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氣勢洶洶的孩童一臉猙獰,額頭多出一隻眼睛,手腕腳脖上都帶著金箍,四肢縈繞著濃如實質的紫黑之氣,胸前還有一道刺青似的巨大符文!


    梁羽一眼便認出,此正是渡厄教護法之一——冥童!那個曾經要借助自己身體降臨的異界凶神!


    眼看冥童即將衝出光幕,剛才的神秘少女也已來到那光幕前方,她鳳眼圓睜,怒斥道:“孽障,竟敢擅自衝破封禁,意圖禍亂人間?!”


    冥童在對麵並不答話,咧開嘴巴,露出一對獠牙,渾身散發著無盡的戾氣,而他肩上同時生出的兩隻胳膊則更表明了他要殊死一搏的態度!


    神秘少女見狀對梁羽大聲道:“要救你師兄,就進去吧!”


    她說完之後,也沒等梁羽答應,立刻將手一揮,梁羽隻覺得自己被一股無形之力強行甩向了光幕,同時在他麵前,冥童也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


    “轟!”


    一道奪目的金光從梁羽身後瞬間爆發,那冥童還沒接觸到梁羽,便慘叫一聲,化作一團黑霧折返了回去,消失在了那一片昏黃的混沌之中,而梁羽也摔倒在了地上。


    梁羽這一下摔的並不重,當他再站起來時,卻發現自己四周不再是泰山的夜色,而是一片由濃重霧霾渲染出的昏黃,眼前能看見的距離不足三尺,地上黃沙漫道,四周一點聲音都沒有。


    梁羽明白,自己應該是闖進了剛才的光幕之中,而當他回身看時,那光幕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石碑,上麵刻著三個暗紅色的大字——陰陽界!


    巨大的石碑給人以強烈的壓迫感,而當梁羽隨口地念了一遍上麵的“陰陽界”三個字時,卻引得腰間一道紅光竄了出來。


    胡小筱從那紅光中顯出身子,長長地伸了個懶腰道:“她也真夠忍心,這地方對你來說,真可謂是凶險之極了…”


    梁羽好奇道:“你來過?”


    胡小筱小大人似的背著手,慢悠悠地走在前麵道:“那當然…”她眼珠一轉,明顯是改了口:“倒是不曾來過,不過早有耳聞…”


    梁羽跟在胡小筱身後,自是看不見她的表情,於是繼續問道:“這陰陽界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胡小筱道:“黃泉路上鬼門關,鬼門關外不名山,不名山下陰陽界,混沌之地鎖凶頑。相傳此地乃是陰陽之間一段短途,用以緩衝陰陽兩界之異,實則也是一處時空裂隙。”


    她搖頭晃腦地故作姿態道:“此地不陰不陽,不日不夜,虛實不分,三界不問。你瞧,那是誰?”


    梁羽順著她手指,努力看去,隻見那混沌的昏黃中,一個高大的身影搖擺著身子走了過來。


    那身影離得近了,梁羽抬頭一看對方青麵獠牙,頭生雙角,赤膊赤腳,膚色鐵青,前胸和小臂上都覆蓋著紅棕色長毛,手裏還拎著一個巨大的狼牙棒。


    “你是…”梁羽見這怪物眼熟,微一思索之後,他恍然大悟道,“你是阿木合?!你居然如此高大!你怎麽這時候出來了?”


    阿木合咧著大嘴道:“我肉身已死於那丹霞林,隻能以這中陰身棲身於你體內,故而縮小了身形。小筱大仙剛才也說了,陰陽界中不分陰陽虛實,所以我才能現身出來。”


    梁羽看了看阿木合的狼牙棒道:“怎麽?你是要找我打一架?”


    阿木合憨厚地笑道:“豈敢豈敢!小的命脈還在您手中…豈敢造次…小的出來,隻是故地重遊,出來看看,順便舒活一下筋骨…呃…呃…甘願聽您驅使!”


    “哦”梁羽眼珠一轉道,“驅使談不上,我現在有傷,而且又甚是乏累,你背我走一段吧…”


    阿木合一聽,剛要沉下臉,又趕忙奉上笑臉道:“樂意效勞!”說完,他便俯下了身子,梁羽也不客氣,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


    三人正不知接下來該往哪裏走,忽然聽遠處一陣嘈雜,但由於周圍一片混沌,梁羽無法看清那聲音是什麽來曆,他隻好先下來,與阿木合、胡小筱默背靠背做好守禦之勢。


    很快在他倆周圍圍響起了一陣淩亂的馬蹄聲和腳步聲,顯然他們已經被一群人馬圍住了。


    霧氣中掠出一個甲胄齊全的騎兵影子,接著一個鋒利的槍頭對準了他們:“擅闖陰陽界禁地,你三人老老實實隨我走一遭吧!”


    梁羽看了看胡小筱,低聲道:“怎麽辦?”


    胡小筱向周圍看了看,一對大耳朵來回動了動,然後對那騎兵道:“碧霞元君讓我們來的!”


    那騎兵一聽這話,從馬背上一躍而下,提著一杆長槍走到胡小筱跟前道:“小姑娘莫胡說,你可知你說的是誰?她老人家怎麽會屈尊管這陰陽界?”


