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蕊此時正在房間內悶悶不樂,就聽到推門聲,索性別過身去,擺弄盆景。


    郭正德進入房間看著田蕊這副模樣,一起生活了這麽久,自然知道她此時正在氣頭上。


    郭正德從身後扶住田蕊的肩膀,輕聲說道:「夫人莫怪,這段時間忙於工作,疏忽了你的感受,還請諒解。」


    田蕊聞言更生氣了,立馬轉過身來,將委屈爆發了出來。


    「諒解你!你的意思是我不要無理取鬧是麽?意思是你忘了我們紀念日,我也應該體貼你,在心中找出無數個理由來勸服自己,你是逼不得已的?哪怕在外麵被外人欺負了,也要保持儀態,因為我是郭正德,郭科長的夫人!」


    郭正德安靜的聽著田蕊將所有都說完,沒有任何表示,隻是眼神溫柔的看著田蕊,而後輕柔的說道:「說出來好受點了麽?」


    田蕊頓時破防,沒好氣的說道:「郭正德,每次我生悶氣的時候,你就這招。故意說些氣話,讓我爆發出來,臭罵你一頓,你是不是很喜歡挨罵!」


    郭正德笑著說道:「挨罵肯定是不喜歡,但生悶氣對身體不好。」


    田蕊頓時被郭正德氣笑。


    「平時都是一本正經,這個時候就老不正經。」


    郭正德哈哈笑道:「老夫老妻了,要那麽正經幹嘛。」


    說著郭正德攬住田蕊的腰,將她攙到桌邊坐下。


    田蕊盡管知道郭正德每次惹她生氣了就這一招,偏偏自己就很吃這招,此時心裏的氣也消了一大半。


    「文慧都告訴你了?」


    郭正德始終柔情似水的看著田蕊,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點頭。


    「這個丫頭,嘴巴倒是快。」


    「發生了這樣的事,豈能不告訴我。」


    「又不是什麽好事,告訴你也是徒增煩惱。」


    郭正德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後接著笑道:「好了,不說那些不愉快的。」


    「哦。」


    「今天還未過,我是不是還有機會補救?」郭正德忽然有些神秘的說道。


    「補救?怎麽補救?梨花巷的燈會早就結束了。」田蕊興致缺缺的說道。


    但郭正德卻神秘的將田蕊從座位上拉起來,帶出了房間。


    「幹嘛,都這麽晚了還要出門……」


    田蕊還未說完,就看到院子裏升起一盞盞孔明燈。


    「今晚的賞燈會錯過了,我隻能給你一場略顯簡陋、但特別的燈會。」


    田蕊抬頭看著升起的孔明燈,內心不知為何忽然升起一種自由、開闊的感覺。


    郭正德見田蕊看的入迷,眼神中泛起的光芒,正如當年他們初遇時一般。


    「美麽?」


    「美……」田蕊喃喃道。


    「我也看到了世間最美的風景。」


    你望向天空,我望向你。


    這一刻,郭正德就像是回到了當年,今天,那時。


    多年來疲憊的心,像是又鮮活的跳了起來,那份他以為已經失去的情感好像又回來了。


    兩人依偎在一起,看著孔明燈升空變成了星星。


    「這麽多年了,你竟然還學會了浪漫,是不是為了哄騙小姑娘學的。」


    田蕊無心的一句話,卻像是拆穿了郭正德一般,令郭正德短暫的驚慌。


    不過郭正德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青澀書生了,早就學會了隱瞞自己的情緒。


    「還不是為了哄騙你這個小姑娘啊。」郭正德打趣道。


    田蕊在郭正德的懷中輕笑。


    田蕊沉默了片刻,忽然轉過頭,認真的看著郭正德


    說道:「正德,我知道,你這些年總是認為我當年是下嫁於你。或者說,整個世界都是這樣認為的。隻有我知道不是這樣的,以你的才氣,你的能力,是我高攀了你。」


    郭正德聞言慌神的同時,還有多年來內心隱藏的自卑被點破以及被理解後的感動。


    種種感情交織在一起,讓郭正德語塞。


    他之所以在生活中處處謹慎做人,小心做事,其實都是在維護他那一點略顯倔強的自尊。


    但此時被田蕊一番話點破後,他才感覺這些都不重要了,隻有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在這件事上,世人乃至郭正德都是俗人,隻有田蕊才是真正大徹大悟的智者。


    然而讓郭正德驚訝的還不止這些。


    「這些年你努力做好一切,在外你是獨當一麵的郭科長,在府中你是專一的好丈夫。其實,有些事情我能夠看開,也能夠理解的……」說到這裏,田蕊顯得有些難以啟齒。


    「整個大陸都是這樣……你,不必一定要對我專一……」


    「啊……」郭正德此時確實有些懵了,在這個問題上,兩人從未說的如此明了過。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納妾的,我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田蕊鼓起勇氣說道。


    郭正德此時不知自己該作何表情,如果說之前他在熾焰城金屋藏嬌,屬於對田蕊的不忠,那此時他該如何說如何做呢?


