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隻是個小小的插曲,此後並沒有發生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瓊恩依舊每天去翻閱資料,研讀法術,試圖強行記憶下來,雖然這非常難;梅菲斯同樣也都在高塔中看書,她的閱讀興趣和瓊恩完全不同,主要偏重曆史和哲學方麵。燭堡的藏書是按類型劃分的,分別收在不同的高塔中,所以瓊恩和梅菲斯白天基本見不到麵。


    那個被梅菲斯逼問年齡的少年,應該就住在燭堡中,但瓊恩此後就再沒見過了。瓊恩也懶得在意,一個怎麽看怎麽平凡無奇的小男孩,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再說,他們也隻能在這裏呆十天,等博得之門的瘟疫平息了,自然就要返回。


    抄寫魔法的問題,其實瓊恩倒不是特別頭疼,反正又不急於一時。等這趟跑腿任務完了,回陰魂城,自然便有學習更多法術的機會,何必在這裏挨宰。他真正頭疼的,是拉沃克。


    燭堡裏原本是應該有不少關於拉沃克的資料的,但如今全都不見了,都被那個“卷冊守護者”烏爾蘭特給調走了,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麽。瓊恩試著向工作人員打探消息,但得到的回答是讓他自己去查,燭堡中隻負責提供資料,不負責解答問題。他拿出介紹信,請求拜見卷冊守護者,被直接告知“資格不夠”。


    瓊恩對此很惱火,但無計可施。他查閱了所有燭堡內居住人員的名單,發現沒有拉沃克此人。事情是越來越麻煩了,看來還是隻有回博得之門,請莉拉女公爵幫忙,或許能有希望。難怪布雷納斯王子說他的手下都推脫沒空,這種毫無半點頭緒的事情,誰都沒法做,簡直就像大海撈針。


    既然想明白了這點,也就沒什麽其他事情了。每天的日程安排,不過是看看書、翻資料、鍛煉魔法,清閑自在,仿佛又回到了在陰魂城巫師學校裏的時光。唯一的遺憾,是身邊沒有了嬌小溫順的芙蕾狄,換成了梅菲斯。女聖武士雖然在姿容氣質上更勝一籌,但卻不是那麽乖巧聽話——或者說,雖然聽話,但兩人之間終究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無法真正親近。


    “暫時也不能指望這麽多吧……人不要太貪心了。”


    隻能這樣安慰著自己,瓊恩將全副精力投入到學習中。在研讀法術之外,他還翻閱了大量有關製造魔法物品的資料,這是他的偏好,以前在學校裏就喜歡這方麵。但製作魔法物品素來是比較危險的事情,為了安全起見,陰魂城巫師學校禁止學生接觸比較高深的魔法造物學,隻傳授基礎原理和入門技巧。


    除了魔法方麵,瓊恩主要翻閱的就是物質界的地理、國家、宗教、各大主要勢力等方麵的資料了。他需要盡可能多地了解這個世界,才能更好地融入和適應進來。他不可能一輩子呆在陰魂城裏,這點確定無疑。


    雖然時間短暫,不可能有太深入的了解,但比起陰魂城學校裏大多都一筆帶過的教材,瓊恩還是知道了很多東西。


    時間過得很快,一轉眼間,已經來燭堡七天了。按照燭堡的規矩,任何客人隻能在燭堡中停留十天,然後就必須離開,並且在一個月內不準再次進入。算算時間,已經快到夏至日,不知道博得之門那邊的祭祀儀式準備得怎麽樣了。


    這天傍晚,他從高塔出來,正遇上梅菲斯。兩人同行走出花園,正要回住處休息,聽見城堡入口處有動靜和說話聲,接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她身上穿著銀色的輕薄鏈甲,但其實更像是一種裝飾,因為僅僅隻護住了身上的某些重要部位,露出大片的肌膚——她在鏈甲裏似乎都沒有穿襯衣,或許穿了內衣;胳膊、大腿和小腹全都毫不掩飾地暴露在空氣中,粉光致致,誘惑無比。


    春天已經快過去,夏日將至,氣候漸漸溫暖起來,穿得少點倒也正常……但少到這種程度,似乎還是太過暴露了點。


    女人長得並不算特別漂亮,但非常妖媚,身段婀娜修長,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成熟風情,對男人頗有吸引力。瓊恩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對方似乎發現了,也朝這邊看過來,微微一笑,舉手打了個招呼。


    瓊恩禮貌地點點頭,算是回答。他快速猜測著對方的身份,如果不是那套鏈甲實在太過暴露,瓊恩會默認她是個老練的冒險者;但如今……好吧,雖然這很不禮貌,但瓊恩不得不懷疑她是個妓女,或者是有暴露癖。


    天色已晚,衛兵帶領著她去住處,從瓊恩和梅菲斯身邊走過。在擦肩而過的時候,女人側過臉來,朝瓊恩眨了眨眼睛。


    “晚上睡覺要記得關好門哦,小帥哥。”她用充滿挑逗的聲音輕聲說,咯咯笑了起來。


    ※※※


    話語中似乎有某種暗示意味,瓊恩自然不會聽不出來。雖說他不甚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子,但如果自己送上門,那麽年輕的巫師也並不介意在床上聊聊天。


    隻是,自己有這麽好運氣麽?


