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毛的心情,此時此刻可以說是五味俱全了。他不相信自己的命運就這麽差,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原來出發的地方。


    這時黃小毛又想起了小尉。小尉是他上大學時的女朋友,小尉人長得很滋味,哪都圓鼓鼓的,個子不高,上學的時候,活蹦亂跳的,很討人喜歡。黃小毛自然也喜歡,眉來眼去的,一來二去,兩人就好上了。小尉接吻的技巧很高,常吻得黃小毛上氣不接下氣的,每次接吻黃小毛樣子極其痛苦,臉色蒼白,氣喘籲籲,但渾身又似通了電似的那麽亂抖一氣。畢業前夕,兩人都發誓留在北京,隻有那樣兩人才能白頭偕老。他們在一起山盟了,海誓了,理應在一起白頭偕老了,誰也沒有料到的是,小尉在北京聯係的單位最後告吹了,小尉隻能回福州了。臨分別的那一晚,兩人都有了垂死的模樣,他們在校園外的公園裏,吻了一會兒,又吻了一會兒,生離死別的樣子。


    黃小毛咬著牙說:沒關係,以後再想辦法,總會有辦法的。


    黃小毛在最後時刻找過老周,把自己和小尉的關係衝老周說了,老周就嘬著牙花子說:難,難了,你怎麽不早說,現在各單位留京名額都定了,沒辦法了。


    小尉閉著眼睛,偎在黃小毛的懷裏,兩隻手不停地在黃小毛的胸前抓撓著,似乎自己要鑽進黃小毛的胸裏麵去。


    兩人都很有激情的樣子,這一分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了。這種情緒籠罩下,兩人似乎都放得很開了。黃小毛的手伸到了小尉的衣服底下,先是在上麵摸,後來又向下發展,這次小尉沒有抵抗,以前小尉對黃小毛是有警戒線的。摸到要害處,黃小毛戰栗了,小尉似乎很冷靜,她突然睜開眼睛衝黃小毛說:你要我,就拿去吧。


    黃小毛受到了鼓舞,一翻身把小尉壓到了身下,這時,小尉又冷靜地說:我留不下北京,你跟我去福州吧。


    黃小毛聽到這,動作僵在那裏,身上涼了一半,但他仍壓在小尉的身上。


    小尉又說:不去福州也行,我留在北京,沒有工作,我去打工。


    黃小毛徹底冷靜了下來,翻身從小尉身上下來,又伸手把小尉的裙子往上提了提。後來兩人抱在一起,都哭了。冷靜下來的兩個人都覺得那一切設想是那麽的不現實,當時的情況是九十年代初,人們的觀念還傳統得很。


    那天晚上,兩人不知在公園裏待了多久,他們回到校園的時候,發現宿舍樓已經鎖死了。兩人沒處可去,隻好在小花園裏坐了一夜。兩人相依相偎著,卻沒有生離死別那種悲涼,兩人的腦子,似乎都木了,昏昏的,不知想什麽是好。


    天終於亮了,小尉從黃小毛的懷裏爬起,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攏了攏頭,衝黃小毛清晰地說:你看我一眼。


    黃小毛認真地看了小尉一眼,然後小尉轉身向女生宿舍樓跑去。當天,小尉就乘上了開往福州的列車。她沒有通知黃小毛,黃小毛自然也沒法去送她。一段刻骨銘心的校園愛情就這麽夭折了。


    黃小毛留在北京之後,便有很多人給他介紹女朋友,這樣那樣,或高或矮,或胖或瘦,說心裏話,黃小毛一個也沒有動心,他見這些女孩子的時候,眼前晃動的都是小尉的影子。小尉一去再無音信,就是有音信,也沒有辦法。黃小毛是個很務實的人。


    再後來,別人就給他介紹了愛人小於。介紹人說:這是小於,北京人。黃小毛一聽北京人,眼皮就跳了跳,直到此時,黃小毛也沒把自己當成北京人,他總是有一種感覺,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會一腳讓人把他踢走,滾回老家去。見到小於之後,他不知為什麽心裏一下子踏實了,他甚至沒有多看小於幾眼,便同意談一談了。談來談去,就結婚,生孩子了,通俗得很。


    從戀愛到結婚,黃小毛也沒找到和小尉在一起時的感覺,他就想起一本書上的一句話:真正的戀愛,一生隻能有一次。黃小毛不知說得對不對,反正他是這麽看的。


    後來,他就接到了小尉的電話,電話是小尉輾轉著打聽到的。他一聽到小尉的電話,眼圈就紅了。小尉倒很平靜,說自己也結婚了。


    他問:你好嗎?


