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時間很快結束。


    淩誌回到了自己那一桌,發現盧嘉瑞還在跟宇博文一起練架杆,笑道:


    “怎麽,想在我這邊練球,不想跟著雲楓了?”


    盧嘉瑞這才發覺到淩誌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他連忙回過身,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宇博文知道自己的這位球友好麵子,所以替他回答道:


    “他覺得在這邊練挺有意思的,所以淩誌哥哥,能不能留他跟我一起練?”


    “誰覺得有意思了?”


    小胖子忍不住反駁道。


    不過他也就是嘴上逞強,腳步卻並沒有動彈,畢竟對於他來說,與其去承受雲楓帶給他的壓力,還不如跟宇博文在一塊兒比較輕鬆。


    淩誌也能看出來這一點,所以他微微一笑,直接走過去找到雲楓,對他說道:


    “盧嘉瑞想在我那邊練球,你覺得怎麽樣?”


    雲楓點了點頭:


    “隨意,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謝啦。”


    招呼了一聲之後,淩誌就正式把盧嘉瑞留在了他那一桌。


    回來之後,淩誌安排宇博文和盧嘉瑞一起用架杆練低杆,每人一擊。


    淩誌發現宇博文的出杆比之前好了很多,低杆的效果強了不少,發力逐漸變得流暢了起來。


    而盧嘉瑞的發力更好一些,經常能把白球拉回到身體所在這一側的中袋裏麵。


    於是淩誌讓盧嘉瑞改用他自己的手架來打低杆,結果第一杆就把白球拉到了己側中袋的右邊邊庫的位置,說明他出杆的那一刹那帶了很強的右塞!


    淩誌正想上前幫他糾正擊球動作,而就在這時,龐偉國教練走了過來:


    “運杆的時候手臂來回擺動的速度不用太快,後手拉杆拉到最遠的位置,要稍稍停頓一下,拉到離白球最近的位置時也要停頓一下,目的是為了幫你記住出杆的方向,但注意不用停頓太久,否則手臂的肌肉記憶就會消失,像這樣......”


    龐指導不厭其煩地扶著盧嘉瑞的小臂,幫他糾正著出杆的動作。


    如果雲楓在這裏的話,他便會發現,其實他師傅跟他的指導意見並沒有什麽大的差別,隻不過龐指導更注重出杆的細節,並且親自上手指導,而雲楓隻會演示,所以並不能讓小胖子切實體會到正確的出杆動作究竟是怎樣的。


    這一番糾正後,小胖子獨自趴在下半台的邊庫上,回憶著龐指導剛剛給自己示範的所有細節,漸漸的,出杆越來越像那麽回事兒了。


    而緊接著,龐偉國便來到了路寧那邊,幫他糾正利用架杆的姿勢:


    “左手不用非得握到架杆器的末端,可以往前握一握,這樣你的身體能離白球更近一些,還有球杆也是這樣......”


    龐偉國教練並沒有詢問路寧為什麽用架杆來練球,一上來就開始認真地糾正路寧的出杆動作,這也讓淩誌稍稍放心了一些。


    指導完後,淩誌向龐偉國道謝,龐指導簡單點了點頭,又走向了王思恒那一桌。


    “看來龐指導比預想中的要更親切一些嘛,完全想象不到雲楓竟然是他教出來的。”


    淩誌暗自想道。


    ......


    中式球桌那邊,時雨露和江駿他們也都在幫孩子們示範和糾正著出杆的動作,李建冰和謝義新也在旁輔助。


    “球杆盡量貼近虎口,這樣握杆能握得更緊一些......”


    謝義新在指導一個孩子的時候說道。


    沒想到這個孩子練了一會兒之後,謝義新感覺他出杆比剛剛還要僵硬,發力更是不大對勁。


    謝義新並沒有打算放棄,還在耐心地指導著這個孩子的出杆,然而這個時候,孩子卻按捺不住了:


    “教練,我還是覺得以前那種握杆方法比較好,我能不能握杆不貼虎口啊?”


    “誰跟你說的可以不貼虎口?在我來之前他們難道沒有給你糾正過握杆的姿勢?”


