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葬山。


    此時山腰上戰鬥已經打響,紫蛟旗與青鸞旗徹底陷入混戰。


    唐王爺為了不讓自己和陸安的戰鬥波及到實力低微的將士,裹挾著陸安向高空升去。


    隨著唐王爺和陸安將戰場轉移至雲層之中,長孫也徹底失去了二人的蹤跡,隻能從高空中不斷傳來的猛烈爆破聲感知到這場激烈的戰鬥。


    長公主目光自始至終都聚焦在山頂,即使視線被樹木和山峰阻隔。


    因為她知道,這場秋狩的關鍵是在那山峰之巔。


    ……


    也就在青鸞旗和紫蛟旗戰鬥打響的那一刻,耀宗皇帝帶領的紅龍旗一路奔襲來到了山峰之巔。


    來到天葬山山頂,才會發現它其實是一座活火山!


    火山口處,常年受岩漿炙烤的岩石形成了奇特的形狀,從遠處看這些岩石就像是兩支猙獰的龍爪。


    最引人矚目的是在兩支龍爪中央懸浮的平台,沒有任何連接,就是懸空漂浮。


    時不時噴湧而上的岩漿就像是猩紅的龍舌,想要將平台卷入滾燙的熔岩潭之中。


    紅龍旗衝上山頂後,迅速散開將火山口包圍住,然後耀宗皇帝才從隊伍中走出。


    與平日裏身穿龍袍的形象不同,今日的耀宗皇帝和眾將士一般身披紅色戰甲。唯一不同的是,在戰甲邊緣遊離的金線更加凸顯了他的高貴與不凡。


    身穿戰甲的耀宗皇帝翻身下戰馬,此時此刻的他才能讓人們想起來,他也曾親臨一線,指揮過隊伍將遺族餘孽殺得片甲不留;也曾在帝都外親斬覃天於馬下。


    耀宗皇帝鬆開手中的韁繩,戰馬乖巧的向一旁跑去。耀宗皇帝則步伐穩健的登上火山口。


    來到岩石邊緣的耀宗皇帝無視底下怒浪衝天的岩漿,沒有一絲停頓的走向懸空的平台。


    下一刻,將士們便看到耀宗皇帝淩空而立,腳下明明空無一物,但他卻就這樣「拾階而上」。


    更令眾將士振奮的是,原本「波濤洶湧」的岩漿,在耀宗皇帝閑庭信步般的腳步下,忽然安靜了下來。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隻有那一道渺小的身影被無限放大,既像從天而降的神明,又像是從刀山血海殺向天界的孤膽英雄。


    耀宗皇帝來到平台中央的石桌前,大馬金刀的坐在石墩上。哪怕周圍環境簡陋,但氣勢上卻絲毫不輸平日在皇宮內、龍椅上。


    隻見耀宗皇帝右手抓住披風,霸氣一揮,鮮紅的披風鋪在石桌上,正巧顯露出披風上的一盤殘局。


    若不是耀宗皇帝此時如此將披風平鋪開來,根本發現不了在這披風之上竟然還有一盤未下完的棋局,遠遠看去隻讓人覺得這披風之上仿佛遍布星辰。


    披風並不嶄新,甚至邊緣有著明顯燒灼破碎的痕跡,不知道的人還當是剛才路過岩漿時被灼燒的呢。


    但經曆過那場戰爭的將士們都知道,這是耀宗皇帝馳騁疆場,血染戰旗的痕跡。


    那鮮紅的披風為何久不褪色?


    那明顯破碎的布縷為何依然透露著鋒利?


    那是因為它曾被敵人的鮮血浸染!


    那是因為它曾隨主人斬殺過無數敵將首級!


    耀宗皇帝做完這一切後,朗聲呼喝道:「皇朝皇帝,唐耀宗!在此請君入局!」


    耀宗皇帝的聲音傳遍山頂,眾將士的熱情瞬間被點燃,胸口仿佛有一口氣不吐不快!


    「殺!殺!殺!」


    紅龍旗眾將士齊聲高喊,天空中的雲彩都被陣陣殺氣瞬間衝散。


    空曠的山頂,那一聲聲殺仿佛還在回蕩。


    耀宗皇帝麵無表情的看著石桌


    對麵,既沒有因為將士們的熱情而衝昏頭腦,也沒有因為己方的重拳出擊白白打在空氣中而惱怒。


    過了良久,原本已經被紅龍旗將士們圍得水泄不通的山頂憑空出現了一道身影。


    身影出現後不等將士們做出反應便已經來到了火山口,緊接著幾步之內就直接瞬移到了石桌前。


    紅龍旗的將士們眼見神秘身影竟如此輕鬆的穿過重重包圍,直接到了皇帝麵前,頓時響起一片利刃出鞘聲。


    反倒是耀宗皇帝絲毫不慌張,舉起右手輕輕合拳,欲要衝上來護駕的將士們止住腳步。


    耀宗皇帝看著麵前來者,隻見其如國師一般身披黑袍,雖然同樣神出鬼沒,但與國師對弈多年的皇帝還是一眼便看出此人並非國師。


    「國師何在?你來做什麽?」


    神秘人輕聲一笑,絲毫沒有麵對天下君主時應有的緊張。


    「自然是與陛下對弈。」


    耀宗皇帝聞言輕蔑一笑,「手下敗將,你也配?!」


    聽耀宗皇帝話中的意思,他已然知道來者身份,並且二者也曾有過交鋒。


    神秘人絲毫沒有因此而生氣,反而淡定坐下,目視棋局。


    「陛下息怒,當年的殘局自然應該由我與陛下對弈完成。」


    耀宗皇帝冷哼一聲,「當年你落荒而逃,對弈還未結束便棄局而去。你便已經失去了與朕對弈的資格!」


    神秘人依然雲淡風輕,「既然已是敗局那自然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棄局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在這一點上,陛下應該比我清楚……」


