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統領再一次放過澤州,帶兵回轉陽城境,正遇到李過在附近追殺流寇。


    王自用、張獻忠等人前來說和,李自成重申了革民軍政策,提出首惡必須正法,脅從可不論。


    最後砍了六個小頭領。


    有些反王看不慣革民軍行為,率隊離開上黨。


    王自用等人也借口這邊官軍太多,紛紛四散而去,上黨一時間居然安穩下來了。


    這不行呀,那割命軍豈不是太顯眼了?李自成抓瞎了。


    他先把李過、袁宗第等人打發回駐地,又叮囑張道濬善後。給遭災人家放糧放銀,再為攻打澤州做些前期準備。然後大統領準備帶領“禦林軍”逃竄。


    原本打算去河南吃燴麵,結果老天下大雨,太行陘山路肯定不好走,李自成北上轉道沁水出山。


    第一站當然還是翼城,又被大順軍包圍了。


    知縣李士淳怒了,“這回你還有什麽借口敲詐?你要不要臉?”


    李自成直接回信:“我為什麽要敲詐?我是賊你是官,打你不是天經地義?”


    李士淳:“……”


    幸好宣大總督張宗衡帶兵來了,同行的還有尤世祿等人,各部官軍加起來有近萬人。


    李自成一琢磨,不敢說一定能殺敗官軍,但是憑自己現在的實力,跟他們戰個五五開沒問題。隻是沒必要。先不能給其他反王做擋箭牌,人家又未必承情,於是他開始往南跑。


    官軍居然不來追。


    那不行,你們要趕緊去剿其他流賊啊。我帶路!


    李自成返回去再勾引一下,邊擾邊跑,然後竄進呂梁山。


    半路上的黑龍關有把總一員帶著一百五十個兵,他們哪能防住大順軍,乖乖抱頭蹲下等賞錢就完事了。


    過關幾十裏就是蒲縣。


    王自用、張獻忠、馬光玉等陝西“流賊”,還有本地“土寇”張喜春、豐二、豐三等正在圍困縣城。


    蒲縣去年被攻破一次,那是趁縣官不在,城裏沒有主心骨才得手。這次就不好打了。


    李自成圍觀了兩天,跟眾反王說,“哥哥們,官軍快來了,咱明天到大寧縣城裏吃飯。”


    當晚,接到通知的劉宗敏遣高一功率部偷襲,順利拿下大寧。


    李自成在大寧修整一天,傍晚時,王自用等人趕來了。


    “兄弟,佩服!”


    大統領收了一籮筐恭維。


    大寧這地方窮,幾萬人吃喝供應不上;而且明軍追來了,虎大威部已到蒲縣。


    虎大威是蒙古人,崇禎元年與猛如虎從塞外歸附。他倆的本名自然不是這個,延綏巡撫給二人改名時稱曰“猛虎二將”。


    老虎因跟隨尤世祿剿滅河套蒙酋幹兒罵有功而提拔為遊擊;在“己巳之變”中也有功,又參加過收複王嘉胤占據的河曲之戰,現為尤世祿麾下參將。


    他將來會升任總兵,在十四年開封之戰中被李自成打死。


    虎大威進了呂梁山,先遇到了“土寇”張喜春等人,當前正在跟他們在蒲縣談招安的事。


    眾反王一商量,這地方糧草也不多,咱還是趁機跑吧,到別處找飯吃。


    李自成說,哥哥們且觀敵料陣,看大順軍如何拿下隔壁的隰州。


    王自用等人卻說,你已經打了大寧,於情於理這回要讓我們上。


    李自成還要堅持,張獻忠已經幹脆利落的率兵先走。


    你妹的,要不要這麽客氣?我是知道隰州好打才主動求戰啊,你們一個個的別太講義氣行不行?


    大統領原本想刷點戰績、威望,說不準可以提前取代王自用的盟主位。泡湯了。


    張獻忠自大寧襲隰州,守備高逸開北門遁去。知州楊瑋拒守,射傷賊甚多.中流矢墜東城下……


    眾反王搬家到隰州。


    這地方同樣窮,糧食也不多。幾天就被“流賊”們吃的差不多了。


    李自成提議,你們再穿回上黨,我斷後。那邊是大順軍地盤,可保無憂。然後你們再借道下河南、上河北去吃飯。


    呂梁山區本就窮,養活劉宗敏就夠了,你們趕緊一邊玩兒去。


    眾反王商議兩天,出山。


    七八萬“蝗蟲”橫穿汾西,準備再次進入上黨。


    此時北麵的寧武兵也快趕到了。李自成讓劉宗敏前去阻擋,殲滅或趕跑都行;南麵的虎大威不用管他。完事後劉爺繼續潛伏就行。


    大統領趁閑跑去遊覽了姑射山,風景不錯。然後革命軍和掃地王張一川留在汾西斷後。


    張一川是個能人,再過三年他會跑去鳳陽燒了老朱家皇陵。那事跟李自成完全沒關係,原曆史線李自成離著鳳陽幾千裏地呢,他飛都飛不過去。跟張獻忠的關係也不大。


    後來,張一川被官府招安,接著死在張獻忠手裏。


    大明胸懷寬不寬?張一川這種人都能招安。


    也可能是因為反王數量太多,名號太雜,朝廷根本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不然就憑刨了朱元璋的祖墳,張一川必須被淩遲處死。


    當然,這次他的大結局應該會換一個了。


    七月底,虎大威率兵出山追擊流賊。他一看革命軍嚴陣以待,掉頭就跑。


    李自成鬱悶,咱現在有這麽大威名了?


    大順軍再等了一天,結果得知老虎直接跑回隰州去了。


    沒勁!


    李自成跟張一川商量,汾西縣這種山區窮的拉稀,咱往南邊走一走。老張沒意見,反正有大順軍頂在前頭扛事,他跟著混吃喝就行。


    此時北麵的介休縣知縣正是何騰蛟,將來是南明重臣。李自成暫時也沒空跟他多談談人生理想,隻送了一首詩打個招呼。


    大順軍先跑去霍州飽餐兩日,然後沿汾河南下過趙城縣。前麵就是平原地帶,人馬駐紮於明薑鎮休息。


    此地再往南十幾裏就是洪洞縣,沈一石老家。


    短毛“高僧”暫離大隊,輕騎前往,順路跑賈村廣濟寺參觀了那顆大槐樹。


    “問我祖先在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


    明初洪武年間先後從山西往外移民10次,永樂年間移民8次,累計起來將近百萬人之多。


    洪洞大槐樹是其中一個重要的移民集散地。


    因為移民都是被強迫離家的,官兵就在每個人小腳趾上砍一刀作為記號,防止他們逃跑,於是就有了“跰甲”謠言。


    又因為老百姓都是被官府綁著雙手行路。在押解過程中,他們需要大小便,就衝著押解的兵卒喊一嗓子:“解開手,我要方便。”


    時間一長,人們懶得多費口舌,隻喊一聲:“解手。”


    從此,大小便又多了一個代名詞。


    當然,這個說法同樣沒道理。“解手”一詞早在元代就已出現,《錯斬崔寧》:“……敘了些寒溫,魏生起身去解手。”


    ……


    李自成一路念著“阿彌陀佛”,順利進入縣城。


    沈一石又去河北買糧了,不在家。


    沈老西兒驚掉下巴,“大,大,大掌櫃?你怎麽來了?”


    李自成笑道:“帶著大順軍出來遛一遛。”


    沈本升急忙道:“可不敢造次啊,官軍都在呐!”


