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分明是瘋了,你對別人說是閉關,紙裏包不住火,你覺得還能撐多久。”


    “朕並不是想隱瞞,其中隱情你並不是不知道。”聲音凜冽似冰,卻遠遠出乎我的意料。又玉之行,原來真的不是無據可循的。


    “你當真相信發生的這些事情嗎?連尤今都說她就是墨硯,我不明白你還在猶豫什麽。你心裏的那個人不已經回來了嗎?你還在等什麽。”


    “等你知錯。”簡短而果決,帶著不容商榷的威嚴。


    周圍靜寂的可怕,閣樓裏潮濕的氣息帶著木頭的腐味道,令我發懵。


    “臣不知錯在哪裏。”良久,宸疏聲音像落地而碎的玻璃一樣,刺耳清脆的尖音,劃破沉寂如死水般的空氣。


    宸軒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卻隻道,“錯,不可一錯再錯。瓊綬宴的名單統計好後,直接交給我。不許出現任何差錯,不該出現的人,不要再令他出現。”


    我心裏又是一揪,瓊綬宴的名單、不該出現的人……是在說我嗎?


    “是。臣還是希望王上能再三思……”


    “宸疏,做好你自己本分的事情。沒有我的允許,離她遠遠的。”


    “臣不明白。你很少理會那些妃子,即便是像皇叔說的那樣,你也沒有必要對一個陌生的女人那麽癡情。江山和美人終究不能兩全,身為一個帝王……”


    “住口!”


    空氣冷到極點,如若上滿弓的箭,緊繃的弦似乎輕輕一碰就要蹦出巨大的殺傷力,我禁不住冷吸一口氣,手緊緊握住了木梯圍欄,額頭冷冷滲出一滴汗。


    塔樓裏很靜,靜的我都能聽到有人捏碎玻璃杯盞的聲音。


    似乎有人在歎氣,“她對我來說不是陌生人,我也是現在才能夠明白。你回去吧,有事情到明瑟殿裏再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宸疏沒有再爭執,嗓音像退了潮海水一般,沉聲道,“臣,告辭。瓊綬宴的名單……”話沒有說完,好像被人忽然截斷似的。


    我沒來得及想什麽,隻咬住“告辭”倆字,我站的地方是唯一通向塔樓觀景的地方,如果有人要告辭,就要下樓……我冷吸一口氣,轉身就走,剛走出第一步,心底仿佛聽見箭離弓時的那聲“嗡”的悶響。腳步落地的前一刻,塔樓裏的談話也停止了。


    杯盞被人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隔著塔樓的珠簾被人掀開。對上宸疏冷若寒霜的目光,我忙轉臉躲過。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宸疏眼睛裏有我不敢碰觸的秘密。


    “往哪裏去?王上等你很久了?”他淡淡的聲音如波浪般送過來,碰到我的後背,冰冰的,令我全身的寒毛竦立起。


    我低著頭,不說話,有人剝開宸疏,站在正對我的地方,溫柔的曈目讓人心底暖洋洋的,漂亮的眉毛,紅豔勾起美麗弧線的嘴角,頭發沒有高高的梳成帶著九龍珠寶發髻,隻是鬆散在垂落在雙肩,閑散的像流連人間的神仙,看見我,他笑笑,“沒關係,怎麽沒有在絳雲殿多玩會,聽說默吟的琴技更勝從前了?”


    提起柳默吟我眼角抽抽,斜著眼角輕撇宸疏,他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色。


    我撇嘴,瞪著宸軒,心裏納悶,剛剛還像塊冰山,不時地還刮著暴風雪,現在的卻如暖風一樣,讓人寧願相信自己是錯的,也不願相信他會有那麽一麵。誰說隻有女人善變,男人似乎也很善變。世界上唯一不變的就是一切在變,說的真好哇。


    我低下頭,想起柳默吟鼓勵我的那些話,又想想眼前的人,心跳迅速變快。


    宸疏輕輕捅捅宸軒瘦瘦的胳膊,看看我,又看看他,神色裏終於見得一抹了然,幽幽歎了口氣,像是在為誰很是心疼很是無奈。歎完氣,轉身下樓去了。


    我瞥著宸疏離去的背影,想起剛才他們的話,心跳變得更加不規律來,連臉都覺得快被心底翻騰的血氣給衝紅了,默吟說的對,現代人的思想不該有這麽多拘束的,我咬著唇,握緊粉拳,抬頭看宸軒,他的眼睛眯成了很好看的弧線,“王上,我有事情要問你……”決定要問這個問題,我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鼓足了很大的勇氣,不管他心裏是因為什麽目標接近我的,我都想問清楚。


