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以後,溪水村


    一座寄居在山坳之間的小村莊,因四麵環山,唯一處流水,順山間流下引入村莊,因此而得名。


    “小子,給我站住,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一位中年男子,手持木棍,從村子一頭飛奔出來,怒斥著。


    “哈哈哈,來呀,抓我呀……”


    一位少年嬉皮笑臉,還時不時回過頭調侃著這位中年男子。


    “好,好,你等著,看我逮著你,有你好看!”


    少年做了一個鬼臉立馬轉身逃跑,中年男子窮追不舍,畢竟少年年少氣盛,精力十足,沒跑一會中年男子就已經氣踹噓噓。


    “呼……呼……不行了,臭……臭小子……該你本事,看我以後有機會逮著你,有你好看。”


    中年男子上氣不接下氣的嘀咕著,便轉身離開,放棄再追。


    “嗬,再等幾百年你都追不到我…哼…”


    少年得意的顛著手裏的袋子,走進巷道,四處張望一番,確定無人便坐到地上,迫不及待的打開。


    “拿來吧你!!”


    “喂!!”


    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一個人,一把將袋子給奪去,頓時從巷子走出來三五個麵帶凶光的年輕人,把少年圍了起來,從每個人的裝束和麵相來看,反正不是什麽好人。


    “墨塵!今天總該還錢了吧?”


    帶頭的男子一臉猙獰,歪斜著嘴角怒斥道,露出的牙齒參差不齊,臉角的一條疤痕很是明顯,給人不少的害怕。


    墨塵被幾個人圍著,身體潛意識的往後靠著,後背緊緊貼在牆上。


    “你不是已經搶了我的錢袋了嗎?”


    雖然墨塵一直保持著冷靜,但身體總會不由的微微顫抖。


    “哈?”


    男子斜斜看了看手裏剛剛搶過來的錢袋,搖了搖,順勢就把錢袋放進了衣兜裏。


    “這點錢?”


    “我就這點錢,再多沒有,反正今天我栽在你手裏,要殺要剮隨意!”


    墨塵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錢袋,居然就這麽一不小心被麵前這個混蛋給搶走,而且人多勢眾,想跑看來是不行了,索性就混一把。


    “哈哈哈,好好好,有骨氣,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如此不知好歹!”


    男子話音一落,給身邊幾個人遞了一個眼色,轉身離開:“適可而止,別鬧出人命!”


    “是,老大!”


    幾個人一擁而上,拳打腳踢,毫無還手之力,隻好身體蜷縮在一角,任人捶打,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如何承受得起,墨塵沒有吭聲,咬緊牙,雙手緊握著拳頭,將自己抱得緊緊的,看來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止一兩次。


    “好啦,今天就到此為止,小子有能耐,這麽打都不吭聲,下次再不把錢還完,有你好受的!”


    幾個人甩了甩手臂,每人再踢上一腳然後離開,墨塵身體不斷的顫抖著,過了很久才慢慢鬆懈下來。看著蔚藍的天空,是多麽的美麗,再想想自己的命運卻如此的不公平。


    雙手慢慢將自己支撐起來,雙腳還有些顫抖,憑著身體微弱的力量靠著牆壁,才讓自己站起來。


    “噗!”


    一口將嘴裏的鮮血吐了出來,雙手環抱著自己的雙臂,輕輕揉搓了幾下,緊鎖著眉頭,甚是疼痛。


    “嘶~混賬東西,還真是不留情。”


    墨塵搖晃著,屈著身體穿過小巷,緩緩走出村子,順著一條山路離開。吃力的穿過樹林,樹林的深處是一間破爛的茅屋,屋頂的茅草稀稀疏疏,支撐屋子的木樁子看似搖搖欲墜,沒有圈院的籬笆,也沒有家養的雞鴨,屋旁竹竿上還掛著幾件破爛的衣服,被微風吹動著。


    沒有錯,這就是墨塵的家,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爹,由於家境貧困,全靠母親一人拉扯大,現在唯一一個親人也重病臥床,而自身年幼,沒得到很好的照顧,自己的身體也不夠強壯,很多地方都不願意收他做工,所以平日也隻能靠著這些偷偷摸摸來維持生計。


    “咳咳咳...是塵兒嗎?”


    屋內便是墨塵的娘親躺在床上,聽到外屋有一絲動靜,虛弱的詢問著。


    “是我,娘,您好些了嗎?”


    墨塵不敢進屋,隻是在外麵應著,要是讓她知道自己渾身是傷,那還了得。


    “恩~咳咳咳~好多了~~~”


    “要不我帶你去村裏,請郎中看看?”


