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樂:破魔咒(純音樂)>


    人心都是紅的……為甚麽要做黑心腸的事……摯友之情……怎能輕易背叛……就讓我代你……為她……向魔域複仇吧……(無情雪)


    六月雪如一片雪花,輕盈的落於狼妖王麵前,手掌攤開,瘋狂燒灼狼妖王的靛藍焰火倏地飛回掌心,六月雪合攏手指,將火球緊緊攥在掌心。


    “你因何不殺了我?再遲一時片刻,我便會生生化作灰燼!”狼妖王勉強起身,以精鋼巨爪撐著地麵,瞪著血紅的眼睛問道。


    “你不能死於創世之火!”六月雪冷冷的勾起唇角,異色的雙瞳,閃著邪惡的光輝:“我過!我要你的鮮血和魂魄,而我的玉泱……要你的狼族仙靈內丹!”


    “哈哈!”狼妖王瘋狂地大笑起來:“六月雪,你居然想要吸攝我這妖魔的魂魄和鮮血!你真是魔!魔中魔!還算什麽道家弟子!還算什麽修仙之人!你……已墮入妖魔道,必將萬劫不複!”


    六月雪冷笑著看著狼妖王:“那……又如何?”


    狼妖王突地止住笑聲,定定的看著六月雪,半晌才道:“今日,我敗了……雖敗尤勝!你……終有一日……對戰百裏屠蘇!必將死於百裏屠蘇劍下!比我親手殺你……還要痛快一千倍!一萬倍!百裏屠蘇……比死更……”


    狼妖王突地不出話來,眼睛驚愕地瞪大,眼球凸出來,他看見六月雪蒼白的手突地探過來,直插進自己的胸腔裏,又閃電般撤回,蒼白的手掌中一顆熱氣騰騰的人心還在撲騰撲騰的跳動。狼妖王低頭看向自己胸前,一個醒目的空洞在心前,隻有一鮮血慢慢浸透衣衫。狼妖王突然有些迷茫,怔怔的看向六月雪掌中那顆仍在跳動的心髒。


    “人心都是紅的,為甚麽要做黑心腸的事啊!”六月雪輕歎,五指突地收緊,掌心仍在跳動的心髒刹那間鮮血四下迸出,變得幹癟。


    狼妖王臉上濺上溫熱的鮮血,他突地覺到心好像被人狠狠一捏,痛得倒抽一口冷氣,接下來便是冰冷冷的空虛……狼妖王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地震驚和恐懼,雙眸卻漸漸沒了神采。因為他的咽喉已被六月雪一口咬住,鮮血和魂魄被六月雪吸出、抽離軀體……


    六月雪輕輕一推,狼妖王便如一灘爛泥般軟軟的癱倒在地,毫無生氣。六月雪冷笑擦去唇邊的鮮血:“溫熱的鮮血……新鮮的魂魄……真讓人……沉醉!”


    遠處岩下結界之內的陵越、玉泱、尚辛、律敏已是麵色慘白,親眼見到六月雪血腥殺戮的成魔之相,以及如地獄惡鬼一般掏心、吸食鮮血、魂魄,已讓他們的精神幾近崩潰。


    六月雪突地扯下身上支離破碎墨黑的鬥篷,丟在地上,內裏已不再是淡紫色的天墉城弟子服飾,而是如暗夜般黑色衣裙。


    陵越的心突地就沉入冰冷的穀底:“她,已不再是天墉城弟子……”


    狼妖王屍身上漂浮出來一顆金紅色的珠子,閃耀著金色的光輝,狼群突地伏下身軀,低下狼首,似在恭敬地行禮。


    陵越感受到仙靈之力!


    那珠子突地加速,閃電般衝向陵越等站立的位置,瞬間穿透陵越設置的結界,毫無阻礙,直直衝向玉泱,未及眾人反應過來,那珠子已自玉泱眉心穿透進去,消失的無影無蹤!玉泱猛地一僵,向著地麵緩緩倒下,失去了神識。


    “玉泱!”尚辛心下大駭,慌忙扶住,喝到:“師叔!玉泱是道家弟子!修仙之人!怎能攝用妖物內丹!”


    六月雪緩緩轉向陵越、玉泱等站立之所,慧蝕自肘後脫出,落入掌心。一步步走近,異色的雙眸中,滿滿的殺意,渾身包裹著紅黑間雜的嗜血煞氣!


    陵越等心頭都是驚駭非常。


    她……已不是那個溫柔專注的……依依。


    尚辛閃身上前,擋在眾人麵前,寒光一閃,一柄長劍直指向漸漸走近的六月雪。劍尖微微顫抖,雖然很輕微,陵越還是看的很清楚,無聲的歎息一聲。邁步上前,徑直穿透結界,陵越站在結界之外,擋在玉泱、尚辛、律敏之前。掌中的“暮光”在月色下突然有幾分悲傷的氣息。


    “師父!(掌教)”背後傳來驚懼的呼聲。陵越沒有回頭,隻是滿目悲傷的看著手執慧蝕雙劍漸漸走近的六月雪。


    慧蝕紫紅的的劍光突地在麵前閃過,陵越動也未動,“暮光”並未出鞘。


    “師父!(掌教!)”


