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亂、餓殍,成排成排頭頂插著枯草的人,行人的臉上,麻木絕望,沒有一點生機。


    這就是大街上的景象。


    短短三個月,形勢越發惡劣。


    任秋之前一心練武,幾乎不關注外界情況,今天考核通過,渾身壓力一鬆,徒然發現,周圍一切都在發生變化。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麽多餓殍,賣兒賣女的,為何官府不管。


    看樣子,是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發生了。


    本來略鬆的心情,立即提了上來,加快腳步回去,到了胡同口腳步一頓,幾個神色凶悍的人,在那蹲著。


    其中一人看見任秋,臉色微微一變,立即起身,踢了一腳旁邊的幾人。


    他們認識我。


    任秋心中一動,麵上不動聲色,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穿過胡同到了家門口,就見門口站著四五個短衣男子。


    緩緩走過去,氣血暗暗流轉。


    “可是任秋兄當麵?”


    “不錯,是我,你們是?”


    任秋掃了眼門框上,早上出門前插的枯草,並未落下,說明門沒打開過。


    臉色稍稍緩和,暫時可以說明,這些人沒有敵意。


    問話的人,是一紮著小辮的男子,幹淨利落,拱手道:“在下袁征,在城裏城外,做些賭檔的買賣。”


    說著,從衣袖裏拿出一張欠單,遞了過來:“這是你父親在我賭檔,欠下的九兩銀子的欠單,上麵有簽字畫押,至於真假,還請仁兄看看。”


    任秋接過,看了眼就知道是真,在家裏也有一張欠單,從被他殺死的父親身上摸出來的。


    “九兩銀子?”


    “不錯,九兩銀子。”


    任秋手指摩擦著欠單,三個多月前的九兩銀子,利滾利下,到現在數百兩都有可能。


    這群人,什麽意思?


    早不來晚不來,剛好今天來。


    心中掠過一絲明了,從腰間取下錢袋,直接丟了過去,小辮子接過,也不看多少錢,拱手道:“錢到據毀,打擾了。”


    說罷,轉身就走。


    忽地腳步一頓,轉過身道:“對了,任兄,這些日子我派手下弟兄過來尋你,都未撞到你,但在你家門口,倒是發現不少心懷不軌的人,怕驚擾你家人,被我偷偷處理掉了。”


    “我查了這些人的身份,都是一些下三濫的混混,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袁兄高義,多謝了。”


    任秋深深的看著他,念頭飛轉,一下子想明白許多事,之前他就疑惑,為什麽賭檔的人還未找上門來,現在看來人家早來了,隻不過並未動手,反而是幫他看家護院。


    根本原因,是他進入了武院。


    至於為什麽今天突然出現,定是打聽到了,自己今天考核,一旦過了什麽都好說,不過的話,那就另外一張欠單了。


    想到這,有些感歎,能在城裏活得滋潤的,都不是簡單的人啊。


    “任兄不必客氣,相識便是緣,當下世道越發亂,多交一個朋友多條路。”


    “天色也晚了,就不打擾了,告辭。”


    小辮子拱手,帶人轉身離去。


    任秋搓著手裏的欠單,一用勁震成粉末,輕笑道:“有點意思。”


    回到家,把肉食用瓦罐燉好,來到院子裏。


    凝神觀想,腦海內那枚小劍,青灰色熒光流轉,一半凝實一半虛幻,相比昨日,今天又凝實了一點點。


    按照這個速度,最多兩個月,就能全部凝實。


    兩個月麽?


    周源。


    任秋睜開眼,一絲濃烈的殺機,一閃而過。


    第二天一早,剛出胡同口,就見幾個短衣男子在那蹲著,見了他立即點頭哈腰。


    “你們這是?”


    “袁老大吩咐的,讓我等在您家門口守著,怕一些不懂規矩的人,驚擾了您家人。”


    任秋微微頜首:“那就多謝了。”


    ……


    一處賭檔,大清早的無人,十餘個短衣男子在收拾清掃,在二樓房間,小辮子靠在一妙齡少女身上,手裏捏著兩枚鐵蛋,轉動著。


    旁邊凳子上,坐著幾個短衣男子。


    “袁爺,你為何不直接跟那姓任的說明,咱給錢雇傭他做事,不就行了麽,何必費這麽大事,折騰兄弟們都有怨言。”


    “蠢貨一個,現下世道越來越亂,有點實力的高手,都被無數人盯著,以咱們的實力,收買一些沒有背景的人還可以,武院出身的,是我們能請得動的?”


    “可,可是我也打聽了,姓任的在武院,可沒有什麽朋友靠山,昨兒勘勘過考核,我看著也就一般啊。”


    小辮子嘴角一抽,手中鐵蛋一捏,挺直身子,一腳揣在說話的人身上:“你懂個屁,武院再普通的弟子,那也是武院的弟子。”


    “縣裏兩家武院,哪一個不是龐然大物,門下弟子眾多,高手如雲,隻要咱們搭上一點邊,在這越來越亂的世道,就是護身符。”


    “袁爺,咱們又不缺錢,要不咱們也托點關係,入武院?”