    謝義新指著不遠處的一眾明星學員問道。


    這孩子搖了搖頭:


    “握杆的動作並沒有指導我,他們隻跟我講了出杆的一些大的動作要領。”


    謝義新搖了搖頭:


    “那就按我的來,還是盡量要貼,否則出杆容易不穩。你現在不習慣很正常,習慣以後就好了。”


    這孩子沒辦法,隻能點了點頭,聽從了謝義新的意見。


    就這樣,在教練們和明星學員的反複指導下,上午的時間悄然過去。


    用過午餐後,孩子們開始成群結隊地圍在球桌旁邊打著球,聊著天。也有孩子坐在旁邊的座位上假寐著,想簡單午休一會兒。


    小路寧就屬於後者。盡管球房裏的嘈雜聲不絕於耳,但是路寧似乎並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安靜地享受著自己的獨處時光。


    淩誌輕輕坐在了路寧的身邊,想像他一樣閉上眼休息一會兒,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沒成想自己剛一坐下,路寧卻醒了過來。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麽?”


    淩誌覺得有些抱歉。


    路寧搖了搖頭:


    “沒關係的,我本來就沒睡著。”


    “這樣麽。”


    場麵又再次陷入了寧靜。


    淩誌有心想跟路寧聊聊天,可是看他耷拉著腦袋的樣子,卻又馬上頓住了話語。


    兩個人就這樣都不講話,淩誌甚至都已經閉上了眼睛開始醞釀睡意,結果就在這時,小路寧卻再次打破了沉默:


    “哥哥,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打台球的呢?”


    淩誌感到有些驚訝,他睜開了眼看著路寧,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路寧第一次主動向自己發問吧。


    不知怎麽的,淩誌突然覺得眼角有些濕潤,並非是因為感動於路寧的主動發問,而是因為他想起了一則塵封多年的往事。


    那一年他才上高一,有一天特別想打台球,可是身邊並沒有能跟他一起約球的朋友,無奈之下,他隻好自己獨自一人前往球房。


    可是走到球房門口,他卻又躊躇了好久,年少敏感的他非常害怕別人帶著有色眼鏡看他,畢竟小孩子一個人去打台球,簡直太像是不良少年了吧!


    不過他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想打台球的心,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到了前台,他戰戰兢兢地問了一句能不能一個人打球。前台大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了一聲“能”,淩誌趕忙讓大叔幫自己開了一桌,還提前付了1個小時的錢。


    等到他獨自來到球台前時,才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總算是可以打台球了,至於別人看到自己會怎麽想,在自己摸到球台的那一刻,都已經不重要了。


    那是淩誌第一次自己一個人練球,他記得那一天自己玩得很開心,盡管相比現在的自己,當時的自己根本稱不上是在練技術。


    想起這些,淩誌至今依然有些動容。很多寶貴的經曆,就是靠這樣一次又一次的主動嚐試得來的,難道不是麽?


    看著淩誌愣在那裏,路寧有一些慌亂:


    “對不起,哥哥,我沒看到你在休息,我就是隨便問問,你不用在意的!”


    聽到路寧這麽說,淩誌收起了這轉瞬即逝的情緒,他笑著對路寧擺了擺手:


    “沒關係,剛剛我並不是在休息,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說起來,我第一次打台球,要追溯到我小學6年級的時候了,那個時候是我爸帶我去打的,我那會兒連杆都不會拿,以極其別扭的姿勢打進了3顆球。雖說現在看來我第一次上手的感覺還不錯,不過那個時候的我覺得特別不甘心......”


    淩誌難得打開了話匣子,跟路寧聊起了自己的第一次桌球經曆。


    等到淩誌說完,路寧才乖巧地接話道:


    “我跟哥哥你一樣,第一次打球也是爸爸帶我去的呢!哥哥的爸爸是不是打球很厲害呢?你當時是不是很崇拜他?”


    “他啊,他......”