    南麵四十裏就是平陽府城(臨汾),張宗衡的大隊人馬正在那邊籌集糧餉。


    李自成又不瘋癲,當然不會打洪洞。並不是怕官軍,主要這邊也沒啥好打的。城裏上下幾乎全被沈家暗中說動了,大順軍隨時都能占領縣城。1“(大順)偽官多山西洪洞人,皆生員之無籍者。”


    倒是剛上任的知縣老爺挺盡責,楊天精勒令邑紳楊義捐資三百兩於六門左右增建敵台。


    弄的楊土豪一肚子火氣,天天念叨大順軍怎麽還不來?老子給短毛納稅,不說有一係列好處,光是保平安就足夠了。捐給知縣有啥用?城牆修的再好能擋住大順軍?白瞎了。


    李自成此次跑一趟隻是跟沈家敘敘舊,交待些事情,沒空跟其他土豪見麵。


    當前的洪洞也沒啥名人,隻有個劉令譽在外做官。他將來最高做到兵部侍郎,然後明亡了,然後先投順後投清。


    原曆史線等到這個月月底,劉令譽會跟皇帝上言:“有自賊中逃回者言,舊在晉中賊首掌子等十六家,最梟獍者為闖將、紫金梁,戴金穿紅,群賊效之。遂皆以紅衣為號。”


    可見在原曆史線,闖將李自成在今年也出頭了,更何論現在的大順軍。崇禎皇帝或許已經恨的咬牙切齒了。


    至於“皆以紅衣為號”,李自成的隊伍雖然沒叫“公農轟軍”,那也不妨穿個紅衣靠攏一下。


    其他家穿紅衣的原因,大概源於明朝尚紅,比如士卒軍服為紅衣,皇帝龍袍也是紅色。同時農民軍裏又有很多是邊軍出身,穿紅也是習慣吧。


    所以官府對流寇的記錄多見“紅甲賊”、“著紅袍”、“紅衣騎馬”等描述。


    古代軍服最明顯的特征就是其亮麗顯眼的色調。早在秦漢兩代,軍隊製服普遍采用紅、黃、粉等比較鮮豔的色調。越是所謂的“天子近衛”“羽林精銳”,他們的穿著打扮往往就越引人注目,還會在軍服上佩戴各類裝飾用標誌。


    歐洲也一樣。即便到拿破侖,他麾下的大軍也以色彩絢麗的軍服而聞名;再比如波蘭翼騎兵甚至會在背後加兩個小翅膀,以及戴高帽,頭上插羽毛等,太拉風了。


    以後世眼光看,這樣的軍服太過顯眼,容易被敵軍發現,隱蔽性或者說生存性實屬不佳。


    但是,古代戰爭和後世戰爭有很大不同,即使是弓、弩等當時的遠射武器,它們的精度、射程、威力遠不如後世槍械。因此軍隊製服的顏色,或者說隱蔽性能並不是什麽重要問題。


    早期的火繩槍、遂發槍性能也有限,沒法做到八百裏開外一槍幹掉敵方指揮官。


    相反,鮮豔色調的軍裝更容易提振士氣,華麗軍服顯得威武雄壯,同時可以威懾敵方。隱蔽、實用等後世軍隊關注的軍服屬性反而居於次要地位。


    大順軍將來爆出線膛槍後,李自成倒是可以給散兵們裝備些迷彩服,讓他們專打黑槍。


    ……


    沈本升對大統領說現在形勢太危險,他在城西南三十裏處建了寨子,邀請大順軍前去盤踞。正好紅薯、土豆、玉米這些新作物都種下了,讓大統領指點一下農事。


    老沈膽小,李自成也就不嚇唬他了,聊了些事情後出城。


    洪洞縣城遍插斧鐮旗,“流賊”從門口路過,果然秋毫無犯。沈家的威望更高了。


    上寨村在太嶽山中,被沈家拿錢抱養了,沈二石是村長。


    寨子建設的不賴,石牆環繞,火炮不少。村子隔壁就有河流,不缺水。


    村裏有近三千畝地,其中兩千畝種的是玉米、紅薯、土豆,長勢良好。這裏不光是首批試驗田,將來還是育種基地。


    以後可以研究下大、小麥((蠶豆、豌豆)-玉米(大豆、紅薯)一年二熟,或春玉米-小麥-小米二年三熟。還有麥、玉米、紅薯套作三熟製。


    再加棉花、甜菜、花生等,三年五熟也可以弄出來。


    當然,因為水土、氣候、肥料等問題,雖然有李自成指點,那也需要花個五六年時間慢慢試驗才能掌握新技術。


    比如李自成剛離開的呂梁山區,包括很多山區,能長草,但是種不出糧食,主要原因就是積溫不夠。


    直到更抗寒的玉米土豆傳入,才部分的解決了些問題。想要徹底解決,那要等發明地膜——中國用地膜技術將糧食作物的生長海拔往上提了一千米。


    地膜看上去薄薄一層,但作用相當大。不僅能夠提高地溫、保水、保土、保肥提高肥效,而且還有滅草、防病蟲、防旱抗澇、抑鹽保苗、改進近地麵光熱條件等多項重要功能。


    它對於三北地區,低溫、少雨、幹旱貧脊、無霜期短等限製農業發展的因素,具有很強的針對性和適用性。可以使作物普遍增產30%-50%。


    地膜當然也有壞處,作物收獲後它殘留在土壤中,難以降解,對土壤造成了汙染和損害。


    地膜即是石油化工產品聚乙烯產品,現在的李自成想都不用想。


    陝北有易開采的石油,將來能做個內燃機玩就不錯了。


    轉眼又到了八月十五,上寨村裏過大年。


    吃著五仁月餅的李自成收到兩封信。


    ……


    第15章保我主登基稱皇


    第一封信是張道濬來的。說紫金梁王自用找上門,求招安。他問大統領如何處置,要不要砍了王自用,順便吞了他的部屬。


    李自成回信說不要妄動,把事情報給巡撫宋統殷就行。他知道招安肯定弄不成,吞並王自用還要再等等。


    第二封信就是王自用來的。他召喚所有在上黨附近的農民軍,前去陽城會合,共商大事。


    商個雞毛,他不過是想招安。招徠的反王越多,他的底氣越足,談判本錢越厚。


    然並卵!


    王自用手下有個宜川縣廩生,叫韓廷憲,這家夥和官府有勾搭,一直是他在背後攛掇招安事宜。


    “要當官,殺人放火受招安!”無數前人已經證明了這條路可行。


    但是這次不行。


    匯聚到上黨的“流寇”將有三十多家,總人數十五六萬,官府瘋了麽敢一次性招安這麽多人。


    何況招安之後如何安插?上哪找糧食吃?要不要給餉銀?


    本身自家官軍都窮的要喝西北風了。怎麽可能養活那麽多“流賊”。宋統殷雖然貴為巡撫那也不敢擅自做主。


    再者,很多農民軍原本就出身於官軍,因為沒飯吃才當“流賊”,現在受招安再跑回去誰能保證有飯吃?


    而且在陝西被招安的那些頭目都是啥下場?


    最後,眾反王們並沒有陷入絕境,東西南北想去哪去哪,也用不著假投降。


    所以,當王自用在大會上提出招安,張獻忠、劉國能等幾人當場反對,直接拉隊伍走了。


    接著,官軍又偷襲了農民軍。王自用大怒,內部談不攏就夠糟心了,你們還撕毀合約,老子不招安了。


    事情就黃了。


    李自成一時半會兒趕不回去,先寫信通知李過,讓他代表大順軍參加反王大會。去了多看多聽,少發言少表態,私下裏要跟反王們多拉交情。


    當晚,大統領把事情添油加醋通報給掃地王張一川。


    老張倒吸一口涼氣,“又要奉他為盟主?若是以前也就罷了,可眼下,論戰力革命軍第一;論威望大統領也不弱於紫金梁。他好大的臉!”


    張一川帶著部下五六千人自從跟革命軍合兵,生活水平大幅提升。


    尤其到了上寨村,一天三頓飯全是白麵饅頭,敞開了吃,小日子過得簡直比地主老財還好。他們隻是幫著種地,回歸老本行,又不用出去打生打死。很多小兵們都想著在上寨村安家落戶不走了。


    所以,張一川當然向著李自成。他又說現在農民軍人多勢眾,根本沒必要接受招安。


    李自成說道:“就是嘛!咱們做良民,朝廷拿咱們當豬狗;咱們殺官造反,朝廷倒要請咱們去做官。賤骨頭!招安個鳥!”