    小辮子無奈的瞥了眼幾人:“袁爺我就是從武院出來的,隻不過沒有過考核而已,至於你們……還是算了吧。”


    幾人尷尬,對視一眼。


    ……


    ……


    今天和往常氣氛不一樣,任秋方才剛到門口,院門就打開,迎麵老麵孔:“任師弟,還這麽早呢,快進來吧。”


    任秋點點頭,自己還是第一個來的。


    那人端著一果盤過來:“任師弟,我叫呂冬生,叫我冬生就行,以後同為武院弟子,還請多多照顧。”


    “呂師兄客氣了。”


    “來,吃些點心,這可是劉家鋪子買的,他家做點心幾十年,味道一向好,嚐嚐看。”


    一番寒暄,其餘人也來了。


    呂冬生走之前,低聲道:“任師弟,三師兄和二師兄不對付,五師兄周源是二師兄的人,你要小心一些了。”


    “多謝呂師兄。”


    “不客氣,以後咱們常來往就行。”


    ……


    不多久,柳壯壯如巨熊一樣的身子,出現在門口,眾人拱手見禮。


    柳壯壯腳步一轉,來到任秋跟前:“不錯,沒讓我失望。”


    拍了拍任秋肩膀,然後轉身去了後院。


    其餘人羨慕的看著任秋,能得到二師兄的讚賞,可謂一步登天,從此在院裏就有了靠山。


    任秋不理會他人目光,心裏琢磨著方才呂冬生的話,之前許多疑惑,也在此刻解開。


    二師兄,他至今還未見過麵。


    還有極其神秘的大師兄,甚至其他不少人,都說沒見過。


    柳壯壯的實力,在當下武院裏,除了師傅之外,無人能敵,有人猜測,他早就到了第三階段,氣血如虹的境界。


    氣血如虹,氣力萬斤,勇猛無匹,能敵千人,可開院授徒,稱師做祖。


    整個縣城,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可謂最頂尖高手。


    至於周源,已經在第二階段,氣血如鉛打磨了四五年,至今還無突破的希望。


    這才投靠的二師兄,希望得到支持。


    難怪,周源拒絕介紹他入武院,而柳壯壯卻強行把他帶入,原來是有這一層關係。


    暗自警惕,看樣子現在大家,把他當做柳壯壯的人了。


    果然,他能隱隱感覺到,一股極度陰寒的目光,在他身上打轉。


    不能自亂陣腳,盡量低調。


    最多兩個月,等虛幻小劍徹底凝實,他有種預感,自己實力會得到一次極大的增長。


    到時候,就有一些自保的實力了。


    打定主意後,不理會周源隱隱看過來的眼神,自顧裏搬運氣血,打磨力氣。


    到了中午,眾人領取藥湯,任秋排在正式弟子隊列裏,很快領取到了屬於他的那一份。


    碗很大,裏麵是一種濃稠的黑色物質,在陽光下都不反光,十分詭異。


    果然和非正式弟子,待遇不一樣了。


    非正式弟子的藥湯,清澈見底,略顯淡淡的黑色,藥味也沒有這麽重。


    深呼一口氣,端起碗一口飲下。


    一股熱流如火山岩漿,從喉嚨處直往下,旋即在腹中散開,流轉全身,與氣血混合在一起。


    “好烈的藥。”


    任秋放下碗,匆匆來到一處無人地方,抱起一塊大石,搬運血氣,運轉滾石功。


    氣血翻滾,勁力衝擊經脈,渾身經絡凸出,一塊塊如鐵石般的肌肉,在陽光下透著古銅色。


    一圈,兩圈,三圈……


    小半個時辰後,終於把藥力給耗盡,渾身大汗,地麵都濕了一圈,但渾身舒坦至極。


    “任師弟,三師兄喊你過去。”


    任秋應了聲,整理好衣衫,就往後院去,作為三大弟子之一,柳壯壯是有資格獨享一間小院的。


    不遠處,周源臉色陰沉,手掌在大石頭上一按,‘哢嚓’石頭裂開,嘴裏吐出兩個字:“任秋~”


    旁邊一人低聲道:“五師兄,這家夥敬酒不吃吃罰酒,咱們要不要……”


    說著,摸了下脖子。


    周源搖搖頭:“不要輕舉妄動,說不定這是柳壯壯故意留的後手,一旦我們出手,被抓住把柄,他可不會手軟。”


    “至於那小雜碎,本想用他妹妹讓他就範,看今日柳壯壯的意思,是非常器重他,那就留不得了。”


    “那咱們怎麽辦,二師兄出去小半年了,怎麽還沒回來,有他在咱們也不至於被壓成這樣。”


    周源翻手就是一巴掌,嗬斥道:“二師兄也是你能妄議的?”


    那人低頭不敢說話。


    周源淡淡的道:“機會有的是,不要急,他既然邁入氣血貫體之境,遲早會出城,那時候除去他,易如反掌。”


    武院裏眾弟子,無論正式弟子,還是非正式弟子,皆不得廝殺。


    一旦發現,輕則廢除武功,重則當場擊斃。


    這是鐵律,也是規矩。


    至少明麵上,無人敢違背,眾弟子和平共處,再大的矛盾,也不敢露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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