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剛進鐵鋪後院,一陣叫罵聲傳來。


    “堆這麽多東西讓不讓人走路了?李自成死哪去了,除非分老子一半,不然捶死他。”


    李自成回道:“美得你!一根毛都別想拿!”


    王老漢三兩步跳過來,揪住棄徒衣領怒吼:“老子不管!你發財了,你要給老子買口柏木棺材孝敬。”


    “行行行!老子給你買兩口!”


    “老子光棍漢哪能用兩個!”


    “有錢嘛!用一個扔一個!”


    “你,你,你……”


    王老漢竟無言以對。


    ……


    當晚,幾位受過提點的士子紛至踏來。


    艾毓初孝敬三百兩;艾朝棟五十兩;李振聲、馮起龍窮一點,都是十兩。


    至於吃屎貨艾詔,已經心驚膽戰的跑回家看老爹去了。


    第二天,李自成尋思要去買幾頭毛驢馱東西。


    隻是米脂的騾馬交易要到三月二十五才在南門外河灘開啟,等不起。


    正好袁宗第拉了三頭羊要去鄉下辦事,路過鐵鋪進來知會了一聲。


    “領牲?同去同去。”李自成要湊個熱鬧,順便正好到村裏買驢騾。


    張鼐年齡稍大,又會吹嗩呐,一起帶上。


    三人三羊相跟著出了北門。


    過飲馬河走不多遠,路旁有摩崖石刻“大富貴亦壽考”,為米脂勝跡。


    李自成剛提了嘴郭子儀,要給張鼐講故事,沒想到這娃早學過了。


    “先生講過,郭子儀曾在此用兵。還有唐詩‘可憐無定河邊骨’說的就是這一戰。郭子儀後來官至一品,兒孫滿堂,七子八婿皆為朝官,福壽齊天。”


    不愧是地主家孩子,上過學讀過書,有前途。


    三人又往前走了幾裏地,迎麵碰上了高立功。


    李自成搶先招呼道:“哎呀,高兄哪裏來?”


    高立功昨日得了筆意外之財,吃過飯後直接買了米麵送回村裏。又連夜往城裏趕路。


    “李兄弟,大恩不言謝。今後但凡有用得著的地方,姓高的沒二話。”


    “客氣客氣。自家兄弟別見外。”


    李自成剛回了一句,來事了。


    他又控製不住腿了,跟上次單挑野豬前一模一樣的症狀。


    這回有了經驗他也不慌了。


    看到李自成打量山頭,高立功略顯詫異,提了句,“上麵是高家山吧?”


    “走,先跟我上去拿點東西。”李自成明白這是又送福利了。


    翻過山頭,跟著感覺在溝裏走了不遠,眼前出現了一片雜草掩蓋的亂石堆。


    李自成裝模作樣掐著指訣轉起八卦步,稍頃:


    “張鼐,把石頭搬開。”


    “好哩。”


    高立功驚訝道:“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花馬洞?不像吧?這也太小了。”


    “李哥,裏麵埋了好東西?”


    袁宗第把羊栓在小樹上,問了一句開始幹活。


    “挖開就知道了。”


    四人一起動手,清理完石頭雜草,果然露出來一個淺洞。


    裏麵地方不大,一覽無餘。


    石台上擺著個長條木盒,一左一右還立了兩個牌子。


    左牌上寫:革命無罪。


    右牌上寫:造反有理。


    李自成看得蛋疼!真他嗎沒創意!


    高立功驚道:“花馬劍?”


    說完他撲通跪倒,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祖宗在上,保佑小輩無災無恙,平平安安。”


    高慶,元末在花馬洞率眾起義,光複了陝北一帶。洪武九年歸順朱元璋。米脂高姓大多為其後人。


    據說高慶投明後將自己佩戴的寶劍藏於花馬洞。


    高立功回頭看向李自成,“兄弟,這……”


    “張鼐,把盒子拿出來。”


    “幹爹,上麵有字。”


    頂好的檀木盒,蓋子上刻了六個大字:十八子主神器。


    “幹爹,十八子什麽意思?”


    李自成沒好氣道:“倒黴孩子。老子還沒成家呢,哪有你這麽大的娃,以後不許叫爹。”


    揭開盒蓋,果然隻有一把劍。


    拔劍出鞘,寒光淩冽!


    然而李自成失望至極。


    給一把破劍有毛用,藏一洞銀子多好。哪怕再來塊金牌也行啊,起碼能多換點錢。


    張鼐癟著嘴嘟囔道:“劍柄上也有字。”


    正麵:莫道三尺青鋒短


    背麵:刺破蒼穹天下安


    李自成暗暗歎氣:垃圾玩意兒!雞肋!