    對於娘的病,墨塵也十分的焦慮。由於沒有錢看病,就光憑那些偷摸來的錢財,根本就不夠,所以一拖再拖,而且也不可能每天都能偷到。


    “傻孩子,我們那裏有錢去看郎中?在山裏采點草藥便是。咳咳咳.....”


    墨塵沉沉的坐在外屋的凳子上,兩眼傻傻的看著屋外,心裏很不是滋味,原本偷來的錢完全可以請郎中,至少開幾服藥也是很好的,誰知道遇到....


    “哎!”


    越想越不是滋味,深深歎了一口氣。


    “咳咳咳咳....咳咳咳....哐當!!”


    娘?!聽見屋內的咳嗽聲越發的厲害,再加上摔碎東西的聲音,墨塵已經忘記自己的傷痛,飛身跑了進去。


    “娘,娘您還好吧?”


    跑進屋內,看見自己娘親蒼白的臉,毫無一絲血色,雙手吃力的扶著床邊,不停地顫抖,半個身子露在被子以外,床邊的凳子已被掀翻,不知道是幾天前的藥碗,碎了一地,草藥殘渣幹了很久沒有一點水分,地上一灘鮮血,墨塵急忙扶起,將被子蓋上。


    “塵兒!”


    墨塵的傷還是逃不過母親半虛著的眼睛。


    “你這傷是怎麽弄得?咳咳咳”


    “娘,孩兒的傷不打緊,倒是您。拖延不得,我們還是去找郎中看看,我不相信他們見死不救。”


    “咳咳咳”


    母親牢牢抓住墨塵的手,輕輕拍了拍。


    “塵兒,我看來是....咳咳咳咳...不...不行了,沒把你照顧好,讓你這麽小就受苦,咳咳咳咳....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在了,你該怎麽辦!”


    墨塵娘虛弱的說著,不由眼淚從臉頰兩旁落了下來,吃力的抬起手臂,用手輕輕撫摸著墨塵的臉,墨塵微微俯下身子,將臉貼在身旁,他能感覺到虛弱而顫抖的身體。


    “娘,您放心,您不會有事的,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村裏請郎中到家裏來。”


    墨塵強忍著眼淚,心裏一直在想明天,隻要明天到村裏想辦法,娘就會沒事,就這樣想著想著,微微閉上了雙眼,不管自己娘病的怎麽樣,隻要貼在她身邊,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溫暖,隻有躺在自己娘懷裏,這樣的感覺就是最舒服的,可以忘記憂傷,忘記身上的傷。


    翌日


    陽光穿過樹林,穿過屋頂,微風徐徐蟲鳥鳴。


    “娘,您好些了嗎?”


    墨塵慢慢張開雙眼,本想挪開娘的手臂,可顯得有些僵硬,甚至冰涼,立即起身。


    “娘,您怎麽了?娘!!!”


    墨塵用臉貼在自己母親冰冷而蒼白的臉上,撕心裂肺的呼喊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事實的存在,一個勁的衝出房間,順著山路一路跌跌撞撞直奔村子。


    “等著娘,我就快到村裏了,我一定會請郎中來醫治”


    “這位小兄弟,何事如此匆忙?”


    趕往村子的路上,墨塵無意之間撞上了到一位老者,此人身穿青衣,手持拂塵,看見墨塵慌忙,而渾身還有淤青及傷痕,特意詢問。


    “啊?道,道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


    墨塵一把拉住道長衣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請求。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道長看著這衣衫破舊,四處縫補,全身鋪滿灰塵的年輕人,立即將其扶起,臉上的灰土已被眼淚流出兩道淚痕。


    “小兄弟為何事如此慌忙?”


    “道長,請您救救我娘”墨塵哭泣道,整個身體幾乎無法支撐。


    “來,我隨你一道看看。”這救命之事豈能耽誤,道長立即跟著墨塵一道前往。


    墨塵將道長帶到自己家中,看到如此簡陋的茅屋和一些簡單的擺設,不由長歎。


    “道長,快,進屋,快看看我娘!”


    道長撥開布簾,灰塵揚起,在光線的照射下十分明顯,大步踏進內屋,看到床上安靜躺著的中年婦女,唇烏臉白,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不用說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看著身旁這個年輕人,沒有半絲的放棄之意。


    “道長,怎麽樣?”墨塵焦急的詢問著。


    “別急,容我看看!”


    道長移步,在墨塵母親床邊坐下,依舊故作號了一下脈,然後緩緩起身,不由搖了搖頭哀歎著。


    “孩子,你娘已經回天乏術,貧道也無能為力,隻好節哀!”


    “娘!!”


    墨塵悲痛萬分,這失去親人之痛並非一個十幾歲的孩童能夠承受,他全身癱在了地上,緊緊抓住母親冰冷的雙手,身體顫抖著,撕心裂肺的哭喊,道長無奈走出房間。


    “哭吧,哭完了就會好一些!”