    看著路寧充滿期待的眼神,淩誌話到嘴邊,還是改口決定不說實話了。少年人嘛,還是多給他一點積極向上的東西吧:


    “沒錯,我很崇拜他,他算是我的台球領路人。”


    果然,話音剛落,路寧就激動了起來,把自己的那雙小拳頭舉過頭頂,說話的聲音也都提高了兩分:


    “我也是我也是!哥哥,好巧啊,咱們兩個竟然一樣!......”


    是啊,要是一樣,該多好啊!


    淩誌心裏想道。


    不過沒關係,都已經過去了。


    “你爸應該就是第一天理論課的時候陪你一起來旁聽的那位大叔吧,看起來他平時在台球上沒少教你吧?”


    路寧小雞啄米般地點了點頭,這回輪到他打開了話匣子,開始講述著他爸第一次帶他去球房打球的過往。


    淩誌聽著聽著,不由得覺得有些感慨,相比自己,路寧還真是碰上了好時候啊!


    如果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有機會被父親送來參加這種類型的培訓的話,那還不得激動到瘋!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現在來參加也不算晚,比起這個,淩誌更想要守護好路寧這來之不易的初心。


    雖說本來也用不著他來守護,不過能為路寧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淩誌就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


    另一邊,柳浩波在飛夢台球俱樂部裏百無聊賴地閑逛著,突然間,他似乎發現了目標,於是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個孩子的旁邊坐了下來,開始搭話:


    “我記得你是叫......孫想想是嗎?”


    那孩子皺了皺眉,不滿道:


    “柳大哥,別裝作一副記不起我名字的樣子,你今天已經是第五個來嘲笑我名字的人了!”


    柳浩波攤攤手,一臉無辜:


    “誰說我是來嘲笑你的了?謝義新帶的那個班人數不少,我都記不起來全部學員的名字,能記得你的名字,你應該覺得慶幸才對!”


    “哼!”


    孫想想甩過頭去,顯然是並不認同柳浩波的這番解釋。


    見狀,柳浩波清了清嗓子,鄭重地說道:


    “哎哎哎,別鬧了,說正經的。我聽說上午老謝糾正你的握杆姿勢了?有沒有這回事兒?”


    孫想想把頭扭了過來,滿臉震驚:


    “你聽誰說的?謝老師親自找你了?還是宋大哥告密了?還是......”


    “停停停!你甭管我聽誰說的,你就說有沒有這回事兒吧!”


    孫想想滿臉通紅,說不出一句話來。


    “算了,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放心,我不是來嘲笑你的,我就是想跟你說一句,別把他說的話太當回事兒!”


    孫想想有些疑惑:


    “不當回事兒?不能吧,柳大哥。謝老師可是國際級裁判,他應該很有經驗才對啊!”


    柳浩波聽了不以為意:


    “國際級裁判怎麽了?國際級裁判執裁比賽的時候也會有犯大錯的時候。”


    “犯大錯?真的嗎?”


    孫想想顯然有些不信,對於他來說,“國際級”這三個字,簡直就是比天還高的存在,能夠把一份職業做到走出國門,那專業性恐怕不言而喻吧。


    “那當然,國際級裁判也是從低級別一步一步走上來的啊,不犯錯怎麽可能?我聽說以前有個裁判犯過一個很離譜的錯,有一次他執裁比賽,一個人上來開球將黑八開進了袋裏,按理說應該將黑八複位,結果裁判愣是沒發現,打到一半才被選手發現:‘唉,我球呢?’”


    “哈哈哈哈哈,太逗了柳哥,謝老師還犯過這種錯嗎?”


    “不不不,話可不能亂說,我可沒說是他犯的錯。再說了,這隻是我聽說的事兒,是不是真的還兩說呢,你聽個樂嗬就行了,可別往外亂說啊!”


    “哦,知道了,柳哥。”


    “所以說啊,老師也不見得都是對的,究竟怎樣的握杆方式最適合你,要靠你自己來判斷。你好好想想吧。”


    柳浩波在“自己”那兩個字上著重強調了一下,說完,便起身離去。


    孫想想很聽話,在柳浩波走後,他拿單手支住自己的下巴,真的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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