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那個王三兒再次被叫到了縣衙,他怯怯地看了一眼王易成,“撲通”跪倒在地。


    林晟為了表現得親民,眯著眼一抬手:“起來說話。”


    “是。”


    “看看這把刀,認識嗎?”肖縣尉問道。


    一旁的衙役趕緊托著刀遞了上去。


    王三兒小心接過刀看了看:“認識,這就是我們酒肆丟的那把。”


    “你如何可以斷定?”我問道。


    “我每天用它割繩子捆酒壇子,這手感準沒錯,還有這刀柄上這個樹疤,看起來像個狗頭。”王三兒回道。


    我接過仔細一看,還真有幾分像。


    “你下去吧。”林晟朝王三兒揮揮手。


    “主簿明鑒,這個王某實在是不知情啊!一定是楊墨生前天晚上領了工錢回家,怕遭人暗害,所以從櫃前順走了這把刀防身。沒想到路上真的碰到了劫道的了,為了自衛,所以殺了人,之後害怕,躲了起來。”王易成分析道。


    我想到小穆的計劃也是要把殺人凶手的罪名安在楊墨生頭上,王易成作為戌隊副隊長,應該也是在執行任務,於是附和道:“你的這個推斷倒也合理,如此說來,楊墨生不是簡單的失蹤,而是殺人潛逃。”


    “這……這真的不關我的事啊。雖然他是我們酒肆的人,可他要幹什麽,我可左右不了,還望主簿明鑒!”王易成有些緊張地說。


    “好了,沒你的事了,下去吧,若是有需要再傳你。”林晟道。


    “是。王某告退。”


    見王易成退下了,我再次分析道:“前天我去千杯不醉酒肆,王易成說,給楊墨生結了工錢,酉時過點兒就讓他回去了。


    可是程老六卻是在子時左右在南街四巷親眼見到凶殺案。


    一般從酒肆到我家也就兩刻鍾,那這中間的幾個時辰他去哪兒了?”


    肖縣尉讚同地點點頭:“李江湖分析地不錯。如此看來,楊墨生並不簡單,他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林晟將剛才幾人說的記錄完畢,吹了吹供紙:“如今看來,要想破案,關鍵還是要找到楊墨生。來人,在楊墨生的尋人啟事上再加一條:凡是提供線索者,賞一百文。”


    肖縣尉有些急了:“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就這麽幹等著嗎?”


    “現在?”林晟朝外看看:“這一晃也接近午時了,問了半天案子,不光頭疼,這肚子也餓了。你們難道不餓?”


    “這……”肖縣尉摸摸肚子,笑道:“你不提還好,說起來還真是餓了。”


    “那好,先吃飯去,李江湖,走,一起,我請客。”


    我有些難為情:“多謝主簿抬愛,李某隨便吃點什麽就好,不用勞煩主簿……”


    “哎,不給麵子?欽差常教導我們,官民一家親,你就當是協助我們完成欽差的任務了。”林晟果斷地說。


    我深深一揖手:“那多謝主簿了。”


    “好,走,就我們三人,江湖客棧怎樣?聽說裏麵的燒雞香得很!”


    肖縣尉笑道:“客隨主便。請!”


    江湖客棧!我心中一時又不淡定了。縣衙中午應該也有飯菜,為何還要出去請客?他錢多嗎?而且還偏偏選了江湖客棧……


    待他們換了便服,我伴著疑問隨他們上了車。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簡直寸步難行,花了差不多兩刻鍾才駛到江湖客棧。


    “哎,可算到了,這車坐的,還不如走得快!”肖縣尉率先下了車抱怨道。


    “坐在車上體察民情,總比在人群裏被擠好。”林晟笑道,看了看自己:“我們這身打扮,應該沒人認出我們來吧?”


    肖縣尉安慰道:“我們都是布衣,隻要不做出太顯眼的舉動,應該沒人會注意到我們吧。”


    兩人說話間已進了客棧,我隻得加快幾步跟了上去。


    “客官裏麵請,您幾位?”阿五招呼道。


    “三人。”林晟答道,故意拿手按著額頭,遮起了臉。


    “喲,李江湖啊!這二位是你朋友?”阿五見我進來與他們站在了一塊,咧嘴一笑:“最近人多,實在是抱歉。要不你們先坐這兒等會兒,看看菜單,等收拾出來了馬上給你們安排上。”


    我環顧一眼客堂,果然是座無虛席,眾人七嘴八舌的,也聽不清具體在說著什麽,讓人暈暈乎乎地覺得像是被關進了鳥籠裏了。


    “要不,換一家?”肖縣尉皺了皺眉。


    “無妨無妨,又沒有提前預約,到了吃飯的點兒,到哪兒都一樣。”林晟在阿五指的板凳上坐下,看來是不準備走了。


    “您幾位的菜齊了,請慢用!”孫辰賢的聲音還有幾分稚嫩,不過吆喝地倒也有模有樣。


    “酒呢?等半天了!”旁邊一桌的客人意猶未盡,一個白衣男子拍著桌子催道。


    “馬上就來,實在是對不住啊。”阿五一邊收拾著另一桌的殘羹剩菜,一邊安慰道,續而伸長了脖子朝後院喊道:“東家,東家,沒酒了,去地窖裏搬一壇子酒來。”


    我不禁朝他多看了一眼,這個阿五,還真夠能耐,居然使喚起東家來了。林晟與肖縣尉也是笑而不語,估計也是有同樣的疑惑。


    “來了,來了。”李東升抱著一個人頭般大的酒壇子興奮地來到客堂:“誰要的酒?”