    聊了幾句後他試探著招降張一川。


    結果人家不願意,合兵沒問題,完全投靠當屬下不行,他還是想單幹。


    嗎的,又是一個愣頭青!


    李自成暗暗生悶氣,轉回頭就拉下臉了,那就不能繼續養著你浪費白麵了。老子弄點糧食也不容易。


    革命軍往常自己改善生活吃個麵,吃的是黑麵。


    小麥帶皮直接磨碎,出來就是黑麵,出糧率百分百,也可以叫他全麥粉。還有90粉,脫去一成的皮,這才算是白麵;80粉是精白麵;富強粉就是70粉,小麥種子最核心的部分磨出的麵粉。


    這年頭,能吃黑麵都是小康人家,白麵隻有縉紳大戶才吃的起。


    像硬糜子這類,不去皮實在難以下咽,一般才會去麩皮。


    另外,水稻出糧率趕不上小麥,當前大概在65%左右。當然,它同樣分糙米和精米。


    反正,李自成不能留著張一川繼續浪費糧食了。


    第二天做準備,第三天大軍就開拔啟程,進上黨。


    向東走六十裏山路到府城鎮(安澤縣)。


    此地再沿沁河往南走百十裏峽穀路就是沁水縣。


    修整一日,第二天大隊人馬剛出發不久,老天爺開始下雨了。


    李自成掐指一算,這次好像要斷斷續續下十幾天。這可不能繼續行軍了。


    如果沁河發洪水,在山間沿河走的上萬大兵要遭殃。保險起見,李自成隻能再掉頭返回府城鎮駐紮。


    ……


    雨已大至,一閃亮過,接著是一個響雷。


    榼山書院裏麵挺熱鬧。落地玻璃窗隔絕了雨水,不耽誤賞風景。愜意!


    又到了“神棍”孫鼎相裝逼的時刻。


    在坐的尚寧一質疑道:“算家往往說大話,偷天換日,隻怕未必。”


    孫鼎相捋著胡子笑,“不信?你且看我本事。”


    少頃,遠處天空登時打了一閃。


    孫老漢急忙左手掐個指決,念叨兩句,猛然右手舉劍刺天,“雷來!”


    “轟隆隆……”


    天邊果然傳來連綿雷聲。


    “……”


    尚寧一和圍觀眾目瞪狗呆!


    孫鼎相又掐指決算了算,老神在在道:“剛才這雷霄應離此地十裏零一百二十八丈。”


    “雷都算出幾丈幾裏,這話未免欺人了。”尚寧一咽了口唾沫,半信半疑。


    孫鼎相哈哈大笑,“想不想學?”


    短毛的學問真厲害!


    ……


    李自成在府城鎮一耽誤就到了九月份。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延綏巡撫張福臻因無錢犒賞士卒,部下嘩亂,被朝廷罷去,以陝西右布政使陳奇瑜與代。


    陳奇瑜因為剿殺農民軍得力,將於兩年後出任五省總督,然後隻幾個月就因“車廂峽”事謫戍邊。(車廂峽跟李自成沒關係)


    到李自成從北京退出,半路抓獲了陳奇瑜,結果那老漢在唐通暗助下逃跑了。


    之後唐通叛順投清,陳奇瑜出錢出糧出人出主意幫助唐通攻打陝北。再然後陳老爺功成身退,回家養老。


    順治五年,陳奇瑜因“違製蓄發”被砍。


    何苦呢?


    ……


    太原東麵一百裏的壽陽縣被八爪龍攻破,他還打退了寧武兵。


    寧武總兵馬士麟剛上台又下台,張應昌代之。


    “言者謂寧武卒善逃,宜令應昌率所部三千人以從,報可。”


    張應昌馬上要帶領善戰舊部進入山西。他原來定邊副總兵的位置會被弟弟張全昌頂上。


    山西巡撫宋統殷剿賊不力被聽勘,老宋窩在潞州也就懶得動了。


    山西鎮總兵尤世祿又“生病”了,不出工不出力。


    宣大總督張宗衡還在籌集糧餉,也沒動彈。


    整個上黨隻有兵備道王肇生一人挑大梁,左支右拙,苦啊!


    王自用求招安的事自然也黃掉了。


    呂梁山那邊,高一功和王之臣合力攻破了臨縣。雙方是表麵友軍。因為劉宗敏來信說那個王短毛不投降,要不要幹掉他。李自成回說暫時不要動,年底曹文詔賀人龍李卑等會從那邊過河,馬上要經受考驗了,大順軍當前要養精蓄銳,保存實力。


    順便說一下山東事。


    遼東巡撫劉宇烈改任山東巡撫,他以為叛軍可撫,乃請於朝。而孔有德則乘其不備,猝然攻城。於是老劉“以喪師辱國,玩寇失事遣戍。”


    另外,他弟劉宇亮是吏部侍郎,過幾年會做到尚書、內閣首輔。劉宇亮還是主的羔羊,把填主叫引入四川老家。到崇禎十二年清兵再次入關劫掠,他因罪被罷免。


    ……


    九月六日,李自成和張一川兩支隊伍抵達端氏鎮。


    沁水周邊沒被禍害,但是陽城那邊就慘了。縣城雖然沒被攻破,但十幾萬農民軍輪流去吃飯,城外已殘。


    不管是地主老財還是貧苦百姓,統統遭劫。


    李自成收到的求援信裝滿一籮筐,除了陽城大戶,張慎言、孫鼎相等人也來信請革命軍幫一幫陽城,維持下秩序。


    早幹什麽去了?讓他們不交稅!


    此時十數萬蝗蟲已吃幹抹淨,大多數去了河南河北,隻有幾股小“流賊”還在上黨四處流竄。


    大統領召集麾下李過、馮起龍、張道濬、韓霖等人開了個會。


    “時機差不多了,拿下一座城,革命軍要正式建立國號!”


    會場當即就轟然了。


    張道濬唰的站起,抱拳道:“臣等必效死力,保我主登基稱皇!大順江山萬萬年!”


    李自成壓壓手,讓他坐下。


    “你們穩重一些。醜話說在前麵,革命軍三五年內還是要四處流竄,什麽榮華富貴的別指望。”


    古人早說了:長驅四野,飄蕩擄掠,此盜寇之術,非帝王之略也。可是李自成還沒條件建立穩固根據地,做“流賊”實屬無奈之舉。


    馮起龍眼紅耳熱,站起說道:“大統領……皇上為解救天下蒼生起兵,臣等絕不敢貪戀祿位。”


    李過也站了起來,“皇上,咱去打長治拿沈王祭旗?我……臣願當先鋒!”


    李自成搖搖頭,“長治不行!”


    那邊巡撫宋統殷還有幾千人馬,雖然他們野戰不行,守城一定會死磕。就算革命軍能打下來也得不償失。而且若是吊死一個王爺,大順軍怕是要被困死在上黨了。


    陽城一樣不合適。士紳們已經求饒要報效軍需了,再打說不過去。


    澤州城規模不大不小,攻克難度不高也不低,拿下立威最合適。


    張承寵雖然做了兩個月準備,相應的張道濬也做了兩個月小動作。這回跟指揮使亮一亮肌肉,打一仗讓他徹底服氣。


    ……


    九月十日,大順軍萬餘人包圍澤州。


    原城外駐紮的一千多兵提前被調回城內防守,困守孤城。他們不可能等來援兵。等朝廷得知軍情緊急調兵遣將,澤州墳頭草都三丈高了。


    澤州城西麵、南麵有河環繞,大兵展不開,所以革命軍主攻方向為北、東。其實在絕對的實力之下,用不著什麽佯攻、齊攻,單打北麵一路就夠了。


    寧山衛指揮使張承寵佇立城頭,心裏百感交集。


    怎麽就走到這一步了?短毛為啥不繼續當個小流寇?大家做做買賣,各取所需,共同發財,不也挺好?


