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時之後,瓊恩一行人抵達晨煉城。


    相隔數月,晨煉變化頗大,在記憶中它隻不過是一座沉寂小城,殘破,古舊,雖然因為伊莉絲翠教會的前來駐紮而獲得些許改觀,但終究還是抹不去的沉沉黯淡色彩。然而現在矗立在眼前的,已經足以稱得上有幾分生機勃勃,城牆上有明顯的修複加固痕跡,在垛口和轉角等處架設安置著各種守城器械,甚至有床弩這種重型貨色,寒光凜凜的箭矢閃爍著危險的意味,全副武裝的戰士在城牆和瞭望塔上守衛巡邏,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的異動。在靜靜流淌的地下河邊,種植著紮克木和藍帽菌兩種植物的農場中正有人在忙碌,像是在收割。


    走進城中,街道上的行人明顯比以前多了不少,據德古拉在路上說,瓊恩等人不在的這段時間裏,陸陸續續又有五六撥伊莉絲翠的信徒前來,其中有一半左右是來自地表的精靈,如今城中的人數已經接近五百,即便單純從數量上看,在幽暗地域裏也算是一股很不小的勢力了,更何況這數百人基本都是能征善戰的勇士,其中沒有老者或者孩童。


    “而且,”德古拉補充,“她們已經能夠間歇性地獲得神術了。”


    “間歇性地獲得神術?”瓊恩沒明白其中含義。


    “啊,大概是那位喜歡裸舞的女神終於恢複了點吧,”德古拉輕描淡寫地說,“自從那座神殿建成之後,她們的牧師就能夠獲得神術了,但往往隔上三四天甚至五六天才能被賜予一次,低階的牧師甚至不被理睬……我知道的差不多就這些了。”


    “原來如此,不過也不錯了。總比以前強一些。”


    神術雖然不如奧術一般具有強大的攻擊性,但在輔助治療方麵極為突出,能夠有效地強化戰力。減少傷亡,其價值不是簡單地用藥水就能夠取代的。從跡象上來判斷,伊莉絲翠應該已經從沉眠中逐漸蘇醒,慢慢恢複力量。雖然還不完全,但這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德古拉所說地伊莉絲翠神殿位於城北,名為“新月漫步”,其實並非新建之物,而是在一座禮堂的基礎上改造的。倒也粗具規模,糅合了矮人地厚重、精靈的精致和卓爾的黑暗優雅。給人一種怪異的美感。


    葵露等人早就得到消息,前來迎接。深淵一行,雖然波折甚多,但也有好處。其中一點就是雙方地關係有所緩和,畢竟是曾經共度患難。彼此幫助過來的。


    盡管葵露仍然認為瓊恩是莎爾的選民,而瓊恩也對葵露保持距離。終究不像最開始那樣彼此戒備,劍拔弩張了。另外三個人,梅菲斯是聖武士,基本是走到哪裏都容易被善待和看重,比瓊恩受歡迎得多——至少在葵露眼裏是如此;凜是欣布的學生,要算起來還是葵露的師侄;至於莎珞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雖然其他伊莉絲翠信徒對於一名魅魔堂而皇之走進城市感到驚異和不安,但在葵露地安撫下也迅速閉口不言,裝作沒看見。


    “對了,伊莉雅呢?”


    梅菲斯環視四周,提出這個問題,當日葵露返回物質界,是帶著阿忒妮和伊莉雅的,如今別地熟人都在房間裏,惟獨少了她。其實說起來也很奇怪,梅菲斯自然不是殘忍冷血的人,但對於邪惡之徒也從不留情,惟獨對伊莉雅卻破例,明知她是蛛後羅絲的“毒刺”,明知她是個威脅,卻依舊格外寬容,著實讓人有些不能理解。


    或許,僅僅因為她還是個孩子吧。


    “哦,她在神殿裏……”


    見梅菲斯詢問,阿忒妮在旁邊回答,然而話音未落,輕快的腳步聲便從走廊裏傳來,銀發地小蘿莉蹦蹦跳跳地跑進門,一眼看見梅菲斯,笑逐顏開地撲到懷裏。


    “艾彌薇姐姐!”


    梅菲斯將她抱起,正要說話,低頭看見她雙手腕上戴著一副銀色手鐲,上麵密密麻麻地刻了繁複的花紋。她雖然不是巫師,但卻見識廣博,更和瓊恩在一起久了,對魔法方麵並不陌生,立刻發覺那其實是某種緊密聯結地多個奧術符文。大概因為靠得太近地緣故,幾乎是直覺或者本能,她感受到了低弱但清晰的威壓。


    這是什麽?


