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於鳥垣城中,看著街上熟悉的景物,肖火火眼中隻有冷漠。


    離去三載,當下再回到家鄉,他沒有任何感觸。


    “這還真不像你的風格啊。”


    老人的聲音在肖火火腦海中緩緩響起,“老夫還以為你會直接殺掉那幾個守衛。”


    “三年之約近在眼前,不想多生事端。”


    肖火火冷漠道。


    “難得。”


    老人笑了笑,繼續問道:“對三年之約可有信心?唐家可不是什麽小家族,其實力要強過大陸大部分一流宗門,就算是老夫引以為傲的醫王穀,相較而言也要遜色幾籌,估摸著也就弱於偷天宗。而且,唐家最恐怖的地方,不是實力,而是底蘊和人脈,其底蘊堪比五國,人脈更是遍布大陸。”


    “這樣的豪門,派人來跟你打擂台,你所要麵對的對手,隻怕不會弱。”


    “按照約定,唐家派的人必須同我年紀相仿。二十左右的年紀,最強也不過會玄境巔峰而已。”


    肖火火語氣冷淡,卻又帶著難以掩蓋的自傲,“天境之下,我即無敵。會玄境與我而言,不過螻蟻。”


    “小子夠狂!不枉老夫選擇了你。”


    老人哈哈大笑,“也罷,老夫隻管陪著你。吸了你六年玄氣,總也不能不幹事。盡管鬧吧,有老夫在,便是踏天境,你也能與之一戰!”


    “多謝醫老。”


    肖火火感激地謝了一句,繼而恨聲道:“三年之約,僅僅隻是開始,我會將唐家踩在腳下,讓唐魚跪在地上懺悔。我會讓他們清楚地明白,自己曾經犯過怎樣的錯誤,拒絕了何等恐怖的人!”


    ……


    當唐家車隊抵達鳥垣城時,城門衛正在欺壓一對父子。


    父親名謝世,兒子叫謝恩。父子二人來自鳥垣城北的謝家村,這趟過來,本是為著買藥,不想還沒進城就被人攔下。


    “還說沒有,這不就是‘證據’?拿來吧你!”


    城衛頭領從謝恩手裏奪過錢袋,打開粗略地數了數,繼而滿意地點點頭,“行了,這些‘證據’,已足夠證明你們的清白,進城吧。”


    “大人!那是給我娘買藥吊命的救命錢!您不能拿啊!”


    謝恩滿臉急切,強行擠到城衛頭領跟前,想要拿回錢袋,但才剛伸出手,就被其他城衛用鐵槍打翻在地。


    “別給臉不要臉。”


    城衛頭領冷眼看著在地上疼得直打滾的謝恩,“老實上交‘證據’,你們便是清白的良民,要是再繼續糾纏,我可就要懷疑你們是城內害人的邪修同黨了。”


    他的威脅已經足夠明顯,若是真被扣上邪修的帽子,下場最好也是個死。


    換做旁人,此刻想必已經忍氣吞聲,默默吃下這個啞巴虧,但謝恩不行。


    母親病重命懸一線,需要名貴藥材吊一口氣,他與父親費盡千辛萬苦,借遍身邊的人,豁盡臉麵,受盡冷眼,這才勉強湊夠買藥的錢。


    若在這裏被人把錢搶走,他們父子二人哪裏還能再湊夠錢買藥。


    錢還是小事,可他母親的命,卻已經拖不得了啊。


    謝恩趴在地上,艱難的向前爬了一段距離,手握住城衛頭領的腳踝,哀求道:“大人,求求您,把錢還給小的吧,那是我娘的命啊!”


    “呸!”


    城衛頭領毫不動容,甚至還往他臉上吐了口唾沫,“不知抬舉的東西,既然你找死,那可別怪老子不留情麵。”


    他舉起鐵槍,砸在謝恩的頭上。


    鮮血湧出,謝恩的額頭很快就布滿殷紅。


    但饒是如此,他也依舊沒有鬆手。


    見謝恩如此難纏,城衛頭領被徹底激怒,當下衝著同伴喊道:“此子襲擊城衛,定是邪修同黨,拿下!”


    其他城衛自然唯他馬首是瞻,紛紛舉起鐵槍,朝地上的謝恩打去。


    七八根鐵槍砸下來,很快的,謝恩便被打得遍體鱗傷,滿身血漬,可他依然執拗地抓住城衛頭領,想要拿回母親的救命錢。


    “各位大人,你們不要再打了!錢我們不要了!不要了!放過他吧,求求你們,小老兒給你們磕頭了!”