    短毛為啥有這麽大的野心?撐死你!


    張承寵身邊的知州王胤長心如死灰,連連歎氣,拱手道:“有勞指揮使!”


    幾個月下來,他對革命軍的了解越來越多,然後越來越沒底氣。不說對方戰力如何,光是一套放糧放銀收買人心的手段就能蠱惑小民為賊效力。


    澤州城,大概是守不住了。


    投降或者被俘都不是王知州的選擇,忠君愛國的他隻有一條路,抹脖子殉城。


    張承寵扶著女牆慘笑一聲,“為國盡忠隻在今日!”


    渾渾噩噩過了大半輩子,沒成想臨到頭來他居然覺悟了。人心,可真複雜。


    澤州盡管多做了兩個月準備,可是又沒幾個土豪願意報效錢糧,那幫人反倒處處扯後腿。


    張承寵和王胤長勉力支應,隻多挖了條護城河,多招了一些民壯,多置辦了幾十門火炮,再就沒了。沒錢什麽都幹不成。


    他倆心力憔悴的同時,澤州城內的士紳們並無慌亂,穩坐釣魚台。他們當中既沒有大奸大惡之輩,而且指揮使已經暗地裏言明,城破後革命軍一人不殺。


    當然,破城後“樂捐”是免不了的。所以土豪們處處扯後腿,不想讓澤州對抗革命軍。


    如果主動開門投降,老規矩就是隻給革命軍納稅就可保平安,這世道,論起來還是挺劃算。


    可是,知州王胤長油鹽不進,一定要為國盡忠。那幫土豪們也沒辦法,又不敢公然作亂。


    要是革命軍有十來萬人馬,可能他們早就取了知州的項上人頭。


    ……


    大多數人以為戰爭是由拚搏組成的,其實不是,是由等待和煎熬組成的。


    大順軍遲遲未攻城,讓張承寵更心焦了。指揮使和知州坐立不安,如熱鍋上的螞蟻。


    實情是李自成先吃了頓飯,然後又找地方去拉屎了……


    卸完貨回來,大統領覺得沒必要再跟張承寵、王胤長多說廢話,拔劍高舉——


    “攻城!”


    ……


    第16章破城


    “開炮!”


    “咚咚咚咚……”


    北門外十幾位91大佬開始怒射。


    “指揮使,快入城樓暫避!”


    “外無援兵,內無可擋,能避到幾時?”


    “唉!”


    於是王胤長也想開了,幹脆負手而立,挺身挨炮。


    91大佬一口氣射了兩百多發。


    澤州城上的小炮無力反擊,僅有的三門巨炮又因為不能調整方向、角度,幾乎毫無作為。


    91大佬稍作休息,降降溫,然後再次開始蹂躪城頭。


    守軍已經不見了蹤影,張承寵和王胤長兩人也沒影了。城頭上空蕩蕩一片。


    趁熱打鐵,革命軍的幾十門81炮和71炮開始抵近發威。


    澤州城頭上的弗朗機開始反擊,但是炮手們很快就被打成篩子。


    炮擊中,大順軍這邊的瞭望台已造好三架,高四丈,超出城牆五尺。用以觀察敵情。


    這玩意兒臨時打造不方便,又麻煩,還不能重複利用,下次應該研究熱氣球了。


    炮兵觀察員站在瞭望台上引導火炮再打了小半個基數,北城牆上已經看不到活人了。


    時已過午。


    兩千多赤衛隊員以及附近征召來的三千多民壯開始負土填溝——每運五百斤土石給銀一兩,群眾踴躍,高呼萬歲。


    他們並不以幫“賊”效力為恥。


    別說大順軍秋毫無犯,是老百姓的隊伍,而且同是中國人呀。要知道未來七加一國聯軍即將入侵京師的時候,雇傭了大批本地百姓幫他們裝運武器,拉運糧草。甚至羊人打到京師城牆下,群眾們還幫著扶梯子。


    可悲嗎?還是可歎?


    國不知有民,民亦不知有國。如此而已。


    肯泥迪在就職典禮上說過一句很著名的話:“不要問國家為你做了什麽,要問你為這個國家做了什麽。”


    這句話並不無恥。因為當時那個國家正為它的國民提供著星球上最優越的生活水平。如果沒有這個大前提,那才叫無恥。


    ……


    澤州兩道護城河,寬不過一丈,深不過五尺,很快就被一一填平。


    李自成的中軍帳大旗揮舞,軍號嘹亮。


    李過接信,下令總攻。


    張能、王文耀、李茂春各領一哨衝向城牆。


    掃地王張一川戰意強烈,李自成勸說未果,就讓他帶幾百人去湊個熱鬧。


    “禦林軍”同樣戰意高漲,奈何大統領不讓他們上。革命軍小將姚奇英原本熱乎的心哇涼哇涼。


    後麵沒啥好講的,李過所部隻一個衝鋒就拿下澤州。城頭變幻大王旗。


    澤州知州王胤長頭被打沒了;寧山衛指揮使張承寵不知算不算幸運,胳膊斷了腿也骨折了,失血過多,能不能救回來難說。


    城內秩序井然,家家戶戶高掛小紅旗,又有寫著“順民”二字的紙條貼在大門上。


    道路兩側披紅掛彩,擺案焚香,“順民”們跪倒一地迎接革命軍大統領。


    ……


    李自成早先還想著在王府登基,結果跑去一看,那倆郡王府規製既小,又年久失修,拉倒吧。


    還是去衙門暫住。


    當晚,城裏眾士紳開列的“樂捐”清單擺在李自成案頭。


    糧食三千石,銀子十萬。其餘綢緞雜貨若幹。


    “這麽少?”李自成相當不滿意。


    指揮同知陳承業急忙解釋,“還有農稅、商稅,各家正在計算,一二天就能報上來。”


    李自成把清單丟在一邊,“明天大順開國大典,喜慶日子。姑且放他們一馬。這些已經預備好的錢糧均分給城裏百姓,這事你去辦。還有被炮火誤傷的民房民人,全部要發放撫恤。”


    陳承業跪拜後出去了。


    第二批召見的是宗室,宣寧王府宗理、隰川王府宗理。


    兩人進來不行跪拜禮,隨他吧。


    “你們放寬心,革命軍既不抄家也不殺人,兩位皇親可以繼續過你們的小日子。話說輔國中尉能有多少俸祿?夠不夠吃?多為後代子孫想一想,讓他們學點謀生本事,將來也不至於餓死。科舉也是一條出路,人家隔壁陵川王府馬上就能出個進士。”


    早在明孝宗弘治十六年,就有人提議,讓宗室子弟進學,與儒學生員一體參加鄉試和會試,中進士者,除授王府官。但禮部以祖製未有先例,沒有批準。


    到了萬曆中期,宗室問題越來越嚴重。尤其底層宗室既沒家產又領不到俸祿,沒活路,明廷才準許宗室之中除將軍、中尉外的宗室子弟,有誌於科舉者,可與一般生員同場應試。


    之後又陸續放寬限製,宗室成員中將軍和中尉皆可與生員一同應試。


    隻是考中後需要放棄世襲爵位,由吏部任官。大多做的是小官,升不上去。以他們的身份,皇帝也不放心讓他們做高官。


    之前宗室出了幾十個舉人,進士要到天啟年才考出第一個,來自晉藩山西汾州府慶成王府宗籍。之後陸陸續續共有十三位。


    其中尤以寧藩後人最為突出。因為受當年寧王造反牽累,他的子孫生活待遇滑坡,反而使得寧王一支成為宗室裏讀書最好的。


    李自成跟倆宗室說了幾句話,倆老漢一直低著頭也不回話,原樣退出去了。


    第三批進來的是士紳代表。除了城裏人,城外大陽等各村鎮也派了代表來,都是子侄小輩,老頭子們沒出麵。


    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士紳在攻城前就溜了。那幫家夥或者是不願從賊,或者是擔心革命軍不會遵守諾言。


    李自成跟他們重申了政策,眾人唯唯諾諾。


    “秋糧和商稅盡快繳納,不要想著一拖了之。自家糧食沒收齊的也要報個數額上來。我跟諸位坦白說,革命軍最多待半個月左右。別高興的太早,我遲早還會回來,屆時凡拖欠錢糧的一概抄家!”