    她心中疑惑,但並沒有直接詢問,而是若無其事地將眼光掃過。葵露等人顯然對伊莉雅地突然出現有些意外,但也沒有特別吃驚,勉強形容的話,仿佛是那種“雖然是沒想到會這樣,但發生了也不足為奇”的感覺。伊莉雅則是很有禮貌地和其他人逐個打招呼,又高高興興地拉著凜去旁邊聊天去了,她們兩人的關係倒也不錯。相比起來,莎珞克和伊莉雅的關係卻很淡,沒有什麽深交,這點也頗為讓瓊恩奇怪,最開始還以為她們兩人都是刺客或者殺手,理當很有共同語言才對。


    剛剛回城,旅途疲倦,葵露等人也並沒有多做打擾,稍坐一會即便離去,同時把伊莉雅也帶走了。小籮莉有些戀戀不舍的樣子,但還是綻放著乖巧的笑容告別,“晚上我要再來玩哦。”她說。


    “好啊。”梅菲斯微笑回答。


    凜和莎珞克都是第一次來晨煉,各自去收拾房間,準備休息,趕路半日也都累了。瓊恩回到自己的臥室,坐在椅中正在想事情,梅菲斯走進來,手中拿著兩杯咖啡,遞了一杯給他。


    “你注意到伊莉雅戴著的那副手鐲了吧。”她問。


    “嗯,看到了。這麽說,你也發覺了?”


    “感覺而已,”梅菲斯說,“那東西靠近我的時候,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不過似乎也沒有多少傷害性——你知道那是做什麽的?”


    瓊恩皺眉,“不好說,我當時離得遠,沒看清楚上麵的符文。下次找機會仔細看看,或許能認出來。”


    梅菲斯起身拿過紙筆,快速描畫起來。過了片刻遞給瓊恩,“就是這圖案。”她說。


    “你……你隻看了兩眼,居然就全記下來了?”


    “準確地說,隻看了一眼。”少女略略有幾分得意地說,“我的記憶力不錯吧。”


    “這豈止是‘不錯’,簡直就是奇跡了。”瓊恩端詳著那副圖案,雖然因為不是巫師所繪,也沒有灌注任何力量在內。自然不會有絲毫魔法效果,但僅從外表上看。已經是完美無暇地符文。而且筆劃清晰,勾勒分明,顯示繪畫者確信無疑,毫無半點猶豫遲疑。“我是知道你的記憶力一流。卻沒想到居然會到了這種程度……艾彌薇,你真不應該去做聖武士。如果當巫師的話。隻怕現在早就已經名揚天下了。”


    “沒那麽誇張吧。”梅菲斯笑起來。


    “半點也不誇張,就憑你這種恐怖地記憶力。別人需要學習十年的課程,你大概一個月就可以完成了。”


    “是麽,”梅菲斯輕輕吹拂著杯上的熱氣,“但我覺得這也不算什麽啊。就像這幾個符文,當時集中精神去記,事後需要的話,隻要靜心回憶,看過的圖象自然就會原原本本浮現在腦海裏,然後照著描畫就是了。雖然我知道一般人是做不到,但對於你們巫師而言總該是基本功吧。”


    ……基本功?


    “艾彌薇,你知不知道,如果讓我來,這樣複雜的符文,隻看一眼的話,最多也隻能複製出五六成而已,而且還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準確度。”


    “是嗎,那你可太不專業了啊。”


    “喂,你在說什麽啊,”瓊恩不滿,“這可是魔法符文,如果都能那麽容易記憶掌握的話,巫師早就遍地都是了。我當年有個同學,成績一直勝我一籌,他是天生地術士,又是咒術師,最擅長的就是這種符文、法陣之類,但就算是他,也絕對做不到你這種程度。”


    “這樣啊。”


    梅菲斯漫不經心地回應著,顯然對瓊恩地評價並不在意,或者更準確地說,聽到情人的誇獎是很高興,但至於說非常適合做巫師之類的話就直接忽略了。


    “你看出這是什麽用途了?”


    “稍等。”


    瓊恩說著,又對著符文圖案端詳一會,去旁邊的秘藏箱中取出水晶折尺和量角器等物來,仔細比對了半天,最終點了點頭。“應該沒錯了,”他說,“我沒見過,但聽說過,是那種對身體全麵壓製性地結界,再配合上秘銀製成的手鐲……是為了防止羅絲再次用她進行聖者降臨吧。”


    秘銀作為珍貴地金屬,不但有輕巧地特點,同時還適合用來作為“封魔”、“破魔”之類的魔法道具。便如破魔箭,能夠穿透魔法防禦,箭簇就必須是由純度極高地秘銀來鍛造,而且無法回收利用,所以昂貴無比,世界上沒多少人用得起。伊莉雅戴著的手鐲是秘銀材質,再刻上這種束縛壓製的符文,目的顯而易見,就是要把威脅削弱到最低。如果羅絲想再度以她為容器降臨,便會因為受到這副手鐲的幹擾和壓製而實力大減,以蜘蛛女神的謹慎,應該是不會冒這個險了。要知道,神祇以“聖者”形態降臨,其實就已經是暫時放棄神格,喪失神性,隻能算是強大的凡人,十分脆弱,而且一旦被殺死,意味著神祇就真正被摧毀了,這和“化身”可完全是兩個概念。以前在塞爾,薩紮斯坦聯合拉沃克、布雷納斯和歐凱,擊毀了巫妖之神維沙倫的化身,令這位神祗遭到重創,但至少性命無憂;而如果是聖者的話,事情就沒那麽簡單了,十六年前死去的諸多神祇就是最好的例子。


