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花回到院中,托腮坐下,望著院角那一樹盛開的花朵發起呆來。


    數日前他才對她說過要娶她,今天就要去和二師兄商議婚事了嗎?這一切發生得也太快了些吧!


    自己真的可以和他成親嗎?剛剛才發覺他是那麽的好。……他這樣的人要配也應該配像藍琴姐姐那樣美麗的人,或是像艾姐姐那樣厲害的人,怎麽想也不應該是自己吧?……他為什麽會想要和自己成親呢?……


    正在她思緒萬千、煩亂如麻的時候,一雙柔軟的手悄悄蒙上她的眼睛。


    路小花吃了一驚,轉頭看清了來人,一下子歡喜起來,“小雨你來了!”


    莫小雨對她羞澀一笑,“你一個人坐在這裏幹什麽呢?”


    “哦,我在看花。”路小花隨手指了指院角的花朵。


    “看花?”莫小雨走到她身旁坐下,點點頭道,“這些花開得倒真是好看。”


    “是呀。這些花開得實在是太紮眼了。”


    “嗯,你說什麽?”


    “沒什麽,小雨你怎麽來了?”


    “那個,小花……”莫小雨靦腆地喚了一聲,“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後山翠穀玩?”這幾天小花總是被四師兄纏住,都沒時間和她玩了。每次她來找小花玩,旁邊的四師兄就沉下臉瞪她。雖然她很想和小花在一起,卻又不敢招惹冷如寒冰的四師兄。


    “好啊!”路小花笑著站起身。先不想那些令人困惑的事啦,還是和小雨一起玩最開心!


    二人手牽著手,說說笑笑地往後山走去。


    路小花很快忘記了剛才的煩惱。出於對植物的共同愛好,她與莫小雨一個是實踐派,一個是書本派,倆人在一起時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


    莫小雨想起一事,與路小花閑聊:“對了小花,我來的時候看到二師兄與四師兄一起麵色凝重地走了出去,你知道他們幹什麽去嗎?”四師兄平時就是冷冰冰的倒沒什麽不正常,但二師兄卻是最和氣不過,怎麽也板著個臉?


    路小花臉上一紅,“季大哥說是要找風大哥商議婚事。”


    “這麽說來,三師兄的傳言竟是真的!”莫小雨掩口叫道,“四師兄就要和大師姐成親了!”


    路小花停住腳步,疑惑地問:“小雨你剛才在說什麽?”自己沒有聽錯吧?好像聽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是這樣的。”莫小雨向她解釋道,“前幾日師傅出關了。據三師兄講,師傅想讓四師兄迎娶大師姐。不知為何,四師兄就是不肯答應,惹得師傅很不高興。這件事在師兄弟中間都傳開了。原來四師兄還是答應了。我就說嘛,四師兄從來沒有不聽師傅的話過。”


    怎麽會是這樣?路小花臉色一變,說道:“小雨,我有點累了,要先回去了。”那天他是在騙自己嗎?本來也覺得與他成親不可思議,可是為什麽還是會覺得胸悶難受,心裏一陣陣的發涼?


    “小花你就多陪我玩玩嘛,時間還早得很呢。”莫小雨拉住她不放。好不容易四師兄不在,等他回來就又不能一起玩了。


    兩個人正說話間,一道人影大呼小叫地出現在二人麵前。


    “小雨快來!我看見笨老四又受傷了。”


    莫小雨與路小花同時驚叫一聲,跟隨喬知葉一起往回趕去。


    三人趕至院門口時,卻見徐紹風正被艾離架著手臂,一步步地走來。


    他微垂著頭,一手搭在艾離肩頭,一手緊緊按於腹部。他腹部處的衣衫血濕一片,鮮血自他的指縫間不停掉落,一路上都是點點滴滴的血紅。


    路小花心中一顫,停住腳步。他明明騙了自己,可為什麽一看到他受傷,心口仍是痛得難受?


    艾離瞥見莫小雨,揚聲叫道:“小雨你來得正好,快拿傷藥和繃帶過來!”


    莫小雨應了一聲,跑去取藥。


    路小花微一遲疑,上前扶住徐紹風的另一條手臂。


    徐紹風朝她望了一眼,又扭過頭去。他麵色蒼白,一向冷清的眼中閃爍著難言的苦楚。


    喬知葉湊到艾離的身後,好奇地問:“大師姐,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艾離皺起眉道:“為了我二人的婚事,老四跟師傅起了爭執。師傅不允,他就用劍刺傷了自己。不過師傅已經同意,不再管我們倆人的婚事了。”


    想起剛才的事,她暗自歎了口氣:這樣一個冷性子的人,一旦執著起來,還真是要命。搞得翻天覆地的,讓旁邊觀看的人都為他捏了把冷汗。


    原來他並不曾騙過自己!路小花忽然覺得眼前的景色變得模糊起來,似被一層濃濃的水霧蒙住。水霧越來越濃,濃到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水霧越聚越多,多到不受控製地掉下來。


