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我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就是上次那女子。”聽蓮的聲音更輕了。


    “哪次?”我忽然醒悟聽蓮說的是誰,飛快瞅了紀昀一眼。“她現在在哪裏?”我壓著火氣,低聲問。


    聽蓮據實回稟:“在前廳喝茶。”


    “我爹呢?”我下意識的問。


    “老爺在學堂還沒回來。”聽蓮又說:“小姐,她還帶著一孩子。”


    “聽蓮,我先回房,你打發他們走。”我咬著唇,這還有完沒完了。她上一次來我尚且可以笑臉相迎,這次,再起衝突,沒準我會當場給她難堪。


    “沈姑娘,”我話音剛落,納蘭馨語不請自到,攔下了我。


    “雅姑姑,”福靈安清脆脆的嗓音煞是動聽,露出純真的笑容。


    對著孩子我不便發火,轉向馨語,“怎麽又是你?”


    她笑容絢麗如滿園桃李齊齊開放,聲音卻好似冰譚之水,“靈兒,給雅姑姑跪下。”


    福靈安雙膝一屈,恭敬的跪在我身前,我立時慌的語無倫次,“你們這是做什麽,還不快起來。”我伸手去拉他,可他僅抬頭看了馨語一眼,還是挺直了身板,倔強的不肯起身。


    看來問題還是出在馨語身上,我歎了口氣,想利用靈兒來打動我,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我冷冷說道:“你們愛跪多久就跪多久,恕不奉陪。”我手一招,“聽蓮,我們走。”


    “雅兒,”紀昀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一本正經的說道:“他們這樣……不太好吧。“隨他們去,我管不著,”回頭見福靈安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也自動容,雖然不悅。口氣已軟了不少。


    沒想到紀昀上前抱起了福靈安,掂了掂,笑道:“這小子還真重,”又對著馨語勾勒出一個淡無痕跡的笑,“有什麽話進屋去說吧。”


    我又好氣又好笑。他明知道馨語來此地目的,卻還能如此大度,相形之下,倒顯得我心胸狹窄。我真不知是該誇他的氣度呢還是該罵他愚蠢。


    進了屋,紀昀放下福靈安,咧嘴一笑,走出去地同時還不忘記給我們掩上房門。


    “他不愧是個謙謙君子,也難怪你……”微不可聞的聲音自我身後發出,我並不接口。兀自端了茶站到窗前。


    一隻冰冰地小手握住我的手掌,我心中一軟,蹲下身勉強笑了笑。


    “姑姑。跟我們回京好不好,靈兒求你了。”說著他又要跪下。


    我情急之下衝著馨語吼道:“你動不動就讓孩子下跪算怎麽回事。有事不能好好說嗎?”


    馨語眼圈一紅。雙目蘊淚,像是受盡了委屈。竟雙手掩麵,嚶嚶的啜泣起來,我慌了手腳,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顯然不是我樂意見到的。


    我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她握緊了我的手,“雅兒,我這輩子從不求人,這次就算是我求求你。爺地命現在攥在你手心裏,你們也曾經……難道你真忍心看著他一病不起,命喪黃泉嗎?”


    我躲躲閃閃的不敢看她,她摁住我雙肩,直視我雙目,讓我避無可避,“你明明心中還記掛著爺,你為何不敢承認?你還要逃避到什麽時候?”


    我被她晃的頭暈目眩,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反駁的話一句都說不上。頹坐於椅上,抱住頭,涕道:“你不要再說了。”


    她盯住我,目光中透出一種痛徹心扉的悲涼,“爺現在不肯用藥,不願進食,太醫說他已病入膏肓,僅有一線生機。雅兒,我隻求你去勸勸他,不要再作踐自己的身體。他不心疼,可我這個做妻子的不能熟視無睹。靈兒還這麽小,他怎能狠心拋下我們。”馨語泣不成聲,與福靈安抱頭痛哭,我心裏更亂了。


    我煩躁的抓了幾下頭發,馨語地哭聲如巨石一般沉甸甸的壓在我心上,令我心亂如麻。傅恒重病纏身,我也為他焦急為他擔心,可是我沒有立場再去關心他安慰他。我很快就要成為紀昀的妻子,我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去關懷另一個男子,更何況我們還有過這樣地過往。別說紀昀不可能答應,就連爹爹也絕對不會同意放行。


    “不,”我回答的很幹脆,“現在能幫到他地是你和靈兒,而不是我。”我們隻是彼此間匆匆地過客,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再糾纏下去,於他於我皆同飲鴆止渴。


    納蘭馨語目光迎上我,露出一抹哀傷之色,隨即又被憤怒所取代,“沈卓雅,你當真無情無義,枉費爺對你一片深情。你知不知道他書房中全是……”


    “不要說了,”我厲聲打斷她,“當初逼我離開他的人是你,現在求我回去地也是你。我已經把他還給你了,你還想怎麽樣?”


    “如今我隻求你隨我走一次,以後你是留是走,我再不會強求。”馨語旋過身,眸心閃過一絲精光。


    “我不會跟你去的,你死了這條心吧。”我背轉過身,帶著幾分淒涼,幾分傷感。


    “你真讓我失望,靈兒我們走,”直到他們走出很遠,我仍能感受到納蘭馨語滿腔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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