    胡小筱小臉一揚,看著麵前這個比她高出大半個身子的紅臉小將道:“不信?你們可以看看我身邊這小哥腰後掛著的元君令牌!”


    梁羽看著胡小筱的眼色,伸手在腰後摸了摸,果然不知什麽時候竟在腰帶上多出一個巴掌大的牌子。


    他背手將那牌子取在手中,微微端詳了一下,隻見那淡青色的木質腰牌上雕飾著幾個鏤空的小篆文:東嶽碧霞元君!


    梁羽修行近兩年,知道這碧霞元君素有“庇佑眾生,靈應九州”、“統攝嶽府神兵,照察人間善惡”之功。如此說來,莫非剛才那神秘少女便是這位坐鎮泰山的真神所化?!


    想到此節,梁羽心中也有了底氣,他略帶豪氣地將那令牌抓在手中展示給那紅臉小將,而對方一見令牌,卻輕蔑一笑道:“嗬嗬,恕我直言,你這牌子是塊贗品…”


    “你說什麽?!”胡小筱大驚道,然後一把將那令牌搶回手中,仔細地摸著看著,最後竟將令牌狠狠地丟了出去!


    “啊!!!”胡小筱大喊著,“簡直奇恥大辱啊!!我說怎麽還沒到她那廟宇,她就放下架子親自迎了過來!而且她連自己的地盤都推脫著不想來!敢情是個假的!我竟如此就信了她!”


    紅臉小將雖然揭穿那令牌是贗品,但並未因此而為難他們,反倒是端詳了一會梁羽,語氣變得客氣了些,問道:“那小哥尊姓大名?何方人士?來此何幹?”


    出示一塊假令牌本就讓梁羽十分緊張,生怕在這陰森之地起了衝突,所以他謹慎地考慮了一下,自己既然是鳩占鵲巢,那麽應該是以本主的身份示人才對!


    想到這,梁羽施禮道:“在下名叫梁昱,生於遼東扶順。我二人本來一心隻為解救泰山腳下幾十個百姓之魂,不想卻被人騙到此處。”


    紅臉小將聞言,表情又和緩了許多,抱拳道:“敢問令尊何名?”


    梁羽腦子裏繼續飛速回想著,兩年多前在客棧時,那掌櫃的和店小二確實曾說過梁昱父親的事,但…他真的沒說梁昱父親叫什麽啊!可梁羽當時也不能張嘴就問“吾父何名”啊!


    他支吾了半晌,回想著顏昱那晚的說辭,結結巴巴地道:“家父已過世五年有餘,曾在扶順教書,其實他並非在下生父…姓梁…”


    胡小筱都在一旁哭笑不得,暗道:你爹當然姓梁…但她忽然又生出一絲疑惑,於是看看梁羽,沒再做聲。


    不料那紅臉小將突然追問道:“令尊可是梁銘軻?!”


    梁羽如蒙大赦,連忙點頭道:“對對對!家父正是梁銘軻!”


    “哎呀,果然…”紅臉小將說完,立刻收起兵器,翻身下馬,衝梁羽抱拳道:“在下關林,乃陰陽界守關副將,不知公子駕到,剛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胡小筱差點笑出聲來,梁羽也暗自為這個叫小將軍的智商著急…


    關林恭敬地道:“令尊梁銘軻,現為泰山碧霞元君欽命之陰陽界守關大將。梁將軍時常提起生前收養一名養子,並曾畫過公子相貌向眾人展示,所以剛才在下便覺得公子眼熟,一問之下,所答與梁將軍昔日所說一致,故而必無差錯了。”


    梁羽有些得意地看了看胡小筱,然後對關林道:“幸而得遇關將軍,不然在此地,我等真不知如何是好。”


    關林向旁邊讓出一條路,對梁羽和胡小筱道:“二位並非此間人士,眼前自然一片渾濁,在下這就命人備馬,二位上馬後,即可隨我等一同回關隘去了。”


    梁羽和胡小筱由關林引領著沒走出多遠,透過昏黃的霧霾,便可以看到兩側陣列整齊的騎兵和步卒影子,聽到一聲聲戰馬打著鼻響,而阿木合自始至終都一直跟著他們後麵。


    幾步之後,剛才那界碑似的巨石便在昏黃中消失了,而梁羽和胡小筱麵前,則出現了兩匹一身青色鎧甲的戰馬,關林正要扶梁羽上馬,忽然注意到阿木合,於是問道:“你…”


    梁羽也是才想起阿木合的怪樣不能不令人起疑,連忙解釋道:“他是我仆人,相貌醜陋,將軍切勿見怪!”


    關林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看梁羽和阿木合,連說道:“想不到公子竟有手段降服這等…呃…收下這等奇人異士為仆…當真了得!”


    兩人上馬後,隻聽見關林在邊上說了句“二位請了”,便再沒見到他的影子,而阿木合知道自己太引人注意,於是不聲不響地順著玄陰冥神築胎符又回到了梁羽體內。


    一路上,梁羽身邊除了馬蹄和腳步聲,便再無聲響,而讓梁羽再次感到驚奇的是,馬背上沒有絲毫顛簸感,仿佛那戰馬並沒有邁步,而是一路平移前行一般。


    不知在這昏黃的混沌之地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傳來一聲充滿厚重感的轉軸聲,之後梁羽再次聽到了關林的聲音:“二位請入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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