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四的帶領下,長孫猶如前世世界中看電影倍速了一般,以極快的速度了解了“呂四”之後的日子。


    在搭上王老六後,“呂四”一時間風光無量,在開成區一躍成為了“有頭有臉”的人物。


    正如王老六說的,“我說你是地頭蛇你就是”,他也兌現了這條承諾。


    而作為交換,“呂四”則負責為他們在開成區尋找那些無人照料的孤寡老人。


    盡管“呂四”對於這些老人無甚好感,但起初時他還是內心忐忑。


    他當然知道王老六要做的事並非如他所言那般,是為了“將開成區拖出泥潭”。


    “呂四”也十分擔心自己會扯入些人口販賣的勾當中,那些可都是殺頭的重罪。


    但“呂四”這次是鐵了心地要出人頭地,因此不惜險中求富貴,硬著頭皮為王老六幹了幾單。


    結果令“呂四”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他還得到了不少的好處,最重要的是得到了王老六的信任。


    這樣一來,“呂四”和狗剩就逐漸成為了王老六的“左膀右臂”。


    “人們都說酒精麻痹神經,但在帝都這樣的銷金窟沒錢便寸步難行,更別提喝酒了……”


    長孫看著回憶裏“呂四”醉生夢死的模樣,回憶外的呂四則有些自嘲地充當旁白。


    “所以與其說那時的我是被酒精麻痹了僅存的良知,不如說我是財迷了心竅。”


    “起初我拿上那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內心還會有刺痛,仿佛那個錢袋裏裝的不是銀元,而是那些老人們帶血的屍骨……”


    “但漸漸地我也開始用王老六的謊言來麻痹自己,相信他們真的被縣衙安排到了別的區,有了圓滿的歸宿……”


    在呂四說這句話時,長孫從回憶中看到了“呂四”分裂的一麵。


    回憶中的“呂四”跪在一排沒有名字的牌位前,那些都是被他送去縣衙的老人們。


    他每送去一人便會在這裏立上一塊無字的牌位。


    然後在某些“呂四”未喝醉的夜晚,他會來到這裏替那些老人們祈禱,祈禱他們真的受到了朝廷的恩澤。


    “我呂四也就是個小小毛賊,縣衙的官老爺們找上我,我還能怎麽辦?不配合他們,那我還怎麽在開成區混……”


    回憶中的“呂四”剛以無奈的語氣說完這句,臉上便立馬換了表情。


    “不要狡辯!你現在過得風光無量,可你低頭看看,腳下踩的都是他們血淋淋的屍首……”


    “你胡說!縣衙都說了,是將他們妥善安置到別的區……”


    “從一開始你在內心就沒有相信王老六的鬼話……”


    “呂四”一時語塞,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幻,時而茫然,時而恐懼,時而悔恨……


    最後,停留在了凶狠上,似乎是要斬盡體內無數個分裂的自己。


    “就算是被縣衙賣了,那還能有比開成區還絕望的地獄麽?”


    “客死他鄉也好過餓死街頭……”


    “呂四”用盡全身力氣蓋棺定論,算是給了自己良心一個交代。


    呂四注意到長孫在關注這段回憶,刻意放慢速度,最後插了一句:“那時的我還是太單純了……”


    “開成區充其量算滿是野獸欲望的原始叢林,而處處是醜陋險惡人心的……才是真正的地獄。”


    呂四並未“劇透”,沒有提前告訴長孫哪裏才是他口中的地獄,而是選擇讓長孫繼續在回憶中尋找。


    而隨著“呂四”說服了自己僅存的良知,他與縣衙之間的“合作”越發肆無忌憚。


    與此同時,開成區街道上遊蕩的孤寡老人也變得越來越少,縣衙的“恩澤”也終於惠及到了開成區的青壯年。


    “我的底線也在一次次的金錢交易中被蠶食殆盡,那些被我送走的人們,在我眼中逐漸成了可以變現的豬羊,我甚至不再去想他們之後的境遇……”


    畫麵一轉,長孫看到了“呂四”因為“能力出眾”而被縣衙賞識,出入的場所也不再是些不入流的勾欄,那些曾經高不可攀的奢華酒樓“呂四”也成了座上賓。


    “那幾年我真正的體會到什麽是人上人!那便是我曾經夢寐以求的生活……”


    哪怕是現在回想,呂四眼神中依舊能夠迸發出一股強烈的光芒,其中有“久旱逢甘霖”的貪婪,還有對機遇不公的反抗……


    長孫也看到,那時的“呂四”跟隨王老六出入各種場合,有的甚至是一些帝都的權勢圈,他儼然成為了王老六的心腹。


    而讓長孫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王老六隻是區區一個縣衙捕快,但交際圈之廣令人咋舌。


    下到販夫走卒,上到王侯權貴,王老六竟然都有上前搭話的資格和餘地,這在階級森嚴的九州大陸足以令人稱奇。


    呂四看出了長孫眼中的驚訝,開口說道:“別看王老六隻是個縣衙捕快,但我們當年幹的勾當卻足以讓他進入那些權勢圈……”


    “而我也是在那次……之後才真正的了解到這些肮髒交易背後的真相……”


    ……


    “謔,這酒樓有點東西啊……”


    “呂四”環視酒樓周圍奢華的裝飾,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真金白銀。


    此時的“呂四”已然不是那個沒見識的土包子,但今天的這家酒樓還是遠遠超出了他的認識。


    首先是這家酒樓的位置。


    內侍區最豪華的街道,店麵正對的便是朝明街。


    那可是文武百官上朝的必經之路!