    其實,田蕊是聰明的。在九州大陸男人納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甚至有些俗人會以此來評判一個男人是否成功。


    既然是大勢所趨,田蕊選擇順應大勢便是給自己和郭正德一個台階下。


    郭正德此時內心才真正的承認,田蕊就是下嫁給自己。她還是當年那個明媚的才女,反倒是自己變得汙穢不堪。


    郭正德在心中暗暗發誓,此生絕不會放開田蕊之手。


    兩人索性讓下人將晚飯端到了外麵,借著朦朧的月色用餐徒增了新鮮感,正如二人多年的婚姻,隻因今日田蕊的忽然變化,也重新散發了新活力。


    「我在外麵都能受到這樣無妄的對待,想必你在學院被擠兌的更厲害吧。」田蕊輕聲說道。


    郭正德手中的筷子頓了一下,最後還是為對麵的田蕊加了一筷子菜才停下來。


    「沒事的,職場本就是這樣。費盡心思指望有些人真心配合你,不如花些心思努力爬上去讓他們畏懼你手中的權利來得更輕鬆。」


    郭正德說的比較直白,同時也揭露了職場的一些陰暗,但在場的兩人也早已不是不經世事的小白,更能接受這樣的實在話。


    田蕊點點頭,接著說道:「嗯,等你升任後保處處長,那些搖擺的牆頭草就該來討好你了。」


    「有老處長的舉薦,你升任處長應該是板上釘釘吧?」田蕊隨意的問道。


    郭正德看著田蕊,像是在做什麽決定,最後仿佛想明白了一般,開口道:「夫人,我不打算升任處長。」


    田蕊手中的筷子停了下來,有些吃驚的抬頭看著郭正德,問道:「你不升任處長?那你還打算幹科長?」


    而後田蕊表現出一絲焦急,開口道:「正德,我明白你的行事風格,但我感覺這種時候不能再低調了。你剛突破,應該表現出一些銳意進取的精神……」


    郭正德微笑著擺擺手,示意田蕊稍安勿躁,而後解釋道:「夫人你說得對,不能再低調了。他們在院裏向我使些絆子也就算了,但我不能容忍他們欺負到我家人的頭上來,更何況是你!」


    田蕊一愣,她能看出來郭正德眼神中折射的是真怒。


    「正德,其實今天晚上的事也隻是偶然,你不要衝動……」


    郭正德走到田蕊身旁將她攬到懷中,笑著說道:「夫人,我明白,你是怕我衝動。我也不是當年那個愣頭青了,不會幹傻事的。」


    「但我有一點沒有變,當年那個愣頭青能為了你做盡傻事,現在的我也能。」


    「如果我連我的夫人都保護不了,我如何兌現我當年對你許下的承諾,又如何對得起當年嶽父大人將你托付給我。」


    田蕊有些感動,似乎看到了當年那個窮書生在父親麵前漲紅了臉保證,要用一生保護自己。


    「夫人,既然他們都想要讓我進局,那我就進給他們看。到時候這個局被我攪亂了,可就不是他們想退就能退的了。」此時的郭正德才真正的展現出了凡者境的霸者風采。


    郭正德回過頭想起來夫人還在身旁,趕忙收斂氣息,而後開口道:「隻是……夫人,到時還需要父親那邊……」


    不等郭正德說完,田蕊便挺起胸膛說道:「夫君,你盡管向前衝,我定當竭盡全力為你保駕護航。」


    郭正德感動的將田蕊一把攬入懷中,內心似乎有些束縛被無形打破,曾經的他總是將自己困住,困在世俗的眼光中,此刻的他才想明白,武者本就是世間的逆行者,隨波逐流終歸成為芸芸眾生。


    感悟著全新心境的郭正德沒有發現懷中的田蕊眼神中散發出一抹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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