    城外被各家“流賊”禍害的不淺,老爺們損失頗多,但此時也不敢多辯解,擦著汗出去了。


    李自成又招來張道濬談了談。


    開國事宜已籌備妥當,隻是比較簡陋。


    現在沒必要多講究,建國隻是定個大義名分,昭告天下有這麽個政權成立了。


    等將來拿下北京再重新舉行大典。因此李自成暫時不稱皇,繼續以大統領名頭行事。他現在用得還是假名字,總不能以趙德勝名義登基吧。


    雖然前頭李自成的祖墳跟現在的“李自成”無關,那也不好泄露底細後讓人刨了。


    至於國號……


    李自成仍然采用“大順”。


    六六大順,多吉利!


    曆代國號由來——


    周,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周”是舊有的邦國,名稱來源不清楚。夏、商國號同樣。


    秦,先祖封在秦地,又稱秦王,因此叫秦。


    漢,項羽把劉邦封在漢中,稱漢王,因此叫漢。


    隋,楊堅世襲爵位隨國公,開國後認為“隨”有走的意思,恐不祥遂改為同音“隋”。


    唐,李淵世襲爵位唐國公,因此叫唐。


    宋,趙匡胤之前是宋州節度使,因此叫宋。


    元,蒙人是外來者,既無封地又無官爵,於是從《易經》挑了句“大哉乾元”,叫元。


    明,國號來曆不詳,沒有官方解釋。


    朱元璋消滅陳友諒、張士誠等後自稱“吳王”,按傳統來說他立國號為“吳”或者“大吳”比較正常。後來不知為啥沒取。


    萬曆朝首輔朱國楨曾記:“國號上加大字,始於胡元,我朝因之。蓋返左衽之舊,自合如此,且以有別於小明王也。其言大漢、大唐、大宋者,乃臣子及外夷尊稱之詞。近見新安刻曆祚考一書,於漢、唐、宋及司馬晉,皆加大字。失其初矣。【唐碑有稱巨唐者,巨即大也;宋曰皇宋,皇亦大也。】”


    朱國楨連皇帝他爹名字都寫不對,信他年都能過錯。


    五代梁、唐、晉、漢、周等小朝廷就不說了,史書中都有記。


    單看大宋,趙匡胤下詔:“昔湯武革命,發大號以順人;漢、唐開基,因始封而建國。(我)宜國號大宋……”


    又有詔曰:“……已登大寶,宜改顯德七年為建隆元年,改國號為大宋。”


    這可並不是“臣子及外夷尊稱之詞”,人家皇帝自己明明白白說了是“國號大宋”。夠權威吧?


    所以國號前加“大”字早有了。


    至於清朝國號,前頭努爾哈赤稱汗,先立為“金”,應該有傳承之前女真人金朝的意思——


    明末女真大概可分建州、海西、東海(野人)三大部,努爾哈赤出於建州女真的八部之一,又曾臣服大明,故蔑稱奴。所以常用建奴代指後金,又稱東虜。


    建州、海西、野人三部是按地域劃分,並不是按族群分。別說三部之間,就是三部內部的生活習俗也有差異,六十多個小部落互不隸屬,而且混入了很多蒙人、漢人、高麗人等。把他們都叫女真隻是個統稱而已。


    明末的女真人是不是宋代女真人後裔?有些聯係,但不能完全看成一回事。不展開了。


    到皇太極上位,尤其是他從林丹汗兒子手裏拿到了元朝“傳國玉璽”,他就不用再拉大旗扯虎皮了。於是把“女真人”改稱“滿洲人”,又改國號“金”為“清”。1元朝玉璽非是大蒙古玉璽。忽必烈建立元朝以前,成吉思汗以及窩闊台、貴由等幾代統治者所使用的玉璽失傳了。林丹汗那塊玉璽被皇太極拿了後,據記載被弄壞了,乾隆又仿製了一塊,最後被蔣禿帶去小島了。


    “清”同樣來曆不明,沒有官方解釋,眾說紛紜,不多提了。


    李自成的“大順”什麽來曆?


    “六六大順”這種搞笑理由看看就行了;“順者昌逆者亡”同理。


    這年頭城鎮被攻破後,民人多在紙上寫“順民”貼在門上防止亂兵打劫,也可能是個來源。


    米脂縣文廟早前立的石碑裏有“予邑永唯茲賴,天朝賜之名曰大順城可也。”或許李自成看過,也算一個原因。


    “順”這個字確實不錯,從儒家的《禮記》、道家的《老子》,到司馬遷的《史記》,都有闡述。


    翻開《周易》也有: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


    (明朝國號也能在《周易》找到,還挺合適。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禦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貞。首出庶物,萬國鹹寧。”


    元朝的國號取自“大哉乾元”,那朱元璋從後文選取“大明”非常說得通。李自成若要繼承明朝正統,應該取“大和”兩字?)


    除此之外,“大順”來曆最有可能出自“讖語”。


    明武宗正德皇帝時期,有個進士梁億,撰寫了一本《遵聞錄》,多記錄“野史”。


    內中有一則——


    高廟(朱元璋)嚐命(劉)伯溫卜曆數之長短,伯溫卜之曰:“遇順則止。”


    高廟遂以手書空,良久曰:“三百單八亦足矣!”


    看來朱元璋理解錯了,他還以為大明朝能延續三百零八年,沒想到是被李自成的“順”推翻。


    李自成麾下將來有兩個狗頭軍師,宋獻策、牛金星,尤其宋獻策,挺得李自成看重。他就是一算卦的,自然對各種“讖語”有所了解。由他提出“大順”國號非常可能。


    而且《推背圖》也有,“黃河水清,氣順則治。”


    還有個巧合事——


    崇禎十四年,京師外麵盧溝橋旁的軍營駐地被改建為宛平城,隻有兩門,西門叫永昌門;東門叫順治門。


    也不知道是哪個烏鴉嘴起的名字,僅三年後,果然從西邊來個了永昌皇帝,從東邊來了個順治皇帝。


    神奇!


    再說年號曆法。


    曆史上,耶蘇出生的那一年被定為公元元年,而當時的中國恰巧是元始元年。


    元始是西漢第十四位皇帝漢平帝劉衎的年號。而這個年號是誰定的呢,沒錯,是王莽定的。難道隻是巧合嗎?