    一顆又一顆的水滴掉落在徐紹風的手臂上,他轉頭看到水滴的來源,黑眸一錯,閃出幾分慌亂,“你別哭,我沒事的。”


    路小花低低“嗯”了一聲,眼眶裏的水卻仍舊不聽話地落個不停。


    艾離抬目看向她,輕笑了一聲,“他真的沒事。別看血流了不少,但他刺的時候避開了要害,不會有事的。”


    明明受傷的是他,怎麽反倒都安慰起自己來了。路小花擦了擦眼睛,努力止住淚水。可是眼睛裏的水怎麽也不受控製,就是不停地湧出。


    “哈,避開了要害!”跟在後麵的喬知葉怪叫一聲,“啪啪”作響地拍打著徐紹風的肩頭,“數月不見,你竟然變狡猾了呢。”


    他大力地拍著,拍得徐紹風眉頭皺起,隱忍地吸著氣。


    “喬大哥,你不要這樣!”路小花止住了淚水,不滿又擔心地叫道。


    艾離轉頭瞪了喬知葉一眼。喬知葉這才汕汕地撤回了手。


    進到屋裏,艾離和路小花把徐紹風扶到床上。可他卻不肯躺下,從床上直起身,對艾離澀聲叫道:“大師姐……”


    艾離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背,阻止他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你就別再提了。”


    “可是……”徐紹風看了一眼身邊的喬知葉,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


    路小花敏銳地發現,他看向艾離的眼神中滿是痛苦與迷茫。


    “廢話少說,你好好休息吧。”艾離忽然不耐煩起來,撫在他後背的手快速一動,點了他的睡穴。


    徐紹風眉頭一皺,用力地睜了睜眼,卻終於不甘心地合了起來。艾離扶住他的身體,順勢把他放倒在床上。


    這時莫小雨取來了傷藥,她掀開徐紹風的衣襟,為他上藥。


    喬知葉探頭望了一眼,在一邊“嘖嘖”歎道:“這個小瘋子,從小到大就沒讓人省心過。”


    他湊到艾離麵前,說道:“剛才我看到師傅了。他的臉色非常不好,我從來沒見他那麽生氣過。這次小瘋子真是太不聽話了。”


    艾離瞪了他一眼,“這裏沒你的事,別在這裏添亂。”


    喬知葉“哎”了一聲,不情不願地被艾離趕走。


    莫小雨上好了藥,對艾離細聲稟道:“大師姐,四師兄的傷口雖長,但卻不深,也沒有傷到重要部位,隻是血流得多了些,需要休息調養。”


    艾離點了下頭,吩咐道:“小雨你也出去吧。”


    莫小雨聞言,溫馴地走出屋。


    路小花正猶豫著要不要和她一同離開。艾離卻道:“小花,你留下來照顧他。”說完,她出屋將門掩起。


    路小花局促不安地在屋中站了一會兒,慢慢在床頭坐下。屋外的人都已被艾離趕走,屋子裏靜得隻有他沉重的呼吸聲。


    她望著床上沉睡中的人,水霧又蒙上了眼睛。


    剛才小雨為他上藥時,她看到了他腹部的傷口,那是一道從左肋一直延伸直右腹,足有三寸來長的傷口,皮肉翻起,血流不止。可是大師姐和小雨卻都說他傷得不重,就連他自己也是那樣說的。在場幾個人的神情都無半點緊張。


    她不是醫者,不知道什麽叫傷得不重。但她知道,這樣的傷口若是出現在普通人的身上,那一定是叫重傷。


    從第一次見到他起,他就總是在受傷。那時候,看到他居然能夠在那麽重的傷下活下來,她曾驚訝不已。他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疤,新舊都有。也許,他以前就常常受傷吧,所以大家對他受傷都已習以為常。可是,她卻怎麽也無法習慣。一想到不久之前,他差點就死在自己眼前,她心口處又開始細細密密地疼痛起來……


    不行,要趕緊找點事來做才能不再胡思亂想。路小花用力地搖了搖頭,把又一次湧上來的淚水甩去。


    她出門打了一盆熱水,先把他手上和身上的血跡細細擦掉,又換了盆水為他擦臉。她極輕地用毛巾擦過他寬闊的額頭,再撫上他閉起的眼睛。望著他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時,她的臉卻忽然紅了。


    這雙眼睛睜開時常常冷冰冰地瞪著別人,但看向自己時卻總是暗含暖意……高挺的鼻梁一如他向來挺直的背脊……棱角分明的雙唇曾經那麽溫柔細膩地吻過自己……


    想到這裏,路小花隻覺自己的臉燙熱得似能煮熟雞蛋。


    正在此時,床上的人忽然不安穩地囈語起來。路小花側耳聽去,他卻是在叫“大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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