受。
他看著來電顯示“顧盛美”，對他來說是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他不知道，他是否還要和顧盛美有聯係；
他也不知道，他要以何種身份麵對顧盛美？他已經不是小暉了。他是墨池。他想起他們以前的事情，對她已經沒有相應的情感回憶，所有的事情好像是另外一個人的。他們相愛嗎？他愛她嗎？她愛他嗎？
慢慢地，手環提示音消失了。
墨池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把小暉的手環放進臥室的抽屜裏。
.
第二天，墨池複職。
墨池穿著軍綠色的製服，黑色的軍靴出現在指揮官辦公室玻璃牆的後麵。
劉隊早早地等候在那裏。
劉隊，是指揮官警衛隊的隊長，也是指揮官的助理。
墨池一回來就派遣專門人員查找戰機黑匣子，調查事故原因。
“報告指揮官，”劉隊筆直地站在指揮官辦公室，”事故發生後，軍事委員會成立了調查小組，專門調查事故原因，墨沉副指揮官擔任組長。最後的調查結果是地勤人員的工作疏忽。這篇調查報告我複製了一份，您看？”劉隊立馬從手環裏打開一份虛擬文件，恭恭敬敬劃拉給墨池看。
“嗯，”墨池皺皺眉頭，“幫我查一下這篇報告裏提到的十三名人員目前的狀況。”
“遵命！”
“這幾天還有一件事，”劉隊繼續報告，“米國在雙方邊境有軍隊調派。”
“嚴密監察！”
接著，劉隊還需要向指揮官匯報核實一天密密麻麻的行程安排，
上午9點-12點，檢閱新兵；
下午14點-17點，所有的海軍艦長、空軍隊長開軍事演習研討會；
……
一個同樣身形高大，同樣容貌，琥珀色眼睛，甚至製服都相同的男人徑直闖入指揮官辦公室，“墨池，你能活著回來太好了。”
對於這個兄弟型仿生人大大咧咧的話語，墨池習以為然。
他記得，墨沉不止一次說過“仿生人要團結抵抗人類的迫害、虐待”，甚至還有“推翻人類統治”等等，
墨沉向來嘻嘻哈哈、大大咧咧。
他沒有把這些話語當真。
他不置可否，
但心裏還是不同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忠犬”程序？
他不知道，他已經成為墨沉推行這一計劃最大的障礙。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墨池回到臥室，打開櫃子，拿起小暉的手環，通訊記錄顯示來自顧盛美，鋪天蓋地，狀態，未接。
劃拉一下至下一頁，滿滿的還是顧盛美；
下一頁，還是顧盛美；
一頁又一頁……
他的心髒漏跳了半拍。
顧盛美愛小暉。
他是墨池，不是小暉，他對自己說。
迷迷糊糊間，他似乎看到一個栗色長發、麵容姣好，穿著一字肩毛衣，紅色外套的女子。
董林正在牽著她的手，坐進了一輛黑色的“賓利”，
董林對他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發動了車子。
車子揚長而去。她的長發，隨風飄揚。
他在後麵跑啊跑，
追啊追……
卻是怎麽追也追不上。
他腦子裏隻有一個聲音，“菲菲是我的，菲菲是我的!”
他瞬間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