    眼見自己兒子就要被活活打死,一旁的父親謝世當場跪在地上,一邊衝毆打謝恩的眾城衛磕頭,一邊求情。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


    城衛頭領高舉鐵槍,狠狠砸在謝恩的胳膊上。


    “哢嚓!”


    這一槍用了玄氣,謝恩整隻胳膊被打的不自然彎折,握住頭領腳踝的那隻手,也失了力氣。


    城衛頭領擺脫糾纏後,又不解氣地朝謝恩臉上踢了兩腳,隨即看了看不住磕頭的謝世,冷笑道:“這父子二人,全是邪修同黨,統統拿下。”


    說罷,一腳踢翻頭發花白的謝世,掄起鐵槍砸了上去。


    他們鬧得動靜不小,自是吸引到唐家一行人的注意。


    早在城衛攔住謝家父子的時候,徐子仙便發現了他們。


    見二人被城衛刁難,巧立名目強掠財物,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世事艱難啊。”


    唐魚來到徐子仙身邊,看著城口這一幕,感歎道:“在這由玄者主導,實力為尊的世道,普通老百姓連想好好活著都成了難事。”


    罔聞大陸人很多,但玄者卻很少,十個人裏也未必能出一個玄者。


    但這個世界,偏偏由那不足總人口一成的玄者主導。


    強者壓迫弱者,玄者壓迫凡者,資源永遠在不斷向下掠奪,向上匯聚。


    沒有人會覺得不對。


    身為唐家千金的唐魚也是如此。


    當然,這不妨礙她看不慣這些事。


    唐魚用厭惡的目光看向正毆打謝恩的城衛,冷著聲音衝身邊隨從吩咐道:“去,把那幫人教訓一頓。”


    “大小姐,兩個賤民而已,他們的死活何足掛齒,沒必要多此一舉。”


    唐善出現在唐魚側方,冷眼看著前方,語氣漠不關心,充滿高高在上的意味。


    徐子仙看了他一眼。


    唐善是玄者,於他而言,平民隻是螻蟻。


    哪怕救下謝家父子隻是一句話的事,他依舊不願意。


    就像人不會在意螻蟻的死活,玄者也是如此。


    這個世界,真的很殘酷。


    玄者的存在,讓罔聞大陸所有人都認同弱肉強食的道理,認同實力為尊這四個字。


    罔聞大陸的最頂層存在,無疑是強大的宗門、是鼎盛的世家、是境界高的大人物。


    而他們,都是玄者。


    玄者隻會考慮如何變強,如何突破境界,如何去掠奪更多的玄幣、修煉資源,又哪裏會去在意最底層那些無法修煉的凡人死活。


    玄者之於人,就是高高在上的神。普通人永遠無法戰勝神,也永遠不會有人為他們出頭。


    因為有能力為他們出頭的,隻有玄者。


    最為諷刺的是,玄者都是由人修煉成的。


    這些東西,無疑讓徐子仙聯想到前世許多不好的事。


    因此,他對玄者生不起半分好感。


    他向前邁出一步。


    “閉嘴。”


    唐魚冷著臉瞪了唐善一眼,正想叫其他護衛過去,結果突然發現,原本站在她身邊的徐子仙,不見了。


    她下意識地抬起頭朝城口看去,隨即便看見,徐子仙已是不知何時出現在謝家父子身前,抬手接住城衛下砸的鐵槍。


    城衛頭領鐵槍掄得正歡,突然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青年男子擋住,不免愣了愣。


    他看向徐子仙,下意識問道:“你是什麽人?”


    “工人。”


    城衛頭領聞言,心下更加疑惑,“宮人?王宮來的人?”


    徐子仙麵色平靜,輕聲道:“我不僅是工人,還是農民,是學生,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猛抬起腳,狠狠踢在頭領的肚子上,那巨大的力道,直接將頭領踢出幾丈遠。


    這突然間的發生變故,無疑將在場的人注意力都吸引過去。


    霎時間,城門守衛、謝家父子、唐家一眾,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徐子仙身上。


    隻見一襲黑衣的男子微微歪頭,捏著拳頭,笑得肆意。


    “你工人爺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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