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瀟然走在太華街平整的青石街道上,華貴的青花紋鞋底拍擊在青石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呂瀟然的思緒被這一聲音打斷,恰好借此機會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


    他看著腳下平平無奇的青石,盡管這樣的青石在烈陽城南邊的矮山中隨處可見,但鋪在這條寸土寸金的街道裏,卻能夠被人們戲稱一塊青石頂城郊一處別院。


    呂瀟然發出一聲輕笑,喃喃自語。


    「還真是……哪怕是最普通的青石,換了位置都可以堪比城郊一處院子……」


    如果長孫在場必然會感到一陣驚訝,因為此時的呂瀟然竟罕見地出現了一絲不自信。


    就連他此時的話語中透露的都是一股自嘲。


    或許自己的驕傲和不凡都隻是源於自己的出身,歸根結底還是最普通的「青石」。


    呂瀟然這樣的表現在以往是從未有過的,直到長孫消失的這段時間,呂瀟然時常會發出這樣的自我懷疑。


    不過這樣的瞬間往往也隻是一閃而逝,當他抬起頭時,眼神中的不自信也隨之消逝。


    因為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青石終究是青石,哪怕它此時在太華街被人們稱為堪比金石,但離開了街道它依舊一文不值。


    它的價值體現在它和其他青石一起平整的鋪在這裏所組成的街道。


    正如少年派,脫離了這個團體,他們隻是一名具備天賦的學子。但在團體內,他們卻是能夠在學院掀起狂風巨浪的幕後推手。


    呂瀟然右拐來到一處狹小的巷子,而後走進巷子盡頭的一間不起眼的茶樓。


    茶樓盡管表麵看起來不起眼,但邁進門的那一刻卻讓人忍不住感歎一聲「別有洞天」。


    呂瀟然是這裏的常客,友善地和店員點頭示意後,走到熟悉的座位坐下。


    店小二早已對熟客們的口味爛熟於心,所以他們會先為客人端上一壺符合客人口味的香茶,而後才遞上列有各種精致糕點的菜單。


    呂瀟然舉手示意不用菜單。


    店小二立馬明白客人定是有重要的人要見,於是很有眼色地收起桌上的碗碟,而後遠遠退去,不再上前打擾。


    一盞茶後,茶樓的門再次打開進來了一名青年男子。


    男子相貌普通,甚至可以說普通到有些特別。


    為什麽這麽說,因為男子單從形象上來說,確實沒有什麽可以令人記憶的點。


    中等的身高,稱不上勻稱的身材,再加上一張大眾臉,令男子成為那種丟到人群中能迅速消失的存在。


    男子大概環視了一眼,就看到和自己幾乎是兩個極端的呂瀟然。


    哪怕是坐在角落,呂瀟然依舊是那種貴氣逼人的存在。


    男子隨意的坐到呂瀟然對麵,端起麵前已經準備好的茶水,沒怎麽品嚐,直接牛飲了一杯。


    兩人看樣子是舊相識了,沒有客套的寒暄,各自飲茶,氣氛也沒有絲毫尷尬。


    小小的茶杯令田誦豪飲了好幾杯,才感覺發幹的喉嚨舒服了些。


    田誦將一枚玉簡丟到呂瀟然的麵前。


    「這裏麵是你想要的情報,裏麵包括段振彪每天去哪裏,幾時回府,休息時會去的酒樓等等……」


    呂瀟然沒有著急探查,對於田誦的辦事能力他是放心的,這也是為何他不找天網購買段振彪的情報,而是找麵前這位其貌不揚的男子。


    田誦的職業放在長孫前世那就是私家偵探。


    田誦也算是把自己長相普通的特長充分的發揮,做這種跟蹤調查的差事不僅得心應手還從來沒有被發現過。


    不過這些天跟蹤段


    振彪這樣一名凡者境武者也令田誦感到身心俱疲,如果雇主不是呂瀟然,田誦說什麽也不會接這個差事。


    田誦見麵前的呂瀟然開始探查玉簡,口幹得到解決的他又開始忍不住喋喋不休。


    「這個段振彪實力確實強勁,但行事卻十分張揚,所以我跟蹤了這麽多天他都沒有發現。」


    呂瀟然輕笑一聲,「馬上要高升當院長了,行事自然高調。」


    田誦撇撇嘴,對於青藤這段時間發生的亂七八糟的事他自然也是清楚的,隻不過在他這個自由職業者看來當院長哪有他這樣來的自由自在。


    呂瀟然繼續查看玉簡,看到一處時發出一聲輕咦聲。


    「這個孫淼最近和段振彪走得很近?」


    田誦點點頭,對於自己記錄的情報爛熟於心。


    「對,我調查段振彪的十天時間裏,孫淼與段振彪接觸了七次,每次見麵都是私下時間,有時是到段振彪的府邸,有時是去華盛酒樓。」


    呂瀟然對二人狼狽為女幹同樣嗤之以鼻,「行事還真是肆無忌憚。」


    田誦點點頭,隨意的說道:「嗯,雖然沒有抓到他們之間利益往來的直接證據,但隻要你敢搜段府,肯定輕易就能找出蛛絲馬跡。」


    此時呂瀟然已經將玉簡內容看完,沒有接話,而是直接在田誦麵前開始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田誦看著麵前的公子哥,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