    王莽是穿越者,早已看穿一切,他提前讓中西接軌。


    比如他搞出來的“遊標卡尺”,比如他窮其一生都在尋找一個叫劉秀的男人……


    王莽篡改時間線終於被位麵之子劉秀發現,於是劉秀為了維護時空正確性,不惜在戰場召喚隕石,以二萬農民起義軍幹掉了王莽四十萬的國家正規軍。


    王莽當然不是穿越者,隻是表麵看起來像。


    兒皇帝劉衎病死,王莽就不裝了,直接走到前台登基稱皇。


    他還頒布了一係列新政——


    土地國有;平均分配;廢除奴婢製度;計劃經濟;國`企壟斷;改革貨幣;消滅不勞動者;鼓勵科技發展……


    很眼熟吧。


    所以胡適說:“王莽是中國第一位設會主義者。”


    儒家一直輔佐了千年皇朝,但他們從未真正取得決定性的勝利,隻是統治者的夜壺。


    唯一的例外就是王莽。


    王莽是真正的儒家,他所做的一係列托古改製,就是想建立起儒家眼中的天下大同。


    結局不用說了,國家被搞亂。可見儒家學說根本上不得台麵,“思想巨人,行動矮子”,就是空想。


    說回年號,這一次中西要接軌嗎?必然。但不是王莽那種主動湊上去硬舔,而是讓鬼佬用中國紀年。


    敢不用?李自成要殺過去焚書坑儒,打得他們跪下唱征服。


    ……


    第17章何苦呢


    李自成又去看望了重傷的寧山衛指揮使張承寵。


    老張雙眼緊閉,隻吊著一口氣,未必能活下來。


    “何苦呢?何必呢?”大統領搖頭歎息不已。


    老張暫時也沒法回答了。


    他倒是沒食言,十萬石糧草還有幾十個“有本事”的千戶百戶都到位了。


    糧草原本說好的是十五萬石,因為雨害莊稼,張承寵沒湊齊。


    有一萬石糧在附近,還有四萬在河南藏著,另五萬早已進了張道濬、張能、袁宗第口袋。


    有這麽一大批寶貴物資到手,所以李自成對前麵城裏士紳的“樂捐”也就興趣缺缺了,直接拿去賑濟百姓。


    千戶百戶等人都候在澤州城裏。他們不全是老張麾下,多數來自山西、河南、河北的其他衛所。


    大明衛所不論官還是兵,都世襲,衛所武官襲職的最低年齡為15歲,年齡不夠就多等幾年。


    比如戚繼光15歲就繼承了祖上傳下來的正四品登州衛指揮僉事,起初沒人服他,小戚隻好勤學苦練,終於成就一代威名。


    當前的衛所裏,地主和老農占多數,但也有一些軍事人才。他們除了跟隨父輩學習家傳武學,還有另一個進修途徑。


    中國古代有沒有專門的軍校?


    像商周春秋戰國之時,貴族們都是文武不分家,兼學。如果你說鬼穀子開辦的算是,那就算吧。


    漢代有羽林衛,“取從軍死事之子孫養於羽林,官教以五兵,號曰‘羽林孤兒’”。約莫有些集訓班的意思。類似的還有蒙古怯薛軍。但不好說是正規軍校。


    後來就是世家大行其道,家傳壟斷知識就夠了,沒開辦軍校的必要。


    唐朝武則天雖然首創了武科舉,但是並沒設軍校。


    “將門”這個詞能說明一些問題,也就是家傳,要一直延續到清代。


    不止軍事,古代幾乎所有的行業,都是師傅帶徒弟這樣的培養模式,絕學甚至傳內不傳外。1(其實封建人身關係非常好用,甚至到21世紀了,高級技工仍然是靠師傅手把手帶出來,反觀技校職高出來的都是小混混。歐美那些國家也是一樣。)


    儒學除外。也從側麵說明儒學其實就是毫無卵用的玩意兒,傾囊相授也無所謂。相反真正的好東西都私藏了,不可能廣而告之。


    到魏晉南北朝後,北方五胡十六國中出了個前秦,大名鼎鼎的苻堅想過開辦軍校。


    “作教武堂於渭城,命太學生明陰陽兵法者教授諸將。”


    結果秘書監朱肜諫曰:“陛下東征西伐,所向無敵,四海之地,什得其八。雖江南未服,蓋不足言,是宜稍偃武事,增修文德。乃更始立學舍,教人戰鬥之術,殆非所以馴致升平也。


    且諸將皆百戰之餘,何患不習於兵,而更使受教於書生,非所以強其誌氣也。此無益於實而有損於名,惟陛下圖之!”


    然後“堅乃止”。軍校胎死腹中。


    接下來要出軍校就一竿子支到六百多年後的宋朝了。


    宋太祖趙匡胤黃袍加身,“杯酒釋兵權”。


    那是加強集權,不能看做“重文輕武”的起因。


    趙大“一條杆棒等身齊,打下四百座軍州都姓趙”。以他的威望、實力和能力,會怕手下武官造反?


    宋朝最不能黑的就是趙大。以武功起家的皇帝怎麽可能“重文輕武”,尤其當時邊患還沒解除呢。


    宋二上台後就不行了。高粱河車神開始以文禦武,也就是傳說中的“重文輕武”。


    之後文彥博喊出“為與士大夫治天下”;韓琦嘲諷狄青“東華門外以狀元唱出者乃好兒,此豈得為好兒耶。”


    但是,同樣進士出身的範仲淹提議建立軍校——武學。


    宋仁宗同意了。可惜,“慶曆新政”沒兩個月就玩完。範仲淹、歐陽修等改革派相繼被排斥出朝廷,軍校隨之關門了。


    時隔30年後,王安石再次變法,“武學”再次開張。


    全國各地開設了十七所,朝廷還專門為之編了教材——《武經七書》、《武經總要》。


    課本還有《論語》、《孟子》、《春秋》等儒家經典。


    軍校學製三年,每年進行考試,不及格的要留級。三年學期滿再考試,畢業後包分配工作。


    如果入學前是低級武官,結業後則提升為“三路巡檢、監押、寨主”,如果是平頭百姓,則”授予經略司教押軍隊,準備差遣”。


    北宋著名理學家程頤做過軍校校長,他覺得《尉繚子》等兵法粗鄙,要把它從課程中刪去,代之以《孝經》、《左傳》。


    有這樣的校長,你能指望軍校出人才?


    到了南宋,軍校增加到二十二所,但是不包就業。


    想做官,還要參加武科舉。不過武學的畢業生隻要考最後一場殿試就行,不用再像別人要從地方解試省試開始考起。


    宋代軍校的教育質量咋樣?應該不咋樣,反正未見出啥名將。


    究其原因,大概一是人數不多,每年畢業二三十個;二是重理論輕實踐,致使很多人隻會紙上談兵;三是沒前途,最高也隻授予從八品官,而且主要負責維持地方治安,並不去邊關殺敵。


    在南宋,就算考上了武狀元,不過是個秉義郎(52級官階中排46位),這和文狀元馬上任通判(高於副事長),三年後即入京火速提拔相比,相差甚遠。


    可惜了。


    再就到了明代。


    明代學校按照設置可以分為中央和地方兩大類。


    中央官學主要有國子監,此外還有宗學、武學、醫學、陰陽學、四夷館等。


    地方官學主要有府學、州學、縣學,以及教司儒學、行都司儒學、衛儒學、都轉運司儒學、宣慰司儒學、按撫司儒學。


    此外府州縣皆設有武學、醫學、陰陽學,農村設有社學。尚有專為孔、孟、顏後裔設立的孔孟顏三氏學。


    無關的先不水了。


    朱元璋下詔說,“(元朝)學校雖設,名存實亡。今天下郡縣並建學校,延師儒,招生徒,講道論德以複先王之舊。生員專治一經,以禮、樂、射、禦、書、數,設科分教。”


    每個縣都開設官辦學校,學生就近入學。


    吉、凶、軍、賓、嘉各種禮儀;音樂詩歌舞蹈;玩弓弩;開車;識字書法繪畫;數學天文曆法占卜陰陽。


    六藝早在春秋戰國就是貴族必學的六種技藝。


    這麽看,大明士子學的挺多,不是腐儒,還會開車、射箭等。文武理三全。


    但洪武二年又重行規定,“計分禮、射、書、數四科。”


    趕馬車不用再學了。射箭還要學習,而且要九十步中靶;數學須通《九章算術》。


    然而科舉不考那些啊,學個屁!


    明代是民、軍分治,相應教育對象分民戶、軍戶兩類(匠戶等是賤籍,前期沒資格受教育)。庶民采用“儒學”,軍戶采用“衛學”。


    “衛學”生源來自衛所裏武官子弟、軍中俊秀。教學內容和“儒學”無二,並不是培養軍事人才。想學兵法?回家找爹去。


    朱元璋反對開辦軍校,理由是——


    “析文、武為二途,輕天下無全才矣。三代之上,士之學者,文武兼備,故措之於用,無所不宜。豈謂文武異科,各求專習者乎?武學專講韜略,不事經訓;專習幹戈,不習俎豆。拘於一藝之偏陋哉!今又欲循舊用武舉、立廟學,甚無謂也!”


