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劉琦兩年前回洛陽後,便親自主持內政,但他從不管尚書六部,都交給諸葛亮和法正裁奪,與荀彧、糜竺、魯肅另辟蹊徑,似乎隻為賺錢斂財。


    兩年時間成立大漢銀行,組建大漢糧行、鹽行、布行等九大行商行,另外還有四大營造司,主管建城、修路、水利、船艦,這些無一不是選拔商人擔任要職。


    要不是又在南宮設國子監、修葺鴻都門學館,規劃四庫院編纂諸子百書,隻怕那些官員都要辭官罷朝了。


    此言一出,壓力最大的糜竺下意識地點頭,他從徐州不惜散盡家財輔佐劉備,就是為了擺脫商人身份,讓糜家成為真正的世家。


    徐州首富,這個稱號看似響亮,實則是最大的諷刺,無人入仕,沒有經書傳家,總是低人一等。


    糜家的豪賭也是一次投資,劉備的隕落讓他們一時迷茫,所幸劉琦崛起,中興大漢,糜家也算有從龍之功,可結局還是掌管天下商業,為人所笑,這讓他如鯁在喉。


    劉琦卻笑道:“朕如今所建國營商行隻是基礎,凡糧、油、布、酒等,涉及百姓民生之業,都要做國營。”


    荀彧憂心道:“昔魯國曹邴氏……以鐵冶起,富至巨萬,以致鄒、魯多去文學而趨利者。若朝廷為先,恐天下人人效仿,皆棄文從商,背信棄義,此非國家之富也!”


    劉琦卻毫不在乎:“從商之道,有盈有虧,並非人人都能經商,就像世家子弟從小學文,也不能人人都成大儒,名士亦非個個君子。範蠡棄政從商,亦積資巨萬,人稱陶朱公,可見商者也有優劣,並非人人趨利。”


    法正點頭道:“武帝時漢興,海內為一,朝廷開關梁,弛山澤之禁,是以富商大賈周流天下,交易之物莫不通得其所,所以國庫充盈,方能與匈奴一戰。若用陶朱公逐十一之利、富好行其德等經營之道為楷模,商民未必不出聖人。”


    劉琦言道:“朕建國營商行既為充盈國庫,也是為防止奸商:以往每逢災年,朝廷賑災不及,奸商便會哄抬糧價,搜刮錢財,逼得百姓賣地,乃至於賣兒賣女者屢見不鮮。”


    荀彧點頭道:“吾等所憂者,正是為此。”


    劉琦道:“朝廷商行正是為了調控物價,避免百姓災年買不到物資,賑災隻是解燃眉之急,穩定市場才是長久之計。”


    看大家已經打開思路,劉琦繼續說道:“今鹽鐵本為國家所有,但糧、布等也有厚利,與其讓奸商賺去,何不朝廷自己賺?將來國庫和內務財產各單獨計算,將商行所得一成貴為內務府,供養宗室及功勳子弟,凡為國家有貢獻者,少有所教,老有所養,隻要我大漢不滅,子弟們便永遠有一口飯吃。以免如劉皇叔那般,本有大誌,卻因生計而織席販履,反為人所笑……”


    劉琦緩緩說著,荀彧等人越聽越有理,尤其說到養老一事,眾人更是心中震動,這可是為朝廷官員免去後顧之憂,關羽更是虎目微張,半晌之後緩緩點頭。


    “治國之道,以民為先,國富則民強。隻要國庫充盈,甚至無需出兵,朕便可掃平四夷,戰爭不必隻是兵力強弱,亦可用經濟滅國,不戰而屈人之兵。”


    “額……這怎麽可能?”荀彧大驚,幾個人也都瞪大眼睛。


    剛才還在說商業強國,怎得忽然又轉到兵法上來,簡直匪夷所思。


    “鑄造漢幣便是為此準備,朕要讓漢幣變為各國貨幣,姑且稱為漢鈔霸權!”


    劉琦示意大家喝茶,簡單舉例說明金融戰和貿易戰的套路。


    他相信這個時代不缺經濟人才,隻是思想被束縛,隻要自己拋磚引玉,打開一個口子,自然有人會蹚出一條路。


    整整一上午,劉琦以半吊子的水平闡述金融戰,說得嗓子都冒煙了,看大家也是一知半解,知道改變觀念不是一朝一夕,隻好總結道:“經濟為一切改革基礎,有錢才能製造武備,研發利器,此乃經濟富國,科技強國之策。尊嚴隻在劍鋒之上,真理隻在大炮射程之內。”


    周瑜詫異道:“陛下曾言:真理隻在鐵騎範圍之內。這大炮為何物?”


    劉琦掃視大家,神秘一笑:“諸位愛卿,時代變了,三日後自見分曉。”


    “陛下所說大炮,莫非比騎兵更強?”


    眾人也心中滿是疑惑,論當今天下,以騎兵戰力最強,費用也最高,還能有比騎兵更厲害的?


    劉琦慨然道:“如今這大炮其實隻能稱作炮竹和土炮,一旦真正的火炮造出來,將會徹底改變當下的戰術戰法,威力堪比天雷地火,那是一種全新的戰役,尤其武將衝陣的時代,將會一去不返。”


    “如此厲害?”關羽丹鳳眼微微開合,顯然並不可信,如果武將無用,那還如何帶兵?


    “這便是科技的力量!”劉琦自信看著眾人,“諸公皆當今國士,秉公無私,朕與諸位重點討論商業,隻因營商如服藥治病,需緩緩圖之。這科研之術卻是立竿見影,無需與眾文武解釋,屆時一試便知。”


    “百聞不如一見,若真有天威,誰敢不從?”眾人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議論紛紛。


    劉琦卻大有信心,漢代的冶煉技術已經能煉出精鋼,再讓工坊用煤炭煉鐵,經過幾次改進,借用水排鼓風,加入其他輔料,隻要碳鋼技術成熟,火銃和大炮就能造出來。


    糜竺卻著急起來:“陛下今日金玉良言,教臣等眼界大開,金融之論足以開宗立派,但此事不能公之於眾,該如何說服百官?”


    伊籍也道:“如今洛陽所建官邸廠房,有一半為商行工廠,年底朝會之上,文官必會反對。”


    劉琦笑道:“此事朕自有對策:可教儒家與諸子來一場辯論比試,以開百家爭鳴之勢,還需諸位配合。”


    荀彧蹙眉道:“朝堂之上多為儒家門生,如何爭辯?”


    劉琦言道:“《漢書·藝文誌》有雲:昔仲尼沒而微言絕,七十子喪而大義乖。儒學已有數家之傳,真偽分爭,便以儒學對儒學,這叫以毒攻毒。”


    伊籍大驚道:“朝中楊彪、鍾繇、陳琳等皆大儒名士,博學多聞,誰敢與對?”


    劉琦笑道:“不必引經據典,儒家奉《論語》為經典,就以此辯之。”


    “論語?”眾人齊齊驚呼,這不是自取其辱?


    “對,掄語!”劉琦認真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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