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沒有回答,隻是蹲下身來,把醫箱放在地上,開始脫齊陽的鞋襪。


    齊陽緊張地說:“姑娘這是……”


    靈兒抬頭看了齊陽一眼,冷冷地說出兩個字:“別動!”


    齊陽果真就不敢再動了,任由著靈兒脫去他的鞋襪,然後開始折他的褲腿。


    “你都看到了?”齊陽皺著眉頭輕聲問道。


    “我若沒看到,你又想一直瞞下去嗎?”靈兒幽怨地說。


    “也沒什麽大礙……”齊陽剛開口就被靈兒打斷。


    “又紅又腫也算沒什麽大礙嗎?”靈兒看著齊陽露出的雙膝,眼眶都紅了。


    齊陽卻不以為然,笑著說:“真沒事,陰雨天都是如此。”


    “陰雨天都會如此嗎?”靈兒憂傷地看著齊陽。


    “哎!”齊陽歎了口氣,他原本隻想告訴靈兒自己沒事,沒想到反而牽扯到其他事情上。


    “你說呀!”靈兒追問道。


    “陰雨天還好。這裏是太過潮濕陰冷,才會有些紅腫。”齊陽隻好坦白。


    “潮濕陰冷?是我疏忽了。”靈兒自責地想。她也沒再說什麽,倒了些藥酒塗抹在齊陽的膝蓋上,然後輕輕地按摩起來,促進藥酒的吸收。


    齊陽覺得傷處火辣辣地疼了起來,卻要比之前的刺痛好上許多。


    靈兒暗暗留意齊陽的表情,待他適應了這種辛辣感,才又加重了些力道。


    覺得揉搓得差不多了,靈兒就把齊陽的褲腿放下,讓他平臥在矮榻上。


    齊陽起先不肯,但靈兒又擺出了大夫的架勢,齊陽也隻好妥協了。


    “你累了,先睡吧!養好精神才能想出好辦法。”靈兒說著,為齊陽蓋好被子。


    齊陽點了點頭,他原以為靈兒會就此離開,卻沒想到靈兒又坐回矮榻旁,隔著被子為他揉腿。


    靈兒說:“紅腫了那麽久,此時用藥已算太晚,不多揉揉怎麽消腫?你走路時不覺得疼嗎?”靈兒也同時想明白齊陽這段時日來能坐著就不站著的原因了。


    麵對靈兒的責怪,齊陽不敢吭聲。他聽話地閉上眼睛,感到心中暖暖的,腿上的舊傷也不那麽疼了。


    ---


    靈兒擔心齊陽腿傷難受就一直為他揉腿,最後困了累了也就趴在矮榻邊睡著了。


    所以,齊陽夜裏稍有動靜,靈兒就被吵醒了。


    靈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正想問齊陽哪兒不舒服,就發現他仍閉著眼睛,並未蘇醒過來,似乎在做噩夢。


    隻見齊陽緊鎖眉頭,咬緊牙關,表情十分痛苦。他的雙手緊緊抓著被褥,身軀也在不安地扭動著,似乎陷於極大的痛苦和驚恐之中。


    靈兒忙撲到齊陽身旁,拉住他的左手,不知該不該將他喚醒。


    靈兒試圖安撫齊陽的情緒,柔聲道:“沒事的,隻是噩夢而已。齊陽哥,那隻是噩夢而已。”


    齊陽用力抓住靈兒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苦苦哀求道:“不要!不要!”


    “不要什麽?”靈兒輕聲問道。她的手被齊陽抓得生疼,可她卻暗暗忍下沒有掙脫,希望能借此安撫齊陽。


    齊陽沒有回應,仍身陷夢魘無法自拔。


    突然,齊陽睜開了眼睛,驚恐地看著屋子上方,大口地喘著氣。


    靈兒嚇了一跳,她何曾見過齊陽露出這種驚恐的表情?


    靈兒輕喚道:“齊陽哥,沒事了,那隻是噩夢。”


    “噩夢?”齊陽聲音沙啞地重複道,似乎仍然無法將夢境和真實區分開來。


    “是呀!那隻是噩夢!”靈兒說。


    齊陽閉上眼睛,片刻才複睜開,然後轉頭看向靈兒。


    “齊陽哥,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你的腿還疼嗎?”靈兒關心地問。


    齊陽茫然地看著靈兒,仿佛還不知身在何處。


    靈兒發現齊陽滿頭大汗,忙拿出手絹為他擦拭。


    “這是哪兒?”齊陽困惑地問。


    “這兒是天圓山莊。”靈兒答道。


    “對!天圓山莊。”齊陽這才漸漸清醒過來。


    靈兒忙問道:“你適才夢到什麽了?”


    齊陽坐起身來,微微垂眸,回答道:“隻是一些過往罷了。”他的聲音還是有些沙啞。


    “過往?”靈兒一驚,是什麽樣的過往讓齊陽哥如此驚懼?她又問:“很可怕嗎?”


    “還好,都過去了。”齊陽說著,皺眉清了清嗓子。


    靈兒忙去倒了杯溫水。


    齊陽接過水杯,向靈兒道了謝後才將水喝下。


    喉嚨的灼燒感漸漸消失,齊陽自責地說:“都怪在下吵醒了姑娘,姑娘早些去休息吧!”


    齊陽這般模樣,靈兒又怎麽睡得著?可她不想讓齊陽感到自責,就走到床邊放下簾幔,佯裝要休息。


    待靈兒躺好,齊陽才起身滅了燭火。而他自己卻坐回矮榻上,遲遲沒有躺下。


    過了很久,久到靈兒都以為要天亮時,才見齊陽重新躺了回去。


    齊陽背對著靈兒躺著,整個身體都蜷縮在一起,顯得非常不安。


    靈兒再也顧不上其他,起身走到矮榻旁,對著將自己緊緊裹在被子裏的人說道:“那些都過去了,以後讓我陪著你,好嗎?”


    齊陽沒有回應,隻把臉也埋到被子裏,不想讓靈兒看到他此時的模樣。


    靈兒坐在矮榻旁,手搭在齊陽的緊繃著的臂膀上,就這麽陪伴著他。


    過了一會兒,靈兒感覺到手下的身體漸漸地放鬆了下來,然後就聽到齊陽綿長的呼吸聲傳來。


    靈兒暗暗鬆了口氣,重新為齊陽蓋好被子。


    到底是怎樣可怕的經曆會讓那麽要強的人表現出如此脆弱的一麵?靈兒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沒睡多久,齊陽又開始做噩夢。


    靈兒不忍心喚醒齊陽,輕聲安撫他:“齊陽哥,那些都是夢,不是真的。我在這兒陪著你!”


    齊陽聞言緩緩轉過身來,睡眼朦朧地看著靈兒,說道:“好疼!”


    靈兒緊張地問:“哪兒疼?”


    齊陽伸手按了按自己左腹的某處。


    “胃疼嗎?”靈兒忙拉過齊陽的右手為他把脈,可他的脈象卻很正常。


    “疼……”齊陽閉上眼睛,含糊不清地說道。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齊陽哥是夢到自己胃疼?靈兒不解,但仍然伸手按在齊陽的胃部,用熟練的指法按壓起來。


    “不疼了,揉揉就不疼了。”靈兒輕聲哄道。


    也不知是靈兒的低語還是她的按壓起了作用,齊陽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再次睡去。


    靈兒想起晚宴上齊陽回複徐樂的話,不由得大驚失色。難道齊陽哥的胃疾真是由外傷引起的,而他提到的那次受傷又與適才的噩夢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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