    袁宗第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這真是花馬劍?兩百多年了一點鏽蝕都沒有,果然是神器。”


    李自成無所謂道:“劈個柴砍個木頭什麽的,將就著用吧。”


    高立功咂舌,“兄弟!你說拿花馬劍劈柴?”


    袁宗第舔了舔嘴唇,“大哥,聽說寶劍吹毛斷發,咱試一試?”


    那可太容易了。


    李自成從張鼐頭頂揪了根頭發,一不小心多薅了幾根,疼的娃齜牙咧嘴。


    劍鋒直立,頭發輕飄飄落下,一斷兩截。


    袁宗第讚道:“寶貝寶貝!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削鐵如泥就更簡單了。因為一般削的都是熟鐵,其實那玩意兒真就沒骨頭硬。


    再說眼前這把花馬劍估計頂的上銑刀,豈止削鐵如泥,就是合金鋼也照樣削得服服帖帖。


    李自成瞎扯道:“劍體來自天外玄鐵,雷劫淬煉八萬年,當的上神兵利器。”


    “啊!”


    果然引的三人驚呼起來。


    李自成收劍入鞘,別在褲腰帶上。


    高立功咂咂嘴,也不好說什麽。畢竟是人家先發現的。


    “回去可不敢到處亂傳。”


    李自成叮囑完高立功,先把他打發回城。


    餘下三人把花馬洞再次堵好,繼續前往韓蒿村。


    韓蒿村據說是貂蟬故裏。


    可是如今村婦個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離的近了甚至能看到頭發上亂爬的虱子。哪還有貂蟬風采。


    韓家勉強算是村裏大戶,為祈求今年風調雨順,挑頭湊錢要在土地廟祭神。


    老百姓用牲畜祭神,叫領牲。一般都用羊。


    袁宗第牽來三隻羊,韓大戶挑選了兩隻順眼的買下。


    祭時,用酒倒在羊背上,說些好話,等它一抖毛就代表神接受了祭者祈求,事情就成了。


    張鼐還適時吹了陣嗩呐助興。


    走完過場,下麵就是殺羊,全村共食。


    袁宗第抽空向李自成擠眉弄眼,“韓家女子騷得很,大哥去撩撥一下。”


    等韓金兒款步從屋裏出來,李自成果然眼前一亮。


    二十出頭的年紀,身姿俏美。


    眉將柳而爭綠,麵共桃而競紅。眼波流轉,顧盼生輝。


    貂蟬也不過如此。


    天生一副好炮架!


    李自成一邊剁骨頭一邊嘿嘿笑著打招呼,“女子美得很呐,咋還沒嫁呢?”


    韓金兒腰一扭,杏眼一瞟,聲如黃鸝,“沒人敢要呀。”


    這女子有個水性楊花的毛病,已經被休兩次了。好人家都不敢招惹。


    她看李自成生的不賴,長身而立,細腰紮背膀,劍眉星目,雄姿英發,神韻獨超。


    於是款款上前,笑吟吟道:“哥哥要了我嘛。”


    “要不起!”李自成同樣不敢。


    野戰奉陪到底,進門免談。


    “五穀裏數不過豌豆圓,人裏頭數不過我可憐。人家又不要彩禮,哥哥牽頭驢把我馱上就行。”韓金兒還想爭取一下。


    李自成射眯眯的調侃,“那咱二人先往圪嶗裏走走。”


    “走圪嶗做甚哩?”


    “圪嶗僻靜四條腿,咱們兩個胡日鬼。”


    “不要把你的眼睛滴溜轉,活活挖走了妹妹的心。”


    韓金兒扭捏一下,自有萬種風情。


    李自成不爭氣的腿軟了,有些張皇無措。


    韓金兒媚眼含春,手捏衣角,“雙扇扇門來單扇扇開,叫一聲哥哥你來串門子。”


    “我想過去嘛,那狗叫著哩。”


    “懷揣饃饃把狗哄定。”


    “不爭氣的褲帶解不開。”


    韓金兒一跺腳,“白花花的這個水靈靈的那,這麽好的地方留不住你。”


    女子掉頭就走。


    夠勁!


    袁宗第失笑道:“交了回朋友沒親妹妹的口,擀了塊兒雙人氈沒和妹妹睡。”


    李自成飛起一腳,“去去去!老子是幹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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