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默吟淒然一笑,“靈兒,何必這麽任性呢?其實所有人,包括我自己之外都知道答案,你是默吟的知己,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你都是,何苦連你也想要騙我呢?”


    我回過頭,難掩心裏的難過,“默吟,我想讓你好好的活下去,等到我們幫他收回他需要的權利,到時候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這樣不好嗎?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柳默吟搖搖頭,“傻靈兒,你知道嗎?這麽多年來的病情早已經將我身體的折磨的難以再負任何壓力,此次服解藥,雖然讓我不像從前那般懼怕寒冷,但是也許如蔡太師說的那般,我現在,已經油盡燈枯。不過這些早已經不重要了,我隻想我在乎的人能好好的快活的活下去,靈兒,答應我好好的照顧他,好好照顧番兒好不好?”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了上了,我還能說什麽呢?我也從不願意在她麵前多做這些無用的掩飾,隻能頷首點頭答應,“默吟……”


    她笑了,純淨清美的笑容如若春花皎月般明媚動人,隻是這種動人卻讓人容易聯想到鮮花敗落時的最後一刻嬌豔。她輕輕拉過我的手,溫柔的撫摸道,“傻靈兒,還有一件事情我想請你替我轉告給王上。”


    我眉毛不由一皺,“是關於柳家嗎?”


    她點頭,一笑,“柳家的其他人我不想多說,隻是哥哥他的性子與我一般,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都不會幫助權臣造反,他是難得的一個將才,王上權傾天下那日不會遠了,如果將來不能容下柳飛卿,默吟隻望王上保全他的性命,讓他安安穩穩做一個平民也好。其實這朝堂之上,明眼上平地無瀾,其實暗下裏,早就風起泉湧,誰是誰非,誰對誰錯,永遠都說不清楚,真正能夠全身而退的,那該是多麽困難的一件事情啊,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了罷。”


    無關了麽?我抬起頭迷惘的看著她,無奈的微笑如晌午刺眼的陽光一般攀附在她的病態紅的臉頰上,脫塵曼妙的美人,此刻羸弱的卻如五彩泡沫一般,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消失。


    她輕輕咳了咳,番兒已經捧上來花茶,如花般的美婢,如今也比初見時那般憔悴疲倦。


    我澀澀一笑,親自酌了三杯茶,一杯放到柳默吟麵前,一杯遞給了番兒。番兒見此驚惶的跪下,“宸後娘娘,番兒隻是一個奴婢而已,哪有……”


    “番兒。”柳默吟和我異口同聲的喚出。


    我心裏一動,默然的向柳默吟會心地點頭,“以茶代酒,番兒,這杯你受的起。這不僅是你家主子的,也是我的。”


    番兒含淚俯身,端起杯盞一飲而盡,空著的杯盞翻向我時,泠然而落的淚滴,濕了杯沿。


    我沒有再說話,將杯盞裏的茶同樣飲盡,拂袖起身,轉過頭,漠然道,“柳默吟,你聽著。好好活下去,無論你答應還是不答應。”淚落濕麵,我快步向花廳外走去。不理會默吟最後那句弱如風絲的呼喚。


    沐雪園,落花如雪,雨落紛紛,如泣如訴。


    背後那片靜謐淡然的世界,琴音澈然而起,和著清冷的秋雨絲,纏綿而落。


    “秋水為渡兮,殘月曉風。悲兮莫離兮,酒莫辭頻;樂兮相知兮,芷蘭為鎖。哀莫天涯兮,滿目華歌。涼夢頻驚兮,淡月籠明。朝飲初露兮,思我光華;夕餐落英兮,惜我默吟。擷英為冠兮,汝歌而立;織雲為霓兮,酣暢淋漓。鳳鳥歸林兮,汝不為所;九天為正兮,吾歸吾歌。蹙山凝眸兮,省吾《離歌》。”


    我駐足,淒然回首,秋雨下,沐雪園籠罩在一片絕美的琴音與悱惻動人的樂聲中,抑揚頓挫的曲子帶著與這個世間婉轉的眷戀與癡戀……


    出了沐雪園宸軒撐著傘靜靜的站在雨中,柔然而沉穩的微笑,讓人心裏不由生出幾分暖意來。我走過去,輕輕的把掛著淚痕的臉依偎到他的懷中,眷戀的蹭蹭,“宸軒,你會在我身邊多久?你會寵我多久?”


    他溫柔的一笑,抬起溫暖的手指默默的替我拂去淚痕,“生生世世好不好?”


