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樂:焚天變(純音樂)>


    師叔……那一刻…….我突地看透您的心……原來……我一直都錯了……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玉泱)


    強大的靈力狠狠衝擊在玉泱胸口,玉泱向著六月雪飛跌出去,凰來古琴瞬間整整齊齊斷裂作兩半。


    陵越麵色煞白:“玉泱……凰來……晴雪……屠蘇……依依……”


    六月雪在琴音突變的那一刻已然醒來,隻是戰局變化太快,刹那間玉泱已被風晴雪重創,向己飛跌而來。六月雪一手接住玉泱,一手已向風晴雪揮出一掌。掌風呼嘯,帶著散發著淡紫色熒光的雪花,飛卷向風晴雪。就在玉泱倒在地上的刹那間,風晴雪亦重重跌落在地。


    五巫受琴音所震蕩,已然倒地昏厥過去。


    結界之內,妖魔騷亂起來,不斷瘋狂衝擊五道結界,想要掙紮出來。然而慧蝕萬千魂魄怨念所成的禁錮之陣,是如此的牢不可破。


    陵越、尚辛、律敏已飛身而來,卻隻能落在不遠處,怔怔地看著眼前刹那間已成的悲劇。


    六月雪麵上絕望、悲傷已極,將玉泱靠進自己懷裏,臉貼在玉泱頭。冰藍色的淚滴不斷自異色的雙眸中湧出,滾落在玉泱頭、麵頰之上。


    玉泱顫抖著伸出手去,珍愛地的撫著胸前浸透鮮血的衣衫,輕聲道:“師叔……怎的哭了……我弄髒了這件衣裳……你……心疼了麽……師叔做了三個月呢……”玉泱胸前的衣衫已被口鼻中湧出的鮮血浸成詭異的紫紅色,那件不同於一般天墉城弟子服製的藍色衣衫,與九百年前百裏屠蘇所穿一模一樣,正是依依親手一針一線縫製。


    六月雪眼淚一滴一滴打在鮮血浸透的衣衫之上:“不心疼……以後……玉泱的衣裳還是由我來親手縫製……可好……你可不能……嫌棄……做的再不好……你也要穿……”


    “師叔做的……都好……”玉泱費力的抬手,將六月雪的眼淚抹去,卻怎麽也抹不盡:“師叔……莫要哭了……”


    六月雪隻是搖頭不語,眼淚仍是如斷了線的珍珠串一般。


    “師叔……向來……教我叫您……‘師叔’……”玉泱切切地看著六月雪,輕聲問道:“在您心裏……我……我……”


    “在我心裏……你從來都是我親生之子……”六月雪撫著玉泱的臉龐泣道:“玉泱……你莫要有事……我如何向你父親交代……”


    玉泱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輕聲喚道:“師叔……”


    六月雪含淚應到:“哎……”


    “母親……”


    “哎……”


    “娘……”


    “哎……以後……你想叫甚麽……便叫甚麽……”六月雪泣道,緊緊摟住玉泱。


    “娘……我……不成啦!”玉泱流下淚來:“玉泱存世…….惟願…….代您執劍……諸般苦難……皆願以身代之……不要猶豫……如那位師叔一般……又不同於那位師叔……我是心甘情願……”


    “不!不!”六月雪流淚搖頭:“我不能對你……做那般殘忍之事……”


    “娘!”玉泱嘴角泛起一絲苦笑:“玉泱不願修仙……隻願陪您……好生走完……這一世……看見您……幸福……便心滿意足……往生輪回……生生世世……都是新的開始……可是……這一刻……我看透了您的心……我願以身代之……永無止境……複無怨懟……”


    六月雪隻是流淚搖頭不住:“不可以!不可以!”


    “娘……我的魂魄……就要散了……可我不舍得……我還沒有看見您……幸福……我還沒有看見……那位師叔……我不想死得毫無價值……不想含恨而終……我改主意了……我想……生生世世……生生死死……永永遠遠……陪著您……”


    “玉泱……”六月雪泣不成聲。


    “就快來不及了……娘!”玉泱的身體漸漸變淡,似乎要隨風消散:“成全我……最後的心願吧!”


    “玉泱!”六月雪突地仰天悲呼,聲音絕望、悲愴,不斷回蕩在天地間。


    六月的夏天,中皇幽穀結界之外,突地紛紛揚揚下起雪來。鵝毛大雪似乎想要把一切掩蓋。


    一道鮮血形成的紅索,自六月雪腕間飄出,圍繞著六月雪和玉泱不斷旋轉,越轉越快,一道巨大的血紅法陣漸漸清晰起來,慧蝕雙劍在法陣中央“錚錚”作鳴。


    “血塗之陣!”風晴雪雙目似要噴出火來:“雪魔!原來悲劇的源頭是你!今天,我要代蘇蘇向你討還血債!”西風巨鐮一揮,風晴雪已向著六月雪飛撲上來。


    法陣中央,六月雪慢慢放下玉泱,滿目的痛,卻柔聲道:“玉泱……別怕……我這就取風晴雪的魂魄來生生撕裂……讓她為你做祭!”刹那間,六月雪周身黑焰升騰而起形成巨大的雙翼,異色的雙眸中熊熊燃燒的黑色焰火似要毀滅一切,眉心那搖曳的黑焰圖騰閃出光芒。墨黑的雙翼舒展來來,六月雪在半空中浮浮沉沉,四下裏原本散發著淡紫色熒光的雪花已變成墨黑。六月雪低垂著雙眸,漆黑的唇角卻勾起冷酷的蕭殺。


    “不好!”陵越大驚:“六月雪已完全成魔!……難以降服了!”


