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千竹皺起眉頭,這個人是誰?


    那男子從榻上起身,徑直走到她麵前,唇邊款款帶笑,“千竹,我們又見麵了。”


    那聲音溫溫涼涼如同海水漫過地平線一般,似乎曾經聽見過一般,她思索了半天未果後,隻得尷尬地開口問道,“請問,公子是……”


    男子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卻還是淺淺笑道,“不記得我了嗎,真是健忘啊。”


    說著,他周身發出晶藍色的光芒,耀眼的光芒中,隱約可見一名透明憂傷的男子,一頭幾乎要滴出海水一般的晶藍色長發如同銀河落九天直瀉腰間,纖細柔弱的身子上僅裹著幾層藍紫色的薄紗,暴露在外的白皙手臂上遍布晶瑩細碎的晶藍色魚鱗,上臂還長著一個魚鰭,晶瑩透明的肌膚幾近虛幻,麵上縛著一條白綾,占了足有三分之一的臉。


    宮千竹終於知道這個人是誰,欣喜地撲上前去,“淺江!”


    晶藍色的光芒散去,淺江淡笑著摸摸她的腦袋,似是責怪道,“這才不到一年時間,就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真是沒良心的丫頭。”


    宮千竹撅起嘴巴辯解道,“哪裏,誰讓你把頭發變成黑色,忽然又有了眼睛,一下子認不出來而已嘛。”


    淺江淡淡笑著,微微俯下身子仔細看著她的臉,半晌逸出一聲讚歎,“果然還是那麽好看。”


    冷遺修手中的茶杯開始發出碎裂的聲音,雲羅大驚,連忙將茶杯搶救了下來,免得引起騷動。


    一直坐在上位默不作聲的墨子離輕咳了聲,微微蹙眉道,“小竹,大殿之上不得放肆。”


    “哦……是,師父。”宮千竹連忙退到一邊,與雲羅他們站在一起。


    雲羅拉拉她的袖子,小聲問道,“千竹,那個人是誰啊?”


    “他是我在江城認識的,是東海水妖的二皇子。”


    “二皇子!”雲羅險些失聲驚叫,兩眼冒出兩顆碩大的桃心,“好帥哦……有權有勢又多金,這種男人上哪找去?”


    話還未說完,雲羅腦袋上便挨了一個暴栗,疼得她眼淚花都快飛了出來,抬頭見火楓一臉不爽地瞪著她,連忙跳過去哄人了,要多肉麻有多肉麻,宮千竹忍不住抖落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趁著淺江在和師父長老們傳音說著什麽的時候,宮千竹坐到冷遺修旁邊,看著他一臉陰沉的臉色,擔心地皺起眉毛,“遺修,你沒事吧?臉色不大好的樣子。”


    “我沒事。”冷遺修冷冷道,臉色冷得可以刮下幾兩冰渣下來。


    宮千竹自討沒趣,也就不再說話,撐著下巴認真地看淺江和長老們傳音入密。


    話說淺江這回是為了什麽來九歌啊,要說是來找她敘舊這陣勢也太大了,要說是來談公事,可是他是妖界水族的二皇子,和九歌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去啊。


    倒是這些人,為什麽會從一開始就盯著自己議論紛紛,現在都還在小聲討論著,眼中閃著的光亮她還是很熟悉的,經常在能火楓雲羅眼中看到,發現八卦時的光芒……


    冷遺修在一邊看著她,似是煩躁一般地揉了揉眉心。


    不喜歡她和別的男子靠得那麽近,不喜歡她看除了他以外的男子,不喜歡她眼中有他不懂的世界,可是這丫頭命中偏偏就那麽犯桃花,一個司馬長淵就已經招架不住,現在竟然又來了一個。


    千竹,在你的心裏,從來就沒有過我的位置嗎?


    一邊人群的角落裏,顏如玉一直看著冷遺修,將他那癡迷眷戀的目光盡數收入眼底,心頭一絞,痛得快要滴出血來。


    她想要的東西,從小到大就沒失過手,可是,難道是得到的太多了,所以這一次會是一個例外?