    神秘人話裏暗諷耀宗皇帝耍賴毀局的次數比自己還要多。


    說的便是耀宗皇帝與國師對弈時「攪局」的行為。


    麵對神秘人的嘲諷,耀宗皇帝麵無表情,讓人分不清喜怒。


    耀宗皇帝舉起左手輕輕揮下,隻是這簡單的一個動作,秋狩場、皇宮內便有滾滾人頭落下,空氣中立馬多了幾分肅殺的氣息。


    被斬者多是皇帝身邊的宦官近臣,其中不乏許多很早便跟在皇帝身邊的老人。


    但皇帝殺起來絲毫不手軟,完全沒有顧及舊情。


    從他們選擇泄露皇帝信息的那一刻起,便已經注定了今日的死局,隻是他們沒有想到皇帝竟然知道的這麽快。


    做完這些,皇帝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神秘人輕笑著說道:「陛下還是如此好殺。」


    耀宗皇帝冷笑一聲,根本不在意神秘人對自己的評價,但看著麵前的黑袍莫名的感到煩躁,於是右手再次一揮。


    「在朕麵前故弄玄虛,看著便讓人心生厭惡。」


    也不知皇帝這句話是說給麵前的神秘人,還是這麽多年不以真麵目示人的國師。


    而隨著耀宗皇帝的右手揮下,神秘人的黑袍寸寸斷裂,就像是融化在陽光下的薄雪,無影無蹤。.五


    神秘人並不製止,但耀宗皇帝的這一手還是令他麵色凝重。


    因為耀宗皇帝看似輕描淡寫的出手,其實大有講究。


    將黑袍震碎容易,難的是不傷神秘人分毫,甚至連他的發絲都未出現一絲顫抖。


    黑袍消失後,神秘人露出了真容。


    灰白的長發隨意的背梳向腦後,隻是用了一個樣式樸素的發箍束著。發絲半遮半現下是略顯蒼老的容貌,但挺拔的身姿、健碩的體魄又顯示著他年富力強。


    男人最惹眼的地方有兩處,其一是他兩側麵容上紋繡的黑色印記,那是讓人看不懂含義的紋路,卻讓人望而生畏。


    另一處則是男人寬大開衫下,***的胸膛上攀附著的一道


    恐怖刀疤。


    這道刀疤從左胸蔓延而下,險些將男人一分為二。


    男人雖然容貌被長發和黑色印記遮蓋了部分,但耀宗皇帝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便是當年險些讓自己皇朝破碎的秦王,覃天!


    看到男人真麵目後,耀宗皇帝反而變得輕鬆了許多,雲淡風輕的說道:「當年你假死脫身才讓死局變為殘局,今日你還敢來赴局,莫不是你以為自己還有什麽起死回生的機會?」


    耀宗皇帝此言一出,代表他已經接受了覃天重作棋手與自己對弈。


    反倒是覃天注視棋局,神色凝重了幾分。


    「當年我的失敗是錯算了陛下您的底牌……這一次您可不一定能獲勝了。」


    耀宗皇帝和覃天這場未完的對弈自然便是當年由覃天掀起的秦王之亂。


    而覃天所說,耀宗皇帝的底牌指的正是國師。


    從披風上的棋盤殘局也能看出,覃天原本占據了絕對的優勢,但自從那枚最耀眼的棋子出現後,局勢便忽然扭轉。


    不過這次,那足以扭轉局勢的底牌很大概率已經不在皇帝手中了。


    但即使如此,耀宗皇帝依然能夠保持鎮定,「你又怎麽可能知道朕的全部底牌,又怎麽知道誰會笑到最後。」


    這句聽起來像是唬人的話,卻讓覃天麵色又凝重了幾分。


    「並且朕可以向你保證,這次不管誰笑到最後,朕都會將你永遠留在這裏。」


    這句話反而激起了覃天的鬥誌,冷哼道:「想要把我留下,那還要看我十萬教眾答不答應了。」


    「區區遺族餘孽,喪家之犬爾,也敢妄稱十萬教眾,真是可笑!」耀宗皇帝嗤之以鼻。


    耀宗皇帝和覃天的這番對話透露了很多信息,除涉及到了秦王之亂的殘局以及國師不再支持皇帝之外,也透露了覃天不僅沒死還成為了遺族的一員,並且還是一教之主。


    覃天不再廢話,舉手落子,憑空一點,棋盤之上的黑方出現一子。


    ……


    與此同時,山腰處的戰鬥也進展到了白熱化,紫蛟旗和青鸞旗的將士們戰作一團。


    黑甲兵憑借出色的防禦,衝鋒起來無往不利。而紫蛟旗則憑借著山腰處的地形優勢,將靈活的戰術發揮的淋漓盡致。


    總的來說,雙方你來我往、不分上下。


    如此拖延下去對於長公主必然是不利的,畢竟她如今頂著的可是謀逆的罪名。


    若被唐王爺拖延在此處,無論是山頂之爭分出勝負,還是秘境外進入增援,長公主都將麵臨腹背受敵的境地。


    然而長公主卻絲毫不慌,注視著山頂處。


    在覃天落子的同時,她也低聲說了句:「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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