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氣,柳默吟卻穿著一身狐裘,輕撫琴弦的手,也不時的放進番兒給她準備好的紫金手爐裏。她輕輕咳了兩聲,抬起頭,目光迷離的望著亭子外的花園,半響,緩緩道,“王上已經下令封鎖有關這件事情的一切消息了,靈尚史的事情,我不是太清楚。至於靈兒你……不,該怎麽稱呼你才好?”柳默吟笑笑,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我?嗬嗬……”我撓撓頭,拉了個凳子坐下,“我也叫靈惜,不同的是我多了個姓氏,我也姓柳,你依然叫我靈惜就好。我……怎麽跟你說呢?這個事情太複雜了。我的身體是你的靈兒的,魂魄是我的……”


    柳默吟臉色有點黯淡,卻沒有我想象中驚訝的大叫著問我“是借屍還魂嗎?”,而是淡淡的點頭,平靜道“我知道。”


    我結舌,“你知道?你知道我是一個附身來的?你怎麽知道的?”是誰說古代人的神經很脆弱,一點都不誠實。


    “這個你沒必要知道,也不會知道。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麽會進冷宮嗎?我告訴你,真正的原因是巫蠱。”


    巫蠱?我渾身一震,巫術,我倒是可以相信的,後宮爭鬥中,不管是爭寵還是刻意陷害總是逃不了使用這一招,令我驚訝的不是“巫”字,而是“蠱”字。蠱,相傳是一種人工培養而成的一種毒蟲,多於端午日製之,乘其陽氣極盛時以製藥,是以致人於病、死。又多用蛇、蠱、蜈蚣之屬來製,一觸便可殺生,一個普通的後宮小嬪妃怎麽會涉及這麽複雜和狠毒的伎倆?“怎麽可能?她詛咒的是哪個嬪妃?”


    “不是任何嬪妃。是王上,隻是王上。”柳默吟臉上現出一絲疑惑與悲戚,仿佛她的解釋不僅僅是給我聽的,也是給她自己聽的。


    柳默吟的答案和我第一次去內務府那些丫鬟嘴裏說的答案有著千差萬別。丫鬟們說那主兒是個利用自己的色相,不惜重金賄賂點秀的人,靠近王上,獲得寵愛,最後沒能如願,又因為貪汙受賄被打入冷宮,而柳默吟嘴裏的真相卻是因為巫蠱,詛咒宸王,被發現然後打入冷宮。


    “為什麽,她不是一心要獲得寵愛嗎?怎麽可能自己去給自己的老公下巫蠱呢?”而且像那些不在意別人眼光,又喜好跟王上的臣子們眉來眼去的人,一般不會那麽腹黑吧。


    柳默吟搖搖頭,看著我的眼光多了一副“不開竅”的神色,“不是這樣的,靈兒被下了蠱,在替王上守夜的時候……”柳默吟皺起了眉頭,回憶中。


    “守夜的時候怎麽了?”我眨眨眼,眼看的就要說關鍵部分了,忽然背後吹進一抹風,番兒掀簾進來,“娘娘。”聲音帶著一絲慌亂。


    我不禁也回頭,番兒跟柳默吟一樣性兒的人,就算跟柳菲絮較勁也難得這麽驚慌。


    “什麽事情?”柳默吟不由的抱起了那紫金手爐。


    番兒抬眼瞄了瞄我,然後扭頭看著柳默吟,無聲勝有聲。


    我會意的起身,準備告辭。


    “靈兒,你不用走。番兒有什麽事情說吧。”


    番兒點點頭,轉身合上了簾子,低聲道,“番兒剛才經過鸞鳳殿,聽說王上要下旨宣布太後閉關了。”


    “怎麽這麽突然?剛才不是那個淑妃還說太後抱恙了麽?”我想起了萱若園裏的宸悅怡跟桑璃私下裏那點小算盤,本來還是為她有些擔心的,不過現在太後那邊一出事,園子裏那些娘娘也不會再無聊的去刁難新來的公主了。


    “娘娘。”番兒跳過我的問題,接著道,“番兒來時玉辭宮的、絳雲殿的還有另外幾個宮的娘娘似乎都得到了消息,不少都去鳳鸞殿裏請安去了,娘娘您是不是……”


    番兒倒是處處為她主子著想。沒想到平靜如水的番兒,私下裏八卦的本事也是不容小覷的,我不禁偷偷樂了把。


    “番兒,你素來知道我的性子的,王上什麽時候要我們去聽旨了,我們再去也不遲。你先下去吧。”


    番兒隻是擔心的看了柳默吟一眼,細心的替她守守狐裘,不再言語,退下。


    “其實王上的心思,是我們這些人沒有辦法猜測的。我們都是一起進宮的,到現在也沒有一個人真正的去侍過寢,大家都隻是輪流著替王上守夜。”柳默吟不帶任何表情,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我忍著心中的憋悶,好奇心真是要命啊,“守夜那晚,我做了什麽,以至於王上將我打入冷宮?”


    “刺殺宸王。”柳默吟低頭,盡管是用輕若微風的聲音,卻足以掀起我心中的巨浪。


    我“蹭”的站起,腦袋因為慣性“嗡”的一蒙,但嘴上卻沒迷糊,清晰的咬出那令我冷掉牙的字眼,“刺殺……宸王……”


    柳默吟微蹙春山,接著說,“沒人會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王上封鎖一切關於這件事的消息,隻對外聲稱是自己不小心劃到的,雖沒治你罪,但是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少,所以……”


    “打入冷宮。”說完這句話,我捂住胸口,感到莫名的憋悶,接著道,“對一個不起眼的宮妃如此寬容,不覺得可疑嗎?”是可疑,除非那個宮妃對他還有利用價值,叫做順藤摸瓜,叫做一石n鳥,叫做……甕中捉鱉手到擒來……呃……這個詞用的不好。


    “所以靈兒,這也是我告訴你的原因,希望你多加小心一些,王上他……”柳默吟給了我一個暖暖的眼神,“王上他沒有答應我把你接到我這裏來,靈兒……不……柳姑娘,對不起。”


    我笑笑,輕輕握著她冰冷的手,搖搖頭,“為什麽你明知道我不是你的靈惜,還這麽對我好。‘封鎖消息’你卻告訴我實情,這是欺君之罪懂嗎?傻瓜。”


    柳默吟笑的像朵不染一絲塵埃的雪花,“欺君?嗬嗬……生死對我來說還重要嗎?我隻是希望我在乎的人,我身邊的那些最可愛的人,永遠快樂就好。帝王的愛,我賭不起,娘一開始就不許我去押那個賭,隻是爹爹……”


    “這個萬惡的朝代,萬惡的政治婚姻,還有啥好說的?我鄙視加白眼加不屑……”我唾沫橫飛到一半就見番兒又嗒嗒的跑來了,不得不忍著怒火。


    “什麽事情?”


    我汗……這小閨女說話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詞。不過貌似語氣好了些。


    “娘娘。”番兒開口的話有些驚喜的樣子,像是中了彩票,“娘娘,您很久沒這麽知心的笑了。”


    我回頭,果然默吟臉上帶著絲輕快的笑意,“好了,快說,怎麽了?”


    看,台詞都換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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