    想法很瘋滿。


    他孫子建文帝開了軍校,南京“京衛武學”。


    朱棣造反上台後以“徒有其名而無實效”,取締了武學。


    但是他後來又說:“歲久人心玩愒,武學亦不振舉。軍官子弟安於豢養,武藝不習,禮義不諳,古今不通,將來豈足為用?其申明武學舊規,嚴其課績毋為具文應故事耳。”


    武學重開,但,勳貴子弟們學個屁!吃喝玩樂不香嘛!


    到土木堡戰神朱祁鎮時,“國家偃武修文八十餘年,而武生恒寓教於應天郡庠,師不專其訓,弟子不專其業,廢馳多矣!”


    於謙感慨道:“(武學生)皆出自膏梁,飧享富貴,惟務安佚,不習勞苦。賢智者少,荒怠者多。當有事之際,輒欲委以機務,莫不張皇失措,一籌莫展。不但有負朝延恩遇之隆,抑且恐誤天下要切之事。詳其所自,皆係平日養成驕情,不學無術所致也。”


    於是,朝廷整頓兩京武學,又“命天下凡武衛悉建武學”,“令五府、各衛所自指揮以上應襲子弟入學講讀”。“訓教曆代臣鑒及武經等書”。2到明亡前武學反複廢、立好多回,略過不提。北京東城區現在還有個武學胡同,就是學校原址。


    後來武學生源擴大,“凡武職官員下兒男應襲優給,並其餘弟侄十歲以上者,俱聽提調學校風憲官選送武學讀書。”


    然而,天子腳下的武學都辦不好,何論外地。學個屁!


    “比來生徒庸劣,蓋由師道不尊、學規廢弛所致……諸生有入學三年《武經七書》尚不能記誦者,甚至有經年不肯肄業者。況原選六百,今止二百餘人。”


    “兩京武學、外衛軍生爭習舉業,以竊科名,韜略弓馬邈不相識。”


    “然勳衛率多紈袴,(武)學雖立,而卒無幹城出其中者。然後知太祖之睿謨遠也。”3說這話的孫承澤,先投順後投清。在京私宅為“孫公園”,後為前、後孫公園胡同,可見之大。明清時金魚池、櫻桃溝還是名勝之地,孫都有別墅在那裏。


    大明軍校可以說一直是名存實亡。何況《武經七書》裏可沒有排隊槍斃,火器都沒有,學了個屁!


    再說武生結業後的去處,“教京衛、各衛幼官及應襲舍人與武生,以待科舉、武舉、會舉,而聽於兵部。”


    大概就是回家等消息的意思。


    武官都世襲,不管嫡長子們學了個啥屁,反正官位是跑不了。至於其他武生,哪有那麽多空缺分給他們。那還學個屁的武。


    所以很多武生都去報考文科舉了。為啥不去考武狀元?


    到朱祁鎮兒子登基,大臣們上疏——


    “文武並用,古今通義。國家之於文,三年一大比,而武舉獨未行。”


    “今天下之大,豈乏人才?但拘於世襲,限於資格,雖有異才無由自見。乞敕在京大臣、在外方麵各舉諳曉韜略、或明習戰陣、或長於騎射、或臂力過人、或有克敵應變之才、或有守土安邊之策,具名聞,會官考試,庶武備不隳而真才出矣。”


    “武舉之科不可不設。”


    大明開國八十多年後才有了武科舉。


    然而之後的一百八十年裏,武舉殿試隻開過五科,還都是崇禎上台後弄的。


    大明第一個武狀元是王來聘,授副總兵,即將在崇禎六年收複登州時陣亡。


    唉!


    扯遠了,繼續說軍校。


    說軍校又不得不提一下戚繼光。


    嘉靖二十九年,武舉人戚繼光進京趕考,落第。當時俺答汗攻破古北口,兵臨城下。戚繼光受命守城,為總旗牌,督防九門。“頗孚眾望”。


    小戚回家後很快就官升兩級,成為正三品都指揮僉事。這年他才26歲。反觀另一位名將俞大猷,40多歲才升到這個位置。


    因為小戚命好,從娘胎一落地就是預備四品官;老俞落地隻是個預備百戶,六品。


    戚繼光後來打算在薊鎮開設軍校。


    學製三年,每期招收三百餘名,學員從軍隊初級軍官、士兵、世襲武職者及其子弟和武生員中挑選。民間生源需要具備“技力絕人,資質厚重”的條件。


    “授以《武經總要》、《孫吳兵法》、《六壬》、《百將》等書,俾各習讀講解其義。仍於騎射之外,如矛盾戈鋌、鉤弩炮石、火攻車戰之法,各隨所長,分門析類,各令精通。”


    “俟一年之終,則分立三等,以後每一季一考,以所進等差為賞罰。每季月放假一次,以恤其情。每名量給客費,俟其考中一等者,照依生員另給廩糧一石,而客費與眾同者仍不廢焉。”


    “俟其稍熟,間一試之。或令之赴邊,使習知山川之勢、夷虜之情;或暫隨在營,使熟識旌麾金鼓之節。且教而且用之,用之不效,而複教之,如此數年之後,必有真材。”


    “大約不過三年,則諸藝俱通。然後付各實用營中,習教陣法操法。俟其習有成效,然後總調一處考校之。果為精通,又再付各有事地方將領,隨營出征,習臨敵真戰真法,俟效而量才擢用。”


    “……為此合用手本,前去巡撫右僉都禦史劉處,煩請裁酌施行。”


    想法很美好,可惜沒有下文,朝廷沒批準。戚繼光也隻能在自己軍裏教授一些軍事。


    總之,大明軍校是完了。


    那麽,想學真本事的武人怎麽辦?


    還有一處可去——


    明軍中存在一種社團,稱之為“武會”,相當於明朝版“軍官團”。


    “武會”由各邊督撫負責發起,守、巡、兵備道轉遞各衛所成立,目的是“儲將”。


    比如山西的“武會”叫“鷹揚會”。


    邀請閑住將領或會試武科內才識老成、理論嫻熟、武藝熟練者為師範。


    有會長,副會長,成員為中下級一線軍官,如指揮、千戶、百戶、鎮撫以及襲職軍舍和武舉武生等軍隊後備人員。


    他們每月聚會六次,三天學理論,“不貴能口頌其言,惟在能心會其意”;“如何為攻為守,如何為奇為正,如何設伏張疑,如何……”;三天操練武藝。


    張承寵推薦來的幾十人多數出自武會。他們的本事如何還不清楚,但既然能自願加入武會,說明起碼不是混吃等死的小地主。


    李自成和千戶百戶們拉了拉家常,完後又安排李過給他們講解革命軍政策、綱領、路線、待遇等,合則留,不合則去。


    ……


    第二天,澤州開始大掃除。


    城內平整街道,清理垃圾,修建公廁等;城外遭災的百姓也被組織起來收屍、修路,恢複生產等。相當於以工代賑。


    尤其是城外收屍,大統領千叮萬囑,讓陳承業一定要妥善辦好。千萬別再整個瘟疫出來。


    除了澤州一帶,附近其他縣如果衙門辦事不力,陳承業還要多操點心幫著收拾首尾。錢不夠就打報告上來。


    李自成又給上黨各處士紳,甚至知府、知縣、王爺都送了邀請函,請他們前來參加革命軍開國小典。


    幾乎沒人來。


    張慎言、孫鼎相、張光奎等有頭有臉的人物絕對不會出麵,人家身份擺在那呢,怎麽好公然投賊?他們能派個代表來就算給麵子了。


    很多人看著“邀請函”大罵短毛無恥。


    因為李自成在裏麵說,明失其德,有德者可取而代之。我有德,所以我取而代之。


    太不要臉了!


