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湖,你說!你給老子說明白了……怎麽會這樣?”王胖子兩步衝到我身邊,伸手提起我的領子:“說!”


    “我……”


    一巴掌過來,打斷了我的話,王胖子老淚縱橫:“你怎麽下得了手?”


    “哎喲,你誤會了,是你家女兒,不知怎的,突然跟發了瘋似的,拿著刀就要殺欽差,李江湖去阻止,扭打間才把她誤殺了。”襄主趕緊解釋。


    “不,怎麽會?佳佳一直老實本分,怎麽會去殺欽差?他……是欽差?”王胖子指著小穆的背影,悲痛欲絕。


    王胖子這話讓我糊塗了,他怎會不認識小穆?一定是太過悲傷,才言語失常。


    “好了,是你自己把她帶回去安葬,還是讓我們埋了?”曹化問道。


    埋了?不!穆悠,我要你給佳佳陪葬!


    我心裏想著,剛好看見方才被曹化踢出去的匕首正落在樓梯上,飛快地衝下去撿起,就朝小穆後背紮去。


    “使君小心!”曹化一聲驚呼。


    一隻畫軸也正好飛過來打在我的手背上,我隻覺得虎口被震得生疼,匕首也再次脫落。待定下神來細看,才發現原來是李東升揮舞著畫軸打的我。


    “穆悠,你沒事兒吧?有沒有傷到哪兒?”李東升將小穆帶下了樓梯,到了院子裏,緊張地打量他一番,見他並沒傷著,才鬆了口氣。轉而又對我吼道:“李江湖,你瘋了?”


    兩名捕快已一左一右架住了我的胳膊,曹化也拔出刀來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李江湖,你真是瘋了,大庭廣眾之下居然想行刺欽差!”


    “剛才……剛才那小娘子也是如此,開始還好好的,突然就掏出了刀。”襄主一副被嚇得不輕的模樣繼續在一邊顛倒黑白。


    “江湖,你……”阿娘滿臉悲痛地出了雅間,估計也被我剛才的舉動驚呆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給她解釋,我也無法解釋。


    “不會是中邪了吧!”福伯摸了摸胡子接著道:“我聽老方說書,江湖上好像有一種邪功,可以在人身上紮入攝魂針,控製人的心性,然後暗中指揮他行凶。”


    “好了,怎麽還扯上這些傳說了?”曹化看向小穆:“使君,不知此人當如何處理?”


    小穆並沒有一絲驚嚇,正在認真欣賞著李東升新寫的字,聽曹化相問,才抬起頭來,冷冷地說道:“先押入大牢,讓他冷靜兩天。”


    “是。帶走!”


    “哎,曹捕頭。江湖,江湖……”阿娘追了過來,滿臉無助。


    “阿娘,沒事兒,你放心吧。”


    “行了,走!”曹化推了我一把,不再給我們母子道別的機會了。


    “佳佳,我們回家……回家……回家……”


    我即將跨過樓道,剛好聽到王胖子的聲音傳來,於是忍不住停下來回望了一眼,隻見王胖子正抱著王佳佳下樓來,整個人呆呆地,已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我狠狠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紮進了肉裏,心裏默道:佳佳,你放心,隻要我李江湖還有一口氣在,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喲,曹捕頭,還真是你啊?忙著呢?”


    客堂裏,兩桌客人正興高采烈地吃著酒,他們統一著深灰色勁裝,綁著腿,每人背後都標著“順風鏢局”四個大字。而此刻迎上來說話的人卻是一身藍衣,正是保康縣順風鏢局林舒!


    “哦,是林鏢頭啊!這一晃可是好久不見!”曹化笑道,看起來兩人算是舊識。


    “哎,年前年後的走親訪友的也多,如今這世道,也不太平,手頭上帶點兒值錢的東西還生怕被劫了,隻得雇我們幫忙護駕,硬是讓我們忙得沒有一點閑的功夫啊。好在這次來襄州幫忙押運一批貨,來得早了些,要後天才上路,這才一起放鬆放鬆。”


    “哎,都一樣,你倒好,再辛苦也是為了自家鏢局,我們……哎,還不是一聲命令傳來,連過年都不安寧。”曹化埋怨道。


    林舒終於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這什麽人?犯什麽事了?我剛才見你帶著人急匆匆往樓上去了,還聽人喊有人行刺欽差?”


    “哦,沒事兒,刺客已經被就地正法,屍首從客棧後門送出去了。這家夥,言語冒犯了欽差,讓帶回去關兩天。”


    “哦,我這幾天帶著兄弟們就住這兒了,等你忙完了來找我吃酒!”


    “行!晚上不醉不歸!”曹化笑道,將一個黑布口袋罩在我頭上,急不可待地再次一推我:“快走!老實點!”


    我頓時眼前一黑,原本被兩人押著就不方便行走,如此一來更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沒了底,那個曹化還嫌我走得慢,時不時地推我一下,害得我頻頻跌倒。聽著一路百姓的謾罵,加上身上和心裏的痛,我更是堅定了決心:穆悠,不殺了你,我誓不為人!