    我淒然搖搖頭,“不好,生生世世太遠,我隻要你在你能陪我的時候,專心的好好守著我就好了,如果不想喜歡了,如果你累了,你要第一個告訴我,千萬不要等著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在留戀,才讓我最後一個知道。”


    他靜靜道,“好。”


    我淚已潸然,心裏既悲又喜,難以明說的情愫,令我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與孤獨。原來我以為自己很特別,什麽都與這裏的古人格格不入,處處自以為高出他們一等。直到遇到柳默吟之後,我才知道,我其實和他們一樣,隻是多一點見識的普通人,我與他們一樣,同樣麵臨生老病死,同樣麵臨悲歡離合。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所以,空頭支票我不要,隻要他能在我身邊的時候,心底如一的陪守著我便好。


    宸軒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靜靜的陪著我漫步在雨裏,靜靜的送我回到離若瑄。


    也許是因為看出我臉色不好,香茹她們也沒有再嬉鬧,侍候著我吃飯,說了一會閑話,我便早早睡下了。


    然而朦朧之中又感到被人驚慌失措的搖晃著,我驀地一心驚,像是被鈍器猛擊了一下,不好的預感油然而起,我睜開眼睛,觸目便是香茹驚惶至極的麵孔,我忙問,“怎麽了?又發生什麽事情了?是不是默吟出事了?”


    香茹哽咽了一下,驚色依舊,“王上在回去路上……遇刺……”


    “什麽?”我猶以為在夢中,“遇刺?怎麽會遇刺?他呢?”說著我亟不可待的就要下床。


    香茹恐我心焦,忙道,“娘娘別急,沒什麽大礙,茹兒這就侍候娘娘穿衣,王上現下在書房歇著,太師和宮裏的幾個禦醫都在,幸得隨行的小太監挺身相護,否則真……”香茹頓住,覺得自己話太多了。


    我邊聽著,衣服已經穿好,忙宣了離若瑄幾個重要的人,便忙不迭的向明瑟殿趕去,趕到時,太醫們都已經下去。華太妃陰冷著臉坐在明瑟殿內室的榻幾上,見我過來,眼皮也沒搭一下。貴妃和其他妃子聞訊也都陸陸續續的趕來。我到時,貴妃已到,此刻正紅這個眼睛,乖巧可人的坐在華太妃身旁,見我過來忙施禮參拜。


    我先馬虎向華太妃行過禮後,又匆匆受了這幾個妃子的問候,這才得空問小心陪在華太妃身邊的吳公公,“公公,王上可好?究竟是什麽賊人竟敢在宸宮裏如此大膽行刺?刺客抓到沒有?”


    吳公公施禮道,“回娘娘,王上已無大礙,隻是那刺客是專門受過培訓的死士,身體相貌同普通人無什麽區別,一時看不出來倒底來自哪裏。刺客刺殺未遂,自刎而死。”


    我沉思一下,沒有言語。不想華太妃卻不悅道,“宸後有何高見?”


    我一怔,不曾想到華太妃還能在這個時候問我這樣的問題,隻得低眉欠身道,“兒臣愚鈍,才剛得知此事,還未有頭緒。”


    “愚鈍?哼,哀家看宸後真是愚鈍的不清啊?”


    我心中一凜,華太妃語意不善,想來心底已生罅隙,隻得作驚惶之態道,“兒臣請母妃息怒,兒臣這就去徹查此事,現當下還望兒臣先探望王上,知曉此事的來龍去脈,才好準確定奪。”


    “哼,來龍去脈?”華太妃火氣正盛,“來龍去脈宸後不會那麽不清楚吧?王上是從你寢宮出去的,這宸宮之中就數離若瑄離明瑟殿最近,王上遇刺你反倒是最後一個知道,現在還好來問來龍去脈?這件事情宸後可要掂量仔細了,若是查不出什麽……”


    “母妃息怒,宸後娘娘才從蓉華娘娘那裏探望回來,疲憊的很,有些疏忽也是很正常的,母妃莫要為此錯怪了宸後。”坐在身側的貴妃賢惠達禮的替我說著好話。


    不過這好話說的華太妃威嚴畢現,鳳目怒瞠。


    我沒等到華太妃開口嗬斥便先道,“多謝貴妃娘娘的好意,隻是這件事情同蓉華娘娘無關,至於身心疲憊之事,也並不是為了此事而煩擾的。本宮最近在清查各宮秀女妃子的戶簿,因此才略有疲倦。隻是本宮也奇怪,離若瑄離明瑟殿如此近,為何王上遇刺這等大事率先知道並不是本宮,而是相隔甚遠的太妃宮,這件事情還需要好好查一查便是。”華太妃怎麽說也曾經是宮裏打爬過來的人,我話中的意思她不會聽不出來吧?


    華太妃略一沉思一下,麵色仍舊陰晴不定,但也並沒有再多加為難我,隻是道,“這件事情必須要根察,這刺客一日不除盡,哀家就睡不好覺,無論是誰,隻要查出來,定要他受極刑之苦。”


    華太妃此話說得竟是銳利十足,任誰聽了都難免暗下心慌,各自交頭接耳的安排人手去自己宮裏搜查有沒有可疑人物的出沒。


    貴妃卻冷然一笑,“母妃說得極是,竟然連王上都敢痛下毒手,真是無法無天了。唉……臣妾這憂心更是深重了。”


    華太妃不知她是何意,安慰的一笑道,“好在王上沒有大事,你們也都安心的散去吧,哀家有你們真是欣慰之極。這裏就留下貴妃和宸後侍候著吧。”


    眾燕環肥瘦嬌美憂心的妃嬪聽華太妃的話,也都恭謹應道,隻有李妃不甘的道,“華太妃,臣妾有一件不情之請想叨擾母妃。”(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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