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嫁入顧家已有一段時間了,眼瞧著寧珊的肚子越來越大,顧臨岸怠慢不得,請了全城最好的穩婆來府裏守著,以便隨時接生。宮千竹也寸步不離地看著寧珊,每天給她熬安胎的藥,看著寧珊皺著眉頭喝下去。


    紫月那邊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宮千竹仍是小心萬分,她此番回來顧府必是有目的的,雖然現在她還沒有做什麽,但如果哪天怨念反噬,保不準會出什麽事。


    姐姐以前常常告訴她,一個人如果真正喜歡一個人的話,便會願意為她付出生命;一個人如果真正恨了一個人的話,想的不是傷害那個人,而是傷害自己。


    一個人恨另一個人是要到了什麽地步,才會以傷害自己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報複?


    她是千小心萬提防,卻不想百密一疏,終究還是出了事。


    這夜她剛剛睡著,夢中自己站在一望無際的冰原裏,天空飄著大雪,安安靜靜的。忽然畫麵破碎,黑暗血腥的場景零碎地閃現在自己眼前,隱約可以看清是在冷清的城門前,一身紫裙的姑娘抱著一個已經死去的男子在哭,血如梅花般濺了一牆,流了一地。


    她被嚇得猛地睜開了雙眼,坐起身來,驚出了一頭冷汗,連忙掏出了九璃盞,隻見裏麵緩緩沉澱著幾個字,如同琥珀一般——紫月、城東。


    果然還是出事了。她閉了閉眼冷靜下來,下床快速換好衣服趕向城東。


    揚州東城門。


    高高的城門之下,一身銀色長袍的男子手中握著長劍,鮮紅的血珠從劍尖滴下,身邊倒了兩具屍體。他臉上卻並無放鬆之色,猛地抬起眼,果不其然,十來個黑衣蒙麵人不知何時已站在城牆之上,將他團團圍住,手都已經放在了腰間的刀柄上,一場大戰蓄勢待發。


    顧淩川冷冷勾起唇角,緩緩抬起手中的劍來。


    黑衣人紛紛拔出刀來,接連跳下城牆,顧淩川手執長劍迎了上去,一時間刀光劍影,鮮血四濺。


    顧淩川手中的長劍在舞動中仿佛變成了千萬把,滿眼的冷冽殺意,叫人一看便心驚膽寒,若是普通人早就嚇得腿軟,但眼前這些人,分明就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


    一身煙紫色長裙的紫月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這邊的廝殺,眼中平靜無波,像是在看一處平淡的風景。


    顧淩川武功不錯,但畢竟勢單力薄,幾十個回合下來漸漸有些招架不住,開始從進攻變成防守,且越來越吃力,額上也冒出了些薄汗。


    “淩川,小心身後。”紫月在遠處看了許久,終於還是開口提醒了一句,聲音依舊淡淡的。


    顧淩川聽到這個聲音,渾身一震,就在這個時候,黑衣人的長刀刺中他的肩,頓時鮮紅的血染紅了他幹淨的長袍,他卻毫無自知一般,執劍揮開那人的長刀,繼續同黑衣人頑抗,卻是咬著牙對那邊的紫月道,“你怎麽還在這裏?快回去!這裏很危險!”


    聽出他語氣中的焦躁,紫月隻是淡淡一笑,“沒看過你使劍的樣子,想見識見識。”


    “別任性了,快回去!”顧淩川一分心,便被黑衣人逮到可趁之機,長刀貫入胸口,血濺了一地。


    顧淩川捂著胸口,抬手擦掉唇邊的血跡,再次迎了上去。


    紫月靜靜地看著他咬牙奮戰的樣子,掌心一痛,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握緊了拳,指甲嵌入肉裏,鑽心地疼。她愣了一愣,掌心已經自動卷起了煙紫色的風,眸光一閃,咬著牙將掌風壓了下去。


    不能出手,現在還不是時候。


    初夏的夜風是冷的,紫月怔怔地抱緊自己的雙臂,眼睜睜看著顧淩川一身幹淨的銀色長袍已被他的鮮血染成了紅色,左胸腔裏的某個東西,細密地痛成一片,像是被千萬根針紮著一樣。


    兩個黑衣人似是看出了顧淩川的弱點,忽然收了刀,快速竄到她麵前來,抬手便要砍下一手刀。


    紫月眸光一閃,一掌平推過去,掌風強勁,兩個黑衣人慘嚎一聲,立即被打飛出去,五髒六腑全被震碎,不多時便斷了氣息。


    顧淩川大駭,就在此刻胸口被人用冰冷的長刀狠狠貫入,直直刺入心髒,刹那間溫熱的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噴灑而出。


    如同血染梅花一般,他染血的唇邊帶著牽強的笑意,吃力地看向遠方麵色慘白的紫月,似乎在安慰她,他沒事的,隻是流了點血而已,沒事的。


    黑衣人見事情已經辦成,收了刀便快速地離開。


    空氣中隻剩下冰冷的夜霧和蔓延的血色。


    顧淩川身子晃了晃,倒下的瞬間看到紫月原來站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刹那間瞬移到他身邊,他便穩穩倒在她懷裏。


    紫月跪坐在地上,顧淩川躺在她懷裏,冰冷的鮮血在地上緩緩流動,猶如一條血色的長河。


    “不問我為什麽嗎?”她低聲問,蒼白的手指撫上了他的下巴,從他口中流出的血一直流到她手心裏,微微血腥的溫熱。


    顧淩川在她懷裏慢慢搖頭,淡淡笑道,“不論為什麽,紫月依舊是紫月。”


    紫月沉默地看著他,顧淩川在她懷裏難受地輕咳,虛弱道,“紫月,你嫁給我多久了?”


    “從成親那天開始,最多不過半個月。”紫月低聲答,心裏卻有一陣悵然,原來他們在一起僅僅是半個月而已,為何她卻感覺,已經同他走過了一生一世呢?


    顧淩川卻是一臉滿足的笑容,“半個月也夠了,十二年的等待……畢竟沒有白費。”


    紫月驀然睜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什麽……什麽十二年?”


    “你一直沒有注意到我麽?也對,那個時候,你眼裏從來隻看得到大哥啊。”顧淩川淡淡苦澀地笑,微微閉上了眼,似乎在回憶一般,“你忘了嗎?十二年前,那朵埋在泥裏的紫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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