    “我知道。”宸軒暖暖的看我,眼神裏卻挾夾著難以明說的苦澀。


    嘎,他知道?!我像一腳踩了空一樣,被輕輕誆了一下,又留意到他深眯的眸子,心頓時失落好多,好容易鼓起的勇氣,頓時被削掉了大半。


    宸軒背過身,“進來再說吧。”話畢,拂簾進去。


    我心裏忐忐忑忑,腳步也挪得沒有規矩,磨磨蹭蹭到了塔樓裏,又想跑出去,似乎寧願吊著那顆心,也不想被別人生生碾死。


    宸軒撩袍,席地而坐,長而寬的繡袍下,一把陳舊的朱紅色琴擺在他麵前,琴很幹淨,但是琴幀低處卻已經鏽跡斑斑。“月嬋宮原是歌子的殿宇,物是人非事事休,琴在,人卻不知道去了多久。這把琴倒是難得,置放了這麽久竟然沒有壞。不過無人彈它,應該也是很寂寞了。”他抬手輕輕撥挑了兩下,雜碎暗啞的聲音,在琴身處浮起,澀澀的,像很久沒有說話的喉嚨,一開口,連自己都覺得,說出的話,很陌生。


    看著他沉靜的坐著,我臉紅著瞅見自己手裏還緊握著一隻鞋子,連忙也坐下,穿上鞋子。


    “你是不是想問太後不是閉關了麽,為什麽是瘋了。或者……”他直起身,抬眼透過塔樓的天窗,俯瞰坍圮陳舊的冷宮,“或者你是想問我為什麽不想完成封妃大典。”


    我眨眨眼,垂下頭,擺弄著自己的裙擺,心情忽然很失落,也許他拋出的這兩個問題是除了我之外的人,無比想知道的,而我心底的問題,隻有我自己想知道。


    我沒有說話,他也未曾抬頭看我,隻是從袖間掏出一白色的絲絹,細細的拭著琴身,眉心間帶著難以琢磨的情愫,口氣卻淡淡如品茶閑聊般自若,“東臨朝西南端,盛行巫蠱,巫王每三十年更位一次,巫王的權利幾乎與國王平位,國王是世世代代的,然而巫王可以更換,巫王下麵有左右兩大元老,其中右元老長於左元老,雖然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巫王,但還需要做出一番大事才行。三十年前,先王有一次暴病,原因就是原來那個巫王利用先王的一個妃子對他施了蠱,他中的蠱毒無人能解。這個例子從開朝皇帝便屢見不鮮,先前隻是一些大臣,後來才宸家不是盡出癡情種,而是懼怕這些東西。先王暴戾喜女色,所以毒深不可治,無子嗣,暴病而死。”


    我怔住,“你也是因為這個不親近後宮妃嬪嗎?靈惜被施了蠱,所以才會在侍寢的那晚刺殺你,對嗎?”


    宸軒點頭又淡淡笑著搖搖頭,“你的問題總是一連串。靈惜是被施了蠱,但奇怪的是她本能殺了我,但是在最後一刻沒有下手,隻是平靜的告訴我,會有人來替她……咳……”說到半截,他看著我,突然臉紅的側過臉去,接著道,“替她愛我。我不親近後宮妃嬪不是懼憚這些,是因為不喜歡。”


    回味宸軒的後半句話,我的心情成功的由半理智轉到完全驚訝、慌張、失措、羞澀那一檔,低下頭,偷偷的抬眼皮瞄著麵頰有些微紅的宸軒,卻巧他也在看我,嗓子頓時被堵住,忙閃過他曖昧輕笑的眼神,總之,心狂跳,很亂,周圍的氣氛也變得很尷尬。


    宸軒不自在的幹咳兩句,飲了口茶,起身,背對著我,看著窗外,臨高俯望外麵的景色。


    我鬆了口氣,感覺身體從裏到外都很燙熱,端起桌上的茶,一飲而盡。安慰自己,其實那隻是靈惜對宸軒說的話而已,不算是我的表白。


    淡定住了心神,才聽宸軒緩緩說下去。


    “這次苗刹左右長老爭執的厲害,為了一比高下,先後對我身邊的妃子動了手腳,利用胎蠱養出來的雙生死士,練成丹藥,好控製住別人。不想巫術失敗,被施蠱的人,都沒有成功,右長老被蠱毒反噬而死,左長老失蹤。被施蠱的人一個是靈惜,一個因為一些事變妃子換成了太後。”


    我倒抽了口涼氣,如果這些話不是從宸軒嘴裏說出來的,我死活是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玄的事情存在,隻是我不明白,似乎跟我的穿越貌似沒有多大關係啊,況且太後瘋了,為啥靈惜沒瘋?


    宸軒回頭,暖暖的看著我,笑笑,仿佛能一眼就看透我心裏在想些什麽,“你不明白的,我也不明白。”


    我笑笑,宸軒說了這麽多秘密中機密,我想應該已經滿足了我的好奇心,我起身,想告辭,“那你為什麽不像對太後那樣對待我?讓我禁足冷宮比讓太後閉關更容易的多。不怕我哪天被人控製住了,殺了你?”我結舌,不知道為什麽就把心裏一閃而過的疑問給脫口說出來了,告辭話,變成了問話。


    宸軒轉過身,笑容一如既往的很溫和,眸子深邃帶著惑人的吸引力,他抬手輕輕揉著胸口,暖暖道,“不為什麽,因為我不喜歡。”(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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