    小尉不假思索地答:就那樣吧。


    她也問:你呢?


    他也說:也那樣。


    兩人就都不說什麽了,過一會兒電話就放下了。


    從那以後,兩人經常通電話,此時兩人似乎都各自走出了陰影,一起回憶四年大學的美好時光。一次郊遊,以及教室前那棵杏樹等等,青春的記憶,永遠都是美好的。


    有時也說點深入一些的話題。有一次黃小毛在電話裏問小尉:你家先生是幹什麽工作的?


    小尉說:跟我一樣,也在機關。停了停又說:你問他幹什麽?


    黃小毛就不問了,小尉從來沒有問過小於,但小於時時刻刻又都在兩人中間存在著。


    他們現在通電話很方便,上班時間,單位電話,又不用自己掏錢,不打白不打,更多的時候,兩人都在回憶校園生活。回憶來回憶去,黃小毛就有些思念小尉了,是骨子裏那麽想。黃小毛就說:什麽時候出差來北京?


    小尉就歎口氣說:出差去北京,那是領導的事,這輩子怕是輪不到我了。


    黃小毛就想起了自己的單位,出國考察什麽的,曆來都是部長、司長們去,就連處長也很少去,別說他們了。這樣一來,黃小毛就有了許多感慨。


    就在這時,處裏招來了一個合同工,叫小雨,在處裏打字,幹些雜務什麽的。機關幹部都定崗定編,有時忙不過來,隻能招這些合同工了,不占名額,不占編製的。


    黃小毛見到小雨第一眼時,心就跳了跳,小雨長得很像青年時期的小尉,也是該鼓的地方都鼓,包括說話的聲音和動作都像當年的小尉。


    時間長了,黃小毛和小雨就熟悉了起來,小雨別看人小,也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機關裏的一些事,她摸得門兒清,她也知道,黃小毛將來是處長的熱門人選,於是,她經常地衝黃小毛燦爛地微笑,有時也發點兒嗲什麽的。


    黃小毛一想起小尉,就看見了小雨,有時屋裏沒人的時候,他會伸過手去,在小雨的頭上拍一拍。他似乎又找到了當年和小尉在一起時的感覺。


    小雨也不反感,抿著嘴笑。


    黃小毛似受到了鼓舞,有時大著膽子在小雨身上的某個部位摸捏一下。小雨的臉就紅了,黃小毛就挺幸福的樣子。


    有一天,小雨小聲地跟黃小毛說:小毛,你這是性騷擾。


    黃小毛得寸進尺地把手落在小雨的肩上說:那又怎麽了?


    小雨不說話,隻是笑,現在她的臉已經不紅了。


    黃小毛有時就大著膽子想:小雨這姑娘不錯,要是和她有點兒什麽,也沒什麽。


    黃小毛就覺得這日子有了奔頭。


    這些日子,黃小毛不知道小雨這姑娘怎麽了,總是對自己不理不睬的。


    那天,他又和小尉通完了電話,通電話的時候,自然選擇辦公室沒有外人的時候。小宮被處長老郭叫去促膝談心去了,小洪不知到哪串門去了,辦公室裏隻有小雨在打字。通完電話,黃小毛意猶未盡,走到小雨身邊拍了拍小雨的後背。


    如果在平時,小雨早就嬉笑成一團了,今天小雨沒笑,反倒厲聲地說:黃小毛,請你尊重我,別動手動腳的,這樣不好。


    黃小毛怔在那裏,好半晌才說出句:我靠!然後悻悻地走回到自己的桌旁,他開始拚命地喝水,他知道眼前所有的變化都緣於什麽。難道楊司長和自己的關係就那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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