    田誦認識呂瀟然比長孫還要早得多,因此他十分清楚以前的呂瀟然是怎樣的。


    呂梁商行六公子的身份讓他難免會有些恃才傲物、盛氣淩人。


    這些讓呂瀟然看起來就像是烈日的驕陽,明媚卻過於耀眼,甚至會傷人。


    但經曆了最近這段時間的呂瀟然卻像是收斂了光芒的朝陽,盡管沒有了那令人抗拒的溫度,但內斂的神華卻讓人更加願意相信他蘊含著巨大能量。


    想到這裏,田誦再次忍不住看了一眼呂瀟然,這段時間青藤發生了不少事,而這背後的推手就是眼前的青年以及他身邊的少年派。


    原來從那天呂瀟然和司琴召集少年派開完會,部署了「狩獵·圍剿」行動後,少年派便開始各司其職,高效地運轉。


    沒過幾天,青藤內再次流傳起關於誰將就任下任器字院院長的傳言。


    原本這種學院高層調整的事宜一般不會牽扯到學生,但誰知這些流言不僅影響到了學生,甚至還令學生們發起了盛大的***,最後演變成了學院內的暴力事件。


    事情的起因要從一場學生會說起。


    由於四年生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院外試煉中,所以每一屆學生會的主要組成基本都是三年生。


    這一屆學生會主席是譚雙虎,這次開會也是這屆學生會組建後的第一次會議。


    原本隻是走些過場,說一些無關輕重的規定,再做一些籠統且不詳實的目標規劃就結束了。


    但在開會前,作為學生會成員之一的李淵找到譚雙虎提議在會上針對器字院要更換院長之事做一些提前的預案,防止院領導更換而導致底下的學生人心浮動。


    原本這聽起來是沒譜的事,更換院長和學生有什麽關係,又有什麽可人心浮動的。


    但李淵這一提議立馬贏得了所有學生會成員的支持,畢竟能有這樣的機會在全院學生前刷一下存在感,能極大地滿足年輕氣盛小夥們的虛榮心。


    譚雙虎對此也並不抗拒,畢竟在他看來這也不過就是學生會的自唱自和,並不會在學生中引起什麽共鳴。


    然而讓譚雙虎沒有想到的是,當會議進行到最後,這一議程被拿出來後,學生們所展現出的積極性遠超他的想象。


    並且情況愈演愈烈,原本隻是討論學院更換領導後學生們該如何平穩過渡這段混亂期,漸漸演變成學生們開始討論下一任院長將會是由誰上任。z.br>


    而這之後學生中竟直接分成了兩派。


    一派支持段振彪,一派支持楊坊。


    至於之前傳得沸沸揚揚的郭正德,竟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無人提起。


    兩派學生形成後,爭吵漸漸從會內轉移到了會外。


    兩派學生更是直接罷課拉起橫幅,在學院的大街小巷***,最後在中央廣場相遇產生了一場規模巨大的混戰。


    雖然大家都很克製地沒有使用真氣,但混亂的場麵卻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最後還是老師們出手才將這場鬧劇終結。


    如果隻是這樣,學院倒也並不會太在意,畢竟學風開放的青藤,學生這樣的***不說常見但也算是稀鬆平常。


    然而,在隔天老師召開的針對此次***的分析會時,老師們竟然也莫名其妙吵了起來。


    最初,老師們也隻是在維護自己的學生,但也不知怎地,他們也分成了兩派,就誰將就任下任院長吵了起來。


    雖然沒有學生們這麽直接明了,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如此一來,這場風波便驚動了校委會。


    而這場風波也直接將段振彪與楊坊的競爭關係從私下挑到了明麵上。


    校委會之前就器字院下任院長人選之事一直選擇裝聾作啞,想要暗地裏考察,之後再以迅雷之勢敲定,以此來減少器字院的混亂。


    但這一鬧也令他們的算盤落空,不,這相當於有人直接掀了桌子,讓他們再裝傻不得。


    無奈的校委會隻能宣布,器字院院長將會由段振彪和楊坊輪流代理,一方麵是平息學生浮躁的情緒,另一方麵也是對二人的考察。


    而首先代理器字院院長的是段振彪。


    作為風波中心的段振彪和楊坊隻當是這場鬧劇是手下造勢不當而引起的混亂,卻沒有想到這背後隱藏的危機。


    田誦離開後,呂瀟然依舊沒有起身,而是招呼店小二換了一壺茶以及茶具。


    沒過一會兒,茶樓的門再次打開,一名氣質不凡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徑直走向呂瀟然的位置。


    男子看起來比呂瀟然要大,雖然容貌年輕,但看其眼神中的成熟應該已經不是學生了。


    「辛苦索組長特地跑一趟……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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