    溫熱的鮮血在陵越臉上淌下來,陵越隻是悲憫的看著六月雪,漸漸化作心疼。


    兩頭壯碩的狼倒在腳下,抽搐幾下,沒了聲息。


    慧蝕劍光再次亮起,陵越突地出手,緊緊扣住六月雪一手的脈門:“不過是些動物,並無正邪之分……也是世間生靈……”


    六月雪手腕輕振,便掙脫陵越,慧蝕祭起,紫紅色的劍光閃過,一頭又一頭的狼倒在腳下!再無半血跡。


    陵越閃身上前,“暮光”已然出鞘,寒浸浸的架住慧蝕:“狼族仙靈內丹已為玉泱所有,玉泱禦控得當,狼群受其掌控,非但無害,反倒有益!你何必斬盡殺絕!”


    六月雪陰測測的笑起來,笑容沒有半分溫度:“那又如何?我要……魂魄和鮮血……越多越好!”


    陵越劍下一空,六月雪化作一縷輕煙,突地自眼前消失,轉瞬間匯聚成形,卻已在狼群中央。那些失去禦控的狼群被慧蝕澎湃的嗜血煞氣嚇的失魂落魄,開始驚慌失措的四下奔逃。慧蝕劍氣閃動,已自六月雪掌中飛出,開始肆意殺戮。六月雪就那般,不時淩空探手,抓住自身側奔逃的狼,一口咬在頸脈上,大口的吸食狼血,攝取狼魂。


    狼一隻又一隻倒下。


    六月雪儼然已與慧蝕合而為一,六月雪就是慧蝕,慧蝕就是六月雪!


    魔……就是魔!


    尚辛等已經驚得不出話來!眼睜睜看著,六月雪口角掛著狼血,猶如來自地獄的惡鬼!


    陵越突地閃身上前,一掌將六月雪剛剛抓進手中的狼擊落,緊緊握住六月雪手腕道:“依依!你醒醒!……不要這樣!”


    “依依?”六月雪掙脫,冷笑道:“那個廢物,已經死了!我是六月雪!強大的六月雪!”


    “依依!”陵越趕上一步,再次緊緊握住依依手腕,看著六月雪的眼睛,心疼道:“依依!醒醒!你不要放任自己成魔!……還記得陰陽洞中為你綰發梳髻的陵越嗎?”


    六月雪嘴角勾起,露出淺淺的酒窩。


    陵越見之,心下稍稍安定。


    卻見六月雪伸手至腦後,將銀藍色的雪花簪猛地自發中抽出,一頭如瀑的黑發瞬間散開,在夜風中淩亂而舞:“六月雪,不需要綰發梳髻!六月雪,隻需要鮮血和魂魄!”


    陵越心中猛地抽緊,眼睜睜看著六月雪在麵前化作一團墨黑的濃煙,猶如適才狼妖王的幻形狼煙一般。那墨黑的濃煙向著狼群追擊過去,每每追到,便若一道索命的鎖鏈,緊緊包繞著那狼旋轉,然後向著下一匹狼追去,濃煙過後倒在地上的是一具具幹枯的狼屍,不止鮮血魂魄盡數被吸盡,似乎連血肉精氣也一並被吸食的幹幹淨淨。


    陵越心中滿是絕望,依依真的……不複存在?麵前的是,隻是六月雪。隻是無盡殺戮的六月雪,瘋狂嗜血的六月雪麽?


    倒地的狼屍越來越多,墨黑的濃煙邪魔之氣越發濃重。


    “依依!”陵越突得大吼一聲,“暮光”寒光一閃,陵越已執劍衝向濃煙。濃煙突地舍了狼群退後。陵越執了暮光,凜然的劍氣壓迫著濃煙急速後退,紫紅色的慧蝕閃電般折回,“喀”的一聲,兩柄紫紅色的慧蝕交叉架住陵越掌中藍色的暮光,慧蝕握在重新現形的六月雪掌中。


    “陵越掌教,你是要斬妖除魔麽?”六月雪冷笑道:“男人果然靠不住!適才還在什麽綰發梳髻的甜言蜜語,轉眼間就想要我的命!”


    “我怎會想要你的命!”陵越咬牙道:“我過,天堂地獄我都隨你去!”


    “暮光可是沒有半分留情啊!”六月雪冷笑不已:“原來,掌教是想和我共赴地獄!”


    “依依!”陵越看定六月雪,強擠出來一絲微笑:“你清醒一,莫要放任自己成魔!你還有玉泱……你還要等……屠蘇回來!”


    六月雪有刹那間的失神,卻喃喃道:“玉泱……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需要六月雪……屠蘇……他也不需要六月雪……他有風晴雪就足夠了……從來都是多餘的!嗬嗬”六月雪突地仰麵笑起來,笑得酣暢無比。


    “沒有人需要六月雪!六月雪……從來都是多餘的!多餘的!”六月雪突地吼道。


    “我需要!”陵越上前一步,大聲道:“你不是多餘的!從來都不是!”