    道長坐在屋外的竹椅上,喝了一口桌上的涼茶,顯得十分的苦澀,也難怪,對於墨塵這樣的家境條件,有這麽一口苦澀的茶水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屋內的哭聲漸漸消失,墨塵低著頭緩緩走出房間。


    “孩子,人死不能複生,不必太過悲傷,失親之痛世人皆有,你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把心打開,接受事實。”


    “多謝道長”


    “不必多禮。”


    “道長,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不妨直言。”


    “能否借我一些銀兩,我想安葬我娘。”


    “恩,放心吧,你我相遇自然是有緣,這件事情交給我,我來幫你處理。”


    道長爽快的答應,墨塵不知道該如何感謝,立即跪地磕頭。


    “多謝,多謝,多謝道長!以後給你做牛做馬,報以此恩!”


    “快快起來,快快起來。”


    道長站起走到墨塵身邊,一把將其扶起。


    很快道長到村裏添置了一些葬禮物品,把墨塵的母親葬在了茅屋之後。


    “人歸黃土,化作煙雲,生前之願,亡後無憂。”


    道長一邊嘀咕著,一邊扔撒著冥紙。跪在墳前的墨塵已經泣不成聲。


    “娘,塵兒不孝,沒好好照顧您,您放心,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的活下去,一定會出人頭地的。”


    “恩~如此懂事的孩兒,想必你的母親在天之靈也會安息。”


    道長扶起跪著的墨塵,兩人回到了茅屋內。


    “對了,你叫什麽名字?”道長問道。


    “墨塵”


    “墨塵?守墨循規,謙而求實,心如粒塵,微而不可缺。不錯,不錯!”


    “道長?我不太明白!”


    聽見道長嘀咕著,墨塵完全不懂什麽意思。


    “額?哈哈哈哈,以後你自會明白。”


    道長微微笑道,往墨塵的跟前走了幾步繼續說道:


    “凡事就講求一個緣,你我雖然萍水相逢,也算是緣分造化。而你性品為善,心境無雜,隻是這世道不平,你沒有好好得到教化,既然如此,我收你為徒,以後也有一技之長。”


    “多謝師傅!”


    墨塵聽完,立即跪下拜師,他知道自己什麽都不會,現在唯一的親人也離開,還靠以前的那些偷偷摸摸是不能長久的,他並不知道麵前的這個道長有何能耐,但他知道一定比他強就行,指不定學點什麽技能也是不錯的呀。


    “好好好,起來起來吧!”


    道長扶起墨塵,從衣袖裏拿出一個圓形物件,此物極象玉佩,但黯淡無光,完全沒有玉石的透亮,中間則雕刻著四條龍,雖然小,但還是看得出此工藝非同一般,龍眼堅定而氣勢洶洶,圍繞著一顆珠子,仿佛在爭奪一般。


    “為師雲遊四海,並沒有什麽好寶貝,既然你拜我為師,也應當給我的徒兒一份禮物。”


    “多謝師傅”


    墨塵拿過禮物,對著天空觀望著。


    “師傅,這是玉佩嗎?”


    “這乃是我清幽觀世代相傳之物---玉龍血玉,是我恩師賜予,隻是為師也不知此物何時變得黯然無光,既然是你師祖傳下來的,那必然得好好收藏。”


    “徒兒知道!”


    由於玉佩繩子太過纖細,特地將家裏的麻線將其牢固,很小心的將玉佩掛在脖子上。


    “好啦,墨塵,是時候離開這裏了!”


    “離開?”


    “怎麽?舍不得?”


    “沒有師傅,你要去哪裏徒兒自當追隨。”


    “那好,你收拾收拾,我們立刻出發!”


    幾分鍾過去,墨塵從茅屋內走了出來,回頭看著曾經和母親生活過的地方,難免是有一些的舍不得,雖然簡陋,但很快樂,每一處地方都有他美好的回憶,而且屋後還安葬著母親。


    “母親,您放心,孩兒還會回來看您的。”


    此時,道長已經在屋外等待。


    “這麽快就收拾好啦?”


    看著墨塵空手走了過來,道長疑惑的問道。


    “當然,師傅你也知道徒兒情況,沒有什麽傳家寶,隻有娘親手為我做的這雙鞋,娘親離開了,我也沒有什麽好帶的了。”


    看著墨塵腳上穿著的布鞋,並不是什麽貴重之物,但對於他來講也如同傳家之寶了。


    “好啦,天色不早,我們就此離開。”


    墨塵跟著師傅,就這樣離開了茅屋,離開了溪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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