    人家“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諸侯之門而仁義存焉。”好歹有個前後順序。現在短毛還隻是個流寇就開始吹牛批了。


    等你真正拿下一塊地盤再吹也行啊,不要臉。


    李自成才懶得管他們怎麽想。


    其實造反就造反,顛覆就顛覆,談什麽所謂“合法性”不過是給臉上貼金。都是脫了庫子放屁,都是瞎扯淡。


    換句話說,人類曆史上一切政權在沒有被推翻之前,都是“合法的”“正統”,被推翻了就是“反動的”。


    儒家整天教育你要做個有德的人,為什麽你沒有德呢?因為你一直在被他們教育。


    你什麽時候扇他一巴掌教育儒家了,你什麽時候就有德了。


    不是有文德,就是有武德。要是實在文武都找不出來,最後儒家也可以說你為人淳樸、言行舉止暗合上天樸質之德。反正有德就對了。


    曹丕威逼漢獻帝讓位,然後說“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他明白了:哦,原來這就是“禪讓”啊!“正統”就是這麽來的。怪不得儒家推崇“三代之治”,真有“德”!


    一個政權的法理性或者正統,本質就是讓大多數人承認你的權力。


    嚴格說光有兵強馬壯還不夠,最重要的其實就一條,你能不能治理好天下——包括生活、生產、賑災、水利、交通、禦敵、治安等等。


    你不能完成,別人能完成的比你好,人家就是天下共主,你舉出100個大義道統來都沒用。


    曆史上,為了表明我大清的正統合理性,雍正這個傻孩子老老實實地寫了一本《大義覺迷錄》,要跟人家辯論。


    扯淡吧,本末倒置!理他們個球!


    乾隆殺的人可比雍正多,人家就是康乾盛世,你雍正得到了什麽評價?


    ……


    李自成雖然被老爺們罵無恥臉皮厚,倒是隨“邀請函”奉送的各種小冊子縉紳們私底下看得津津有味。


    《大義覺迷錄》(革命軍版)、《逆明暴行錄》、《東虜暴行錄》……


    還有,《朱元璋和小明王不得不說的故事》、《朱棣是否燒烤了親侄建文帝》、《悲情土木堡:大明精兵猛將死的冤》、《速看!木匠皇帝落水真相》、《親曆者講述:閹黨和東林黨的愛恨情仇》、《明軍將領泣血坦白:我為何吃空餉喝兵血勾結外敵》、《一個太醫院太醫的回憶》……


    光是標題就奪人眼球。大明土包子們哪接受過這種洗禮。


    大陽鎮張光奎讀罷《苦命的妹子喲,七個義薄雲天的哥哥為你撐起小小的一片天》,不由眼眶濕潤,陝北人活的太苦了。


    幸好大順軍出現了,保護大陽無災無恙,現世安穩啊,真好!張光奎決定晌午飯要擺一桌山珍海味,代替陝北人大吃大喝一頓。我心意到了,你們隨意。


    各種小冊子還傳進了大戶內宅,某些女眷看著《狠心父母包辦婚姻,一出慘絕人寰的倫裏悲劇》,感同身受,不由得勾起回憶,痛哭不已。女人的命為什麽這樣苦啊!


    小冊子都來自榼山書院,韓霖主編。


    略微遺憾的是,李自成提供的很多添油加醋式“黑材料”不被認可,沒被他采用。


    兵不厭詐嘛!可見韓霖本質上還是個腐儒,朽木不可雕也!


    逼的大統領不得不在曆山老營另成立了個文宣隊,專門編纂大明“黑材料”。民眾們特別喜歡看各種新鮮事,搞得大統領都有些供不應求了。


    加強宣傳陣地建設,多管齊下做好宣傳工作。築牢輿論宣傳陣地凝聚合力共克時艱。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場爭奪戰,玩好了能頂的上十萬大軍。


    對手毫無反抗之力。因為他們本身就黑到洗不白了。


    ……


    李自成大把銀子撒下去,澤州城上上下下忙乎了幾天,城內煥然一新。


    同時曆山文工營等大隊人馬帶著各色物資趕到了,劉宗敏、劉芳亮等駐外將領也來了。


    從曆山來的還有兩位老熟人。


    蔣發、李自奇。


    蔣發早前接到師傅王宗嶽的信,糾結了幾個月。他不想投賊,但礙於老師麵子又不得不意思一下,這次隻是來走個過場。


    李自奇也不願投賊。


    他聽了大順軍的口碑,又見清化鎮在“蝗蟲”過境中安然無恙,相反隔壁宋郭鎮完蛋了,這才尋上門。他想主動給革命軍納稅,好保鄉裏平安。


    李自奇在曆山住了半個多月,正好遇到了蔣發,此時已經知道了功夫高手短毛就是大順軍大統領。他不由得百感交集,同時也慶幸能和大統領提前搭上了一層關係。


    其實這兩人都是無關緊要的小卒,屬於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李自成隻跟他們簡單聊了聊,不強求入夥。兩人終於放下心了。


    李自奇說如今世道大亂,前頭“武林大會”之議怕是辦不成了。太可惜了。


    多好的出風頭機會,千百年都沒有過的盛會,誰舉辦誰就是隱形的武林盟主。


    這年頭交通不便,各地武人們想互相切磋一下還真就不容易。


    李自成說道:“山西河南這兩年是沒戲了。李兄若有意,可將會場設於九省通衢的漢口。我前頭說的捐資五千兩銀子仍然有效,此外還可以再追加五千。”


    李自奇不敢冒然答應,說要考慮考慮。


    隨你的便。李自成也不在乎了。


    ……


    從曆山來的還有一位外來者,是個小姑娘。


    杏仁臉兒,麵著桃花,眼如秋水,瓊瑤鼻子,櫻桃口兒,年紀十四五歲光景。


    高桂英介紹道:“大統領,這是刑總管送來伺候你的婢女,之前在江南已條教了半年,名叫柳影憐。”


    李自成一瞪眼,“瞎胡鬧!我是那種人,人……柳影憐?”


    十四歲的柳影憐明眸皓齒,嬌小可愛,秀麗靈巧。


    她蹲身施禮,“見過老爺。”


    聲如黃鶯,糯糯的,婉轉動聽。


    “你……”李自成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


    刑秀娘真他娘的會辦事,居然把柳如是弄來了!!!


    這娃不是要被花甲老漢買回去玩弄嗎?老漢享了兩個月福就嗝屁了,然後柳如是被大婦攆出門,生活無著,隻好再回去解渴。


    命運改變了啊,現在柳如是進了李自成的手掌心。


    短毛真想大笑三聲。


    不知道陳圓圓現在在哪廝混,倒是應該把她提前弄過來。省的以後被腦殘們汙蔑,說李自成、劉宗敏霸占了美女才導致小烏龜引清兵入關。那說法太扯淡了。


    李自成胡亂開了下腦洞,然後想到要維持穩重形象,於是臉一黑,“我掙點錢容易麽!她在江南倒是大手大腳!這女娃……”


    把柳如是趕回去?


    開什麽玩笑,送女是要遭天譴的!


    十四歲啊……柳如是啊……


    大統領終究還是舍不得放手,“……算了,先讓她跟著你。”


    “……”輪到高桂英臉黑了,這短毛老不正經了。


    她自己又沒姿色,想討得大統領歡心,隻能加倍把差事幹好。刑秀娘是她前進路上最大的對手,偏偏那女人樣樣都超過一頭。雖然人家出身不好,但高桂英一樣是小寡婦,對比一下頂多三千開吧。


    李自成可沒想到她們已經開始爭風吃醋了,他覺得這種事應該還早著呢。


    收了柳如是,馬上就用起來。


    在她的伺候下,大統領美滋滋的試了試龍袍,馬馬虎虎還行吧。麵料一級,做工一般,款式簡潔。


    龍袍上繡的龍參考秦漢,威嚴大氣。


    將來清朝龍發展的越發花哨,然而軟趴趴的毫無生氣,看上去就跟蚯蚓一般,不知道他們咋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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