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人?”藺文心中一沉,忽然想到周雄劫掠的官船,言道:“確實有一對母子在島上。”


    “這便是了,請島主伸手!”玄直子看著藺文的掌紋,撫須道:“島主近來有血光之災,雖命犯孤煞,但幸好並非孤獨一人,有人能為你擋災,但此人乃島主親近之人,需提醒他加倍小心,隻要親人無事,可保島主平安。”


    藺文聽得心中一顫,忙道:“實不相瞞,我那義弟……已然喪生了,接下來會不會?”


    玄直子一聲輕歎,微微閉目,撫須默然不語,似乎對此事一籌莫展。


    藺文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沉聲道:“既如此,我馬上將那對母子殺了,除去災星。”


    “不可!”觀主忙阻止道:“此母子到來,雖為島主招致天煞,但殺人並不能解除煞星,反倒因血氣而變為血煞,招致殺身之禍。”


    “這……”藺文大驚,想不到那母子竟為他招來如此大禍,放也放不得,殺又殺不得,忙問道:“這該如何是好?”


    觀主言道:“我這位師侄精通陰陽八卦,諳熟風水吉凶,不如到島上一觀,或可解此厄難。”


    “太好了!”藺文大喜,忙起身道:“有請道長仙駕,神龍島蓬蓽生輝。”


    玄直子為難道:“在下閑雲野鶴,並不為人勘測風水,此舉有違天道,實在……”


    藺文急得單膝跪地:“在下危在旦夕,還望道長相救。”


    觀主也勸道:“龍王廟多年來幸蒙島主救應,無以為報,師侄是否看吾薄麵,去走一遭?”


    玄直子這才答應,藺文大喜,馬上告辭觀主,帶著道長返回神龍島,將與官兵交戰之事簡要說了一遍。


    玄直子對戰事並不多做評價,登島之後,先於島上各處觀看一圈,才回雙龍堂商議。


    玄直子言道:“島主稱雄於洞庭,此島延伸向東,位屬東方為木,然近日兵災忽起,官兵自東而來,神龍島主位在西,西為金,金克木,故而不利於島主。”


    藺文疑惑道:“以往荊州水軍也都是從東而來,多次大敗而歸,這是為何?”


    玄直子笑道:“這便是貧道問那生人的道理,吾料此二人中必有白虎之星,白虎主殺伐,故而犯了天煞,將此島由木變金,豈能不敗?”


    “原來如此!”藺文似解非解,問道:“不知仙長可有解法?”


    玄直子問道:“島主可否將生辰八字告知?”


    藺文急忙相告,玄直子測算片刻,言道:“貧道需與那母子二人見上一麵,若那孩童為三月生人,或可解厄,若非如此,恕我無能為力。”


    藺文心中忐忑起來,帶著玄直子來到後島,那裏有一處單獨的別院,以前供他老母居住,倒也清幽安靜。


    藺文將那母子喚出,隻見那孩童十五六歲,氣定神閑,雙目明亮,眉宇之間透著一股英氣,那婦人也氣質不凡,雖穿著粗布衣衫,但舉止嫻靜,絲毫不見驚慌之色。


    藺文看著這一對煞星,眼裏盡是厭惡之色,直接問周不疑:“小子,將你的生辰八字報上來!”


    周不疑看了一眼那道長,笑道:“自古邪不勝正,島主若敗於官兵之手,不妨早些投降,負隅頑抗隻會自取滅亡,與命理何幹?”


    “放肆!”藺文大怒,厲喝道:“你母子害我不淺,再有半句廢話,將你們扔到湖裏去喂魚。”


    玄直子在一旁笑道:“人生命數,天道早定,五行生克,在劫難逃。貧道前來解難救人,自有妙法,不會傷及諸位性命,但放寬心。”


    周不疑略作猶豫,答道:“辛末年三月!”


    “三月,你果然是三月生人?”藺文聞言大喜,指著周不疑:“道長,他果然是三月,我當真是命不該絕。”


    玄直子又問道:“可否告知生辰八字?”


    周不疑眼珠一轉,看著一臉欣喜的藺文:“此乃命格之數,豈能輕易告人?”


    “小子,你少廢話!”藺文大喝道:“你最好老實交代。”


    周不疑言道:“我隻能告知道長一人。”


    “你……”藺文大怒,卻見玄直子微微點頭,冷哼一聲拂袖退出,在院中等候。


    就在此時,一名嘍囉前來稟告,劉琦放回數百人,並帶來一封書信,勸降島上之人,隻要願意投降者,既往不咎。


    “哼,好大的口氣!”藺文大怒,一把拿過書信,冷哼道:“我藺文縱橫江湖幾十年,快意恩仇,從不知有‘投降’二字!”


    看完招降信,藺文氣得臉色鐵青,怒極反笑:“哼,劉琦好大的口氣。”信中劉琦勸他趁早改邪歸正,雖有曉之以理,但字裏行間卻透著警告之意,顯然已經將神龍島視為囊中之物,並揚言下月初將親自到神龍島,招降藺文。


    劉琦的語氣,讓藺文大感不滿,隻是取了望月島而已,便如此囂張,他哪裏知道,神龍島固若金湯,就算他將島圍住,也束手無策。


    正冷笑連連之時,玄直子自房中走出,問道:“島主為何發笑?”


    藺文冷哼道:“劉琦僥幸勝了一仗,便妄言要招降於我,當真不知天高地厚,隻要道長為我解除煞星,十個劉琦來,又有何懼?”


    玄直子言道:“貧道聽聞那劉琦乃漢室宗親,殺退奸曹保定荊州,又有興漢之誌,已然聲名鵲起,他既有招降之意,島主何不順勢而為,將來建功立業,垂名於後世?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常居洞庭,老死於水上,與草木魚蝦何異?”


    一番話說得藺文沉默不語,走到門口,才慨然歎道:“道長之言不無道理,但我在洞庭長江一帶立下赫赫威名,綠林中誰人不尊?若不戰而降,部下兄弟們怎麽看我?各路好漢又怎麽看我?豈非為天下人所笑?”


    徐庶言道:“區區江湖虛名,比之於廟堂建功立業,垂名竹帛如何?貧道曾聽師叔說過,島主熟讀經籍,深知大義,且胸藏大誌,與普通匪盜不同,又何必與之同流合汙?”


    藺文腳下微微一頓,負手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麵,片刻之後才長歎一聲,緩緩道:“非是我不識時務,隻是我的膝蓋太硬,跪不得那些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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