    “三號桌。”阿五道,突然語氣充滿了無奈:“我說東家,您還真就隻搬了這麽一小壇啊?”


    李東升一愣:“不是你說搬一壇的嗎?又沒說是大壇還是小壇。這酒又不能當飯吃,小酌怡情,醉酒傷身。”


    他說著,將酒壇子放在客人桌上,指著已有幾分醉意的四人道:“我說你們幾個,已經吃了半個多時辰了,可以了啊,這壇酒吃完就快些走,別老霸著桌子,後麵還有人等著吃飯呢。”


    我聽得一驚,這個李東升,雖然今天換了身夥計的普通短粗衫,可是富家子弟的脾氣可是一點沒落,雖然像我們一樣等著吃飯的人很多,可哪有這麽跟客人說話的啊。


    “你說什麽?你給老子再說一遍!”四人中剛才拍桌子催酒的人果然怒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手指著李東升威脅道。


    李東升卻毫無懼色,更是大聲道:“我說讓你們幾個酒鬼吃完了馬上給我滾!”


    這話一出,原本喧鬧的客堂裏瞬間噤若寒蟬,眾人紛紛朝李東升看了過來。


    “對不住了各位,沒事兒沒事兒,大家繼續吃好喝好。”福伯趕緊放下算盤,小跑過來,笑著朝客人作了幾個揖,一把拉住李東升:“哎喲,東家,你怎麽能這麽說呢?這不是得罪客人嗎?”


    “東家?喲,還真沒看出來哦,你就是穆娘子選的夫君?你們說,穆娘子怎麽選了這麽個沒用的東西啊?”剛才拍桌子的人陰陽怪氣地嘲笑道。


    “就是就是。我說,你還不快些給我們老大磕頭道歉?信不信我讓你們客棧關門大吉!”他對麵的人也站了起來,威脅道。


    “沒錯,得罪了客人,你就不怕回去穆娘子罰你跪搓衣板兒?”第三人也笑道。


    “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這麽個小白臉,不懂規矩……啊……”第四人話未說完,突然一聲慘叫。


    因為李東升已一腳將他踹倒在地,隨後踩在他身上,將他的一條胳膊反扣在了後背上,稍微一拉,便痛得他齜牙咧嘴,怕是那條膀子早脫了位。


    “你……你……你居然打人!”白衣男子萬萬沒想到李東升會動手,一時慫了,可是卻還在死扛:“你……你還有沒有王法?”


    李東升輕蔑一笑:“王法?你們幾個剛才借著酒意滿嘴汙言穢語,我就已經忍你們好半天了,本想容你們把這壇酒吃完,誰知你們連我都罵,那我為何還要做你們的生意?”


    福伯無奈地歎了口氣:“東家……”


    李東升甩開他的手:“既然我是東家,那這客棧便是我做主。今天我就把話說了放這兒,以後不許這幾個混蛋踏進我江湖客棧半步!你們還不滾?要我把你們打出去嗎?”


    四人哪見過這麽霸氣的東家,對視一眼,找不到反駁的言語,隻好灰溜溜地跑了出去,待到了門口,白衣男子才大聲喊道:“你……你給我等著!”


    “阿五,把這桌收拾了。他們用過的盤子碗筷一律扔了!”李東升命令道。


    “啊?扔了?這……東家,這又是何必呢?這礙著這些盤子什麽事了?”阿五滿臉的不可思議。


    李東升餘怒未消:“怎麽?你不想在這兒幹了?”


    “啊?想想想,我……這就去……扔了就扔了唄,又不要我掏錢買新的。”阿五嘀咕道,將幾盤菜端到了大街上,大喊道:“這些不要了啊,誰要誰拿走!”


    頓時,所有的剩菜、酒和餐具均被一搶而光。


    “好了好了,剛才驚擾諸位了。大家繼續,嗬嗬嗬,繼續。”福伯挨著桌轉著,賠著笑臉。


    “江湖哥,來,這桌收拾好了,帶你朋友們過來坐吧。”孫辰賢將剛才那四個酒鬼坐過的桌子擦了擦,對我喊道。


    我們三人坐了過去,要了幾個店裏的招牌菜。


    看著在店裏穿梭的李東升,林晟撞了撞肖縣尉的手肘,微微一笑:“這個東家,有點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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