    不,不可能,什麽都可以讓,什麽都可以忍,隻有冷遺修一定是她的,誰都搶不走!


    ·


    宮千竹回到雅竹軒了之後,雲羅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講給她聽,聽得她驚嚇萬分,險些從石凳上摔了下去。


    怪不得今天一天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對,怪不得雲羅會問她那麽奇怪的問題,原來淺江此番來九歌,沒有別的目的,就是為了來提親,而那個被提親的對象,正是不才姑娘她。


    提親啊,她長到這麽大,也不是沒有人來提過親,隻是都被姐姐打回去了,那些人基本上連她的麵都沒見到,像這樣大張旗鼓地被人求婚,倒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隻是淺江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呢?她都不知道,不過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委婉地拒絕而又不傷到他,還有就是,師父那裏自己該怎麽交代。


    想起方才在萬和殿師父沉默半晌,最後說要考慮一下,心裏就有些放心不下。自己真心喜歡的是師父,就算不可能和師父在一起,也不想要違背意願,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認真掂量了許久,終於還是去了月華殿找墨子離。


    “……師父?”宮千竹見殿門半掩著,小心翼翼地推開,探了顆腦袋進去張望。


    殿內一片空蕩蕩,隻有十幾顆夜明珠將裏麵照亮,透出幽暗柔和的光線。她探身進去,有些困惑般地喃喃自語,“師父不在麽?”


    “是誰?”內臥忽然傳出清冷入骨的聲音,宮千竹受了一驚,抬眼望向出現在內臥門口的墨子離,這一望,大腦熱氣向上翻滾,險些噴出鼻血來。


    墨子離似乎是剛剛洗完澡出來,長發披在身前身後,發梢往下滴著晶瑩的水珠,身著銀白色的浴袍,衣帶鬆鬆係著,衣襟半敞,露出胸口肌理分明的白皙肌膚,在幽暗柔和的光線下更顯好看。整個人猶如剛出水的清蓮,蠱惑人心又清冷脫俗。


    宮千竹連忙轉過身去蒙住自己的眼睛,臉漲得通紅,險些以為自己快要噴出鼻血來,連忙又伸出一隻手捂住鼻子,結結巴巴道:“小……小竹不知道師父在沐浴,唐突闖了進來,還望師父恕罪!”


    墨子離伸手將鬆鬆的衣帶係好,走到幾案前拿起一本書翻了翻,漫不經心道,“找我什麽事,說吧。”


    宮千竹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去,從指縫裏見他已經將衣帶係好,這才鬆了口氣,放下手扭扭捏捏地問道,“淺、淺江公子的那件事,不知道師父考慮得怎麽樣了?”


    “……”墨子離沉默了許久,淡淡問道,“小竹想嫁給他?”


    “我……”宮千竹正要回答不想,忽然就住了口,萬一師父問自己理由,該怎麽搪塞過去呢。


    墨子離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回答,放下手中的書,手指不自覺地屈起,“淺江雖是妖族,但並非大奸大惡之人,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想要嫁他,為師也不會阻攔。”


    “……”


    宮千竹不說話,低著頭揪緊了自己的衣襟,身子微微顫抖,“啪嗒”一聲,一滴眼淚敲在月華殿的地板上。


    墨子離有些詫異,他是以為她想要嫁給淺江才會說那番話的,如今怎的哭了?


    宮千竹低著頭,眼淚一滴滴敲在地上,聲音有些哽咽顫抖。


    “那天……那天晚上師父不是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會不要小竹的嗎?為什麽現在……小竹做錯什麽惹師父生氣了嗎?”


    墨子離愣了片刻,忽然就發現自己方才那番話說得毫無道理,這個孩子心思那麽單純,恐怕連什麽是喜歡都分不清楚,成親這種事對她來說更是遙遠,也難怪她會胡思亂想。


    隻是覺得虧欠這個孩子太多,不想再誤了她的終身大事,不過既然她不想嫁,也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墨子離走到她麵前,抬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微微揚起唇角,仿佛唇畔開了一朵溫柔聖潔的蓮花。


    “不會不要你,不想嫁的話也沒有關係。”


    “嗯。”宮千竹抹抹眼淚,哽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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