    “進去!”


    頭上的黑布終於被扯下了,反捆著雙手的繩子也鬆了,我還沒適應眼前的光線,就聽得一陣鐵鏈子上鎖的聲音。


    “卑職曹化拜見刺史,不知刺史有沒有什麽別的需要?”


    刺史?雷刺史?我努力眨了眨眼,透過木柵欄的空隙看去,我確實已被關入大牢了,可沒想到最裏麵的那間牢裏卻是雷刺史!


    “幹什麽?老實點!”一人用鞭子打在牢門上:“那個角落裏有個桶,撒尿拉裏麵,門口是你喝的水,一天兩頓飯,今兒已經過了飯點了。你小子倒是有能耐,居然得罪欽差了?你到底幹嘛了?我們欽差那麽好脾氣的一個人,還能生氣地讓人把你送來關兩天?”


    我和雷刺史本來就隔得有點遠,獄卒還一個勁兒的嘮叨,害我也沒能完整聽到他們的談論。不過看他們頻頻看向我的眼神,我猜測肯定是曹化在給雷刺史匯報剛才江湖客棧的事情。


    “下去吧,有事我會讓獄卒去辦的。”雷刺史說道。


    “那刺史好好休息,卑職告退!”曹化道。


    “哎哎哎,你瞄哪兒呢?我問你話呢。”獄卒再次敲敲我的門。


    我朝遠處斜對麵努努嘴:“為什麽別人那間牢裏有床鋪、桌椅,還有筆墨紙硯?我這間就這幾根稻草?”


    “別人?”獄卒冷冷一笑:“人家可是刺史?是自願暫時在這裏辦公,等待欽差為他洗脫了嫌疑就能出去的。你還能跟他比?你老實待著吧!想舒服,等後天出去了住客棧去!”


    “是。”我應道,不想跟他多說。


    “刺史辛苦了,若是有事,盡管吩咐。”獄卒又換了張臉對雷刺史打了招呼。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雷刺史說道。


    眼見獄卒也退了下去。大牢裏終於安靜了下來。我依著牢門無力地滑坐在地,雙眼無神地盯著雷刺史麵前的那道燭光。


    “江湖哥!嗬嗬,江湖哥!”


    “江湖哥,好吃嗎?”


    “江湖哥,喜歡嗎?”


    我突然覺得四麵八方都是王佳佳呼喚我的聲音!那聲音以前讓我煩惱,讓我厭惡,如今卻已成了奢望!


    “佳佳,佳佳!啊!”我悲痛地大叫兩聲,一拳頭打在牢門上,震得門上的鐵鏈子叮當作響。


    “怎麽了?你就不能安靜點嗎?這麽吵讓我如何辦公事?”雷刺史終於被我吸引過來,對我大聲問道。


    心情悲痛煩悶,哪管什麽禮數!我也就坐在地上不客氣地回道:“這裏是大牢,根本就不是辦公的地方,刺史想批“述職”,理應在書房才是!”


    “李江湖,你還有沒有一點規矩?居然這麽跟我說話?”雷刺史先是一愣,續而有些憤怒了。


    我一時覺得十分可笑,於是站起來放縱地大笑道:“嗬嗬嗬,規矩?什麽規矩?我,李江湖,從小到大一直以來安分守已!可是……我得到了什麽?我……我不但失去了愛人,還失去了自由!規矩……去他娘的規矩!”


    “安分守已?”雷刺史嘴裏念道:“剛才曹化說,你試圖刺殺欽差,欽差才下令把你在這兒關兩天冷靜冷靜。這麽大的罪過,也隻有我們這個欽差能一笑了之了。你不知感恩,還在此有諸多怨言,真是不知好歹!”


    “是啊!欽差多好啊!在所有人眼裏,他都是個毫無一絲官架子的好官。嗬嗬嗬,我就還曾經和他成了朋友,和他稱兄道弟。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認清了他。他一旦翻起臉來,簡直比翻書還要快!他可以前一刻還溫柔地和你說著話,轉瞬間就對你下刀子,你信不?”


    “你是說,欽差是要殺你,你才還手?”


    我心裏的委屈再也控製不住了,咆哮道:“是他殺了佳佳,是他殺了我的未婚妻!佳佳那麽善良,那麽單純,就那麽死在了他手裏。


    可是,所有人都不會相信,還當是佳佳突然神誌不清想行刺,才被就地正法。而欽差他們,居然還顛倒黑白,說我殺了佳佳救駕有功。


    您是刺史,您不是要辦公嗎?好!草民李江湖拜見刺史,還請刺史為李某主持公道!”


    “這……”雷刺史撓了撓頭,滿臉為難:“單單就憑你一句話,讓我如何信你?你說欽差殺了你未婚妻?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也就不再隱瞞,把在雅間裏的經過一五一十全講了出來。


    “什麽?這……”雷刺史果然大驚失色,還是滿臉堆笑地向我道:“你也知道我們這個欽差總是神神叨叨的,這次……不會又是他用的什麽計策吧?”


    我大怒:“佳佳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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