    能在這樣的地方開酒樓,那可不是有錢就能做到的;而能夠進出這樣的酒樓,消費的也不單單是金錢,更是需要一定的身份和權勢!


    “四兒,收起你那沒見識的樣子,別漏了怯,給六哥丟臉!”


    “六哥今天可是花了大代價帶我們來見世麵的……”


    打趣“呂四”的是狗剩,兩人並肩而行跟在王老六身後。


    如今的二人哪裏還有雜役、毛賊的窮酸,身上穿著儼然是富家子弟的打扮。


    所謂財大氣粗說的便是此時的“呂四”,盡管麵前的一切再次喚醒了“呂四”這些年深藏心底的卑微,但如今鼓囊囊的腰包還是給他增添了不少底氣。


    王老六聽著身後二人的打趣,嘴角微微上揚,開口道:“你們兩個這些年出力不少,理當犒勞犒勞你們……”


    盡管如今二人對王老六的稱呼已然從疏遠的“六爺”變為了“六哥”,但他們心裏還是保有那條無法跨越的階級鴻溝。


    “六哥肯賞識我們,我們自然為了六哥肝腦塗地!”


    “呂四”這些年腦子越發活泛,拍馬屁也是信手拈來。


    “誒,四兒,咱們現在要學會謹言慎行……你可不是為我效力,我們如今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縣衙、為了朝廷。”


    “對對對,六哥教育的是……”


    幾年過去,王老六不再是隻聽吹捧的莽夫,如今的言行衣著越來越有豪門貴族的風範。


    酒樓名為亨達酒樓,寓意賓客官運亨達。


    王老六帶著“呂四”和狗剩徑直穿過一樓的迎賓廳,越過屏風,大廳內賓客酒食的嘈雜聲立馬傳入耳中。


    “呂四”打量周圍,發現其中不乏一些身著官服的官員,有些甚至見到王老六後會主動起身打招呼,而後對“呂四”微笑示意。


    “我竟然也有這麽一天……”


    “呂四”夢寐以求的尊重,在這一刻得到了空前的滿足。


    而這一切都是前麵這個男人給予的。


    “呂四”看向王老六的背影,不僅有感激,更有一絲崇拜。


    幾人穿過重重“阻礙”,終於來到了一樓的樓梯處。


    “呼……這樣的應酬還怪累人的……”


    狗剩輕舒一口氣,盡管他也如“呂四”那般感覺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尊重,但性格相對內向的他對於這種應酬卻有些不適應。


    王老六輕笑著衝二人說道:“你們好好幹,以後這樣‘甜蜜’的負擔還多著呢……”


    幾人相識一笑,而市儈的“呂四”一聽說“甜蜜的負擔”,開口說起了葷段子。


    “六哥放心,我正是當‘幹’之年,負擔得起,哈哈……”


    配合上“呂四”滑動的雙手和前後擺動的胯部,二人立馬明白了“呂四”的意思。


    幾人相視一笑。


    “六哥,難不成上麵就是……”


    “呂四”挑動著眉毛,葷段子又勾起了身體裏的精蟲。


    王老六衝著“呂四”後腦勺拍了一巴掌,開口提醒道:“謹言慎行!”


    “這裏可不是開成區,不是你能隨便造次的地方……”


    “呂四”瞬間被澆了盆冷水,清醒了不少。


    王老六見“呂四”警醒不少,這才收起了嚴厲的目光,語氣緩和地說道:“這裏的二樓多是些官員們聚餐會談的包廂……”


    “但這裏的包廂可不是你們尋常初入的那些酒樓能比的,那環境、那美食……”


    見“呂四”和狗剩眼神中有些失望,王老六又添了一句,隻是肚中文墨有限,無力潤色。


    “三樓同樣是包廂,但卻更加私密,能在裏麵幹的事也更多……你們懂的……”


    王老六露出一絲猥瑣的眼神,“呂四”和狗剩立馬心領神會。


    “呂四”再次忍不住開口道:“六哥,那我們直接上三樓?”


    “你小子想得倒美,這三樓你以為誰想上就能上?”


    二人一聽,頓時失望。


    王老六見把二人胃口釣得差不多了,於是開口道:“今天要帶你們去的是樓下。”


    “樓下?”


    二人看看腳下,沒想到這底下還別有洞天。


    “走,今天就帶你們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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