    話間,風晴雪已飛撲到六月雪麵前,西風巨鐮夾帶著凜然的殺意。


    六月雪冷笑著,似乎在看著一個可笑的跳梁醜。


    那貫穿了女媧極致靈力的西風巨鐮重重的砸在六月雪肩頭,鐮尖深深勾進肩後的血肉之中。


    陵越似乎聽見金屬穿透骨骼的聲音。


    六月雪伸手握住巨鐮柄,風晴雪想要用力拔出巨鐮,那巨鐮卻紋絲未動。六月雪冷笑著向著風晴雪揮出一掌,掌風在掌心形成一個旋轉的漆黑龍卷,刹那間便重重撞上風晴雪。


    風晴雪被撞飛出去,重重倒於法陣之外的地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沾著墨黑色魔血的西風巨鐮已被不屑的丟在一邊。


    六月雪懸在風晴雪麵前,雙掌各執一柄紫紅色短劍,冷笑著看著難以起身的風晴雪,突地雙掌一合,纖薄的慧蝕竟合為一體,向著風晴雪自上而下狠狠刺下來。似乎要把風晴雪狠狠穿透、釘死在地麵之上,力道極大,大到受到慧蝕帶起的氣流衝擊,風晴雪便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若殺風晴雪,屠蘇至死不會原諒你!”陵越阻擋不及,悲聲喝到。


    掌中的慧蝕突地一頓,六月雪仰天發出一聲長嘯,聲線悲愴、絕望……決絕!慧蝕卻又狠狠刺下。


    “師叔!”


    “依依!”


    一道刺目的金光閃過,一柄長約尺半的輕巧短劍向著慧蝕閃電般飛馳過去,撞上慧蝕劍柄。卻是玉泱拚盡最後一絲力量,將“少微”劍脫手擲出。可惜,玉泱瀕死,“少微”的力量隻是將“慧蝕”撞偏稍許。而“少微”卻承受不住“慧蝕”強大的回彈之力,生生化作齏粉,消散的無影無蹤。


    慧蝕就那般狠狠地刺下,刺進六月雪的胸腔。


    “依依……”陵越突地跪倒地上。


    “師父(師伯)!”尚辛、律敏忙忙上前攙扶,卻見陵越滿臉是淚。


    “‘最後一劍……會留給自己!’……她……果然做到了!”


    三人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漸漸淚流不止。


    血塗之陣轟隆隆的運轉起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法陣中央,血光彌漫,漸漸看不清六月雪、看不清玉泱、也看不清慧蝕。


    “依依!”陵越起身,推開律敏和尚辛,跌跌撞撞向著六月雪跑去。


    “娘!”血塗之陣中央,玉泱拚盡全身之力,向著六月雪揮出一道金色的光芒,那是玉泱最後一絲靈力之光。六月雪的身軀被那道金色的靈力之光勉強推出法陣之外,尷尷尬尬落在法陣邊緣,一隻手仍落在血塗之陣中。玉泱匍匐在地,努力的向著法陣邊緣爬去。


    六月雪分毫動彈不得,隻是眼望著玉泱,眸中滿是歉疚和悲傷,卻漸漸合上了雙目。


    “娘!你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你答應過……千萬年……會陪著那位師叔……”玉泱越來越淡,卻仍是向著六月雪努力匍匐過去,終於夠到六月雪一根手指,尚來不及握緊,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陵越隻看見最後一刻,玉泱嘴角那絲滿足的微笑。


    血塗之陣,方圓百裏,血色籠罩,一尺之外已不可見。


    也不知過了多久,血霧漸漸變淡消失,法陣漸漸停歇,世界死一般的寂靜,卻漸漸清晰起來。


    血塗之陣漸漸消散,靜靜倒臥在地的六月雪,身上是輕薄的白紗長裙,麵色、肌膚皆是雪白,混無半血跡,蒼白的指尖緊抓著一股銀藍色的發簪。看起來,毫無生機,似乎雪堆作的假人一般。身側紫紅色的慧蝕,靜靜地、靜靜地,插在地麵之上,宛若守護著最為珍視之人。一道金線貫穿慧蝕劍身,金光閃爍,似在緩緩流動,牢牢的鎖住慧蝕萬千魂魄怨念形成的極致殺戮之力,鎖住慧蝕原本澎湃的嗜血殺意。


    陵越麵如死灰,恍惚看見,天墉城與檮杌一戰,傷重垂危、生死一線的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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