    “你需要的是六月雪麽?”依依緊緊盯著陵越,卻冷笑著步步逼近:“你需要的是那個依依!不是什麽六月雪!可是那個廢物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了!你需要六月雪麽?陵越掌教,你是天墉城的掌教啊!你需要妖魔六月雪麽?吸攝鮮血魂魄還有精氣的妖魔六月雪,你需要麽?”六月雪指著遍地死狀可怖的狼屍,滿麵都是嘲弄之色。


    “我需要!”陵越看著六月雪的眸子,一字一句緩緩道:“我過!天堂地獄我都隨你去!如果你願意,我即刻帶你走,再不回天墉城,再不是什麽陵越掌教,隻是牽著六月雪的手,在山水之間安身立命的陵越!”


    六月雪怔怔地看著陵越。


    陵越慢慢走上前去,伸出一手,撫上六月雪的臉頰:“不論你是誰,跟我走罷!再不執劍!隻是做個在我背後簡單而活的女子!”


    六月雪眸中的黑色的火焰稍稍熄滅,眼中似乎有些水霧浮上來,周身繚繞的邪魔嗜血煞氣稍稍消褪。


    陵越宛若看見那個初上天墉城的依依,強忍委屈,在自己麵前垂頭站立。陵越將暮光收在身後,上前握住六月雪一手,低低喚道:“依依?”


    六月雪突地抬起頭來,眸中的水霧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眼神,瞳仁中的黑焰又升騰起來,嗜血殺意再次包繞全身:“陵越掌教!你已錯失依依!她已然消失不見!……現在……在你麵前的是妖魔六月雪!莫要再自欺欺人!”罷,掙脫陵越,退後幾步。


    “我的確錯失芙蕖在前,錯失依依在後!正因如此,才不想錯失六月雪!絕非自欺欺人!”陵越上前幾步,複又握住六月雪之手,道:“跟我走吧!這一回,我絕不放手,絕不相讓!”


    六月雪冷冷笑起來:“是麽?那麽,陵越掌教,告訴我,如果芙蕖和六月雪,一個生一個就要死,化作荒魂永不存在,你會選擇誰生誰死?”


    “芙蕖已經不在了!”陵越心口一痛:“無需選擇!”


    “我如果,”六月雪緊緊盯著陵越雙眼:“陵越掌教,如果我和芙蕖一個生一個就要死,你會選擇誰生誰死?如果你選擇六月雪生,我便跟你走!現在告訴我,六月雪和芙蕖,誰生?誰死?”


    陵越心口發悶:“如果……芙蕖可以活過來……”


    雖然隻是假設,陵越卻突然發現自己不能決斷,甚至不敢與六月雪稍有對視。


    六月雪冷冷看著陵越,一字一句道:“六月雪,終究是……多!餘!的!”


    陵越閉了眼睛,不住思量:“六月雪和芙蕖……誰生?誰死?”。


    六月雪突然笑起來,越來越大聲,漸漸笑得歇斯底裏,笑得直不起腰來,漸漸笑得……變成哽咽之聲,又漸漸變得尖厲:“多餘的!終究都是……多餘的!”身上嗜血煞氣突地暴漲,整個人都如在熊熊燃燒,墨黑與赤紅間雜的火焰直竄起丈許。


    “師叔!”耳中突地聞及一聲熟悉的呼喚,六月雪突地收了尖厲無望之聲,刹那間的怔仲。就在同時,突地一圈白光騰起,刹那間圍住了六月雪。


    六月雪緩緩轉身,向著呼喚之處望去,玉泱滿麵擔憂,卻不知何時與尚辛、律敏一起,將自己圍在中央。三人分立三處,一起舉劍,口中喃喃念著什麽咒語。那圍住自己的一圈白光便是自他三人劍尖騰起,源源不斷形成禁錮之陣將自己困於其間。


    “玉泱……”六月雪不由怔愣,已然集聚在掌中劍身的殺招,遲遲未放出。六月雪漸漸隻覺渾身的氣力都被這白光壓製住了,手腳被困,動彈不得。


    “靈虛三才陣!”六月雪腦中最後現出這樣幾個字,就這麽失去了知覺,緩緩倒在地上。


    陵越無奈的長歎一聲,將掌中暮光收起。


    靈虛三才陣,昔年天墉城戒律長老的得意手段,便是百裏屠蘇也曾受製於此陣。曆經數百年改進,靈虛三才陣之威,便是六月雪也難以脫困。


    “回轉天墉城吧。”陵越掃過尚辛、律敏和玉泱的臉孔,終於深深歎了口氣道。


    陵越向著六月雪走去,想要像當年取得慧蝕回返天墉城一般,帶著依依騰翔。


    才上前幾步,玉泱卻已上前將六月雪橫抱在懷中,頭也不回向前走去。陵越看在眼中,不由怔愣。玉泱已然長成俊美少年,下個月就滿十八歲,越發與百裏屠蘇相似,眉目之間竟漸漸有八成相像。眼見玉泱懷抱六月雪離去,恍惚看見當年,天墉城天燁閣之前,百裏屠蘇橫抱依依自後山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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