    可惜手頭沒有鏡子,否則瓊恩肯定就要掏出來照照,看自己是不是變帥了很多。事實上,他自認長相還不錯,卻還遠沒到能讓女人主動投懷送抱的地步……


    算了,不想這些。


    眼角餘光瞥見身邊的梅菲斯,卻發現她也在看著正漸漸遠去的女人。“她是個殺手,”梅菲斯突然開口說,“她想殺人。”


    瓊恩怔了一下,沒立刻反應過來,“什麽?”


    “她是個殺手,來此是為了殺人。”梅菲斯重複了一遍。


    瓊恩有些不太相信,梅菲斯又不是預言師,看別人一眼就知道對方身份來意。不過,她是個優秀的聖武士,經驗豐富,或許確實是看出了什麽跡象吧。


    “你怎麽知道的?”瓊恩問。


    “她後腰上有兩柄短劍,”梅菲斯說,“那是殺手才會用的武器。她每一步邁出的距離都是完全相等的,這說明她受過嚴格的技巧訓練。”


    瓊恩沒注意到那兩柄短劍,不過既然梅菲斯這麽說,他也自然相信。問題是,僅僅這些理由,並不足以作為判定對方是個殺手的依據啊——就算能,那又怎麽能看出對方要來殺人。


    “感覺罷了。”梅菲斯說,似乎不肯再多解釋,也可能原本就無法解釋。


    瓊恩也不方便再多問,自回住處,隻是心中並不太相信梅菲斯的判斷。燭堡雖然看上去不過是個平和的圖書館,但以這樣苛刻奇怪的規矩,這樣高昂離譜的收費,又擁有如此浩如煙海的珍貴藏書和罕見資料,卻能一直屹立不倒,這其中的道理,自然頗值得尋味。


    很少有人敢在燭堡鬧事的。


    燭堡不僅有知識和書卷,同樣也有刀劍與魔法,隻是平時潛藏著罷了。瓊恩並不打算去嚐試一下,但他呆了這麽多天,隱隱約約也能感覺到。


    整座燭堡,應該都處於魔法結界的籠罩保護下,瓊恩懷疑很可能是某種大型迷鎖。具體是什麽,以他目前的能力還感應不出來,但顯然非常精密而複雜,力量強大。在進入燭堡的第一天,引導者就曾經說過:在此地,一切傳送類型的魔法全都被禁製了。瓊恩知道高明的巫師是可以突然打斷其他人使用傳送魔法的,但要設下這種長期的、大範圍的普遍魔法禁製,等於是一定程度上封鎖這片區域的所有魔法網絡,那就是極高的能力了。就算是陰魂城的大巫師,也未必能有幾個可以辦到的。他倒也不相信燭堡裏有這等人物,猜測更可能是憑借什麽強力魔法物品所致。


    總之,要殺人,燭堡並不是個好地方。


    回到住處,吃完晚餐後,瓊恩和梅菲斯各自回房間休息。這些天,瓊恩專心於魔法技巧的鍛煉,回憶消化白天在高塔中看到的知識,把晚上的娛樂活動都給取消了,梅菲斯自然更沒有意見。


    瓊恩回到房間,翻開魔法書,先快速溫習一遍已經熟練掌握的法術,再將一些早早記在書中,但一直沒有仔細研讀的低階法術瀏覽一遍,最後小心地在房門上和床的周圍都布下警戒結界,躺在床上開始陷入冥想。


    在前幾天,他已經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更深層次的魔網,但總還是隔了一線。世界上不論什麽技藝都是如此,越往上越難,進步越緩慢,魔法也不例外。瓊恩這些天已經算是非常努力,但這最後一步怎麽也衝不破。


    再一次地凝聚心神,他感覺自己的意識緩緩下沉,浸入黑暗的深淵之中。冰冷的感覺從四麵八方傳來,他努力尋找著出口的光亮,卻一無所獲。


    瓊恩知道他不能在這黑暗冰淵中停留太久,那對巫師的心智是一種傷害,但屢試無功,他又實在不甘心。正當他躊躇是最後嚐試一次,還是就此放手的時候,突然一陣警兆傳來。


    那是他設在床邊的警戒結界,產生一個半徑大約二十英尺的無形微弱力場。隻要有人踏入這一範圍,瓊恩立刻就能察覺到,無論他是在睡著時還是清醒時。


    梅菲斯?不對,女聖武士從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串門,何況她肯定會先敲門。


    他緩緩睜開眼睛,腦海中已經浮現一段咒文,隻要發現不對,立刻就先下手製住對方。但當他完全睜開眼睛後,卻發現房間裏空無一人。


    怎麽會?剛才明明有人進入了警戒結界的範圍,否則自己怎麽會感應到。


    門窗都好好地關著,沒有絲毫動過的跡象,房間裏也確實沒有其他人,瓊恩從床上坐起,疑惑著,難道自己的法術出錯了?


    對於一個巫師來說,這可是個大問題。平時倒還罷了,如果真到生死搏殺的時候,一點點偏差所導致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性命完蛋。


    正當他考慮要不要重新複習一下這個法術的時候,角落的陰影中,突然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


    “晚上好啊,小帥哥,你好像沒有關好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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