    上次羅絲附體伊莉雅險些得手,固然是她計劃周密,也是因為以有心算無心,事先做了諸多安排,比如那枚菲爾鬆護符,同時更有很大的運氣成分。即便如此,也沒能真順利得手,相同的伎倆很難再次施展,何況現在葵露等人早就有了防備。


    “她們讓伊莉雅住在神殿裏,應該也是這個緣故吧,”梅菲斯說,雖然像是猜測,但語氣確定無疑。“除非得到其他神明的許可,否則‘聖居’之內,是無法聖者降臨的。”


    神殿是侍奉、祭祀神明的地方。從某種意義而言是神明的居所,這種類似地地方便被稱為“聖居”,除了少數特例(特別許可,締結協議。或者是執掌“隱秘”、“潛藏”之類神職的神祇),禁止其他神力直接介入,像聖者降臨這種作法是行不通的。


    “為了安排她,還真是煞費苦心。”瓊恩隨口評價。


    葵露這樣大費周章,無非就是怕萬一羅絲發瘋。再來一次聖者降臨,但如果單純為了阻止這點地話。其實容易至極,直接把伊莉雅殺掉就是。伊莉絲翠和羅絲教會互相敵對,爭鬥了千萬年,彼此間殺來殺去是很尋常的事情。就算真是不懂事的孩子也照殺不誤,哪裏還會講什麽道義仁慈。之所以這麽麻煩。並非一時心軟。而是因為梅菲斯的委托罷了。


    “但我真不太明白啊,艾彌薇。”瓊恩看著少女,“你好像對伊莉雅格外寬容些……這是我地錯覺嗎?”


    “不是。”


    是為什麽呢。”


    “說不好,或者……是直覺吧,”梅菲斯說,“覺得她其實並不壞。”


    “這個,你的好壞是用什麽標準來區分的?”


    “標準?當然是我自己的感覺。”


    “……明白了。”


    伊莉雅的事情暫且放下不管,反正也沒什麽要緊,兩人慢慢品嚐著咖啡,談論接下來要做地事情。“你還得去一趟伊卡沙城吧,”梅菲斯想了想,“既然回來,總得去打個招呼,畢竟離開這麽久了。”


    這自然是沒錯,畢竟晨煉其實隻能算是暫居之所,伊卡沙城才算是基地,頂著矮人議員的身份,還有魔像基地在那邊,以及芙蕾狄。雖然葵露返回地時候,瓊恩托她帶了信,不至於有什麽大事,但離別幾個月總是有點放心不下。


    “唔,過幾天吧,”瓊恩說,“過幾天再去。”


    “你累了?”


    “不是,”瓊恩說,“我現在去的話,下周一之前恐怕趕不回來啊。”


    “這樣啊,”梅菲斯微笑起來,“既然你記得,那麽我可是會期待禮物的哦。”


    下周一並不是什麽節日,也不是具有宗教意義的慶典之類,它是梅菲斯地生日。


    自從和她在沙漠裏相識以來,這是第二個生日,而且都是在幽暗地域裏度過的。前一次恰好趕上戰事,瓊恩忙得一塌糊塗,當時居然給忘了,等到事後很久才想起來,既遺憾又覺得愧疚,所以這次就堅決不能再錯過了。


    然而問題在於……生日地話,送什麽禮物比較好呢。


    類似地事情,自己並不是沒有做過,前世今生加起來,經驗也不算少了,但現在考慮起這個問題,依舊還是很費腦筋。以前的女友,基本地套路是鮮花、飾品、巧克力之類,有個女友特別喜歡耳釘,於是每次加上這個……然而對於梅菲斯來說,這些殺傷力似乎都還不夠,遠遠不足以讓她眼前一亮。


    不管怎麽說,這可是第一次送她生日禮物啊,倘若隨隨便便就過去,那是絕對不能原諒自己的。


    “唔,真是頭疼啊。”


    既然自己一時想不出來,瓊恩於是決定去求助別人,最好的谘詢對象,當然是凜了。作為和梅菲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閨中密友,她應該是最了解梅菲斯喜好的人了吧。


    正好,凜收拾完房間,跑過來要拉梅菲斯陪她去參觀城市,畢竟是第一次來幽暗地域,還頗有些好奇心。梅菲斯點頭答應,回內間換衣服去了,瓊恩趁機向凜請教。


    “艾彌薇喜歡什麽?女孩子喜歡的她差不多都喜歡啊……喂喂,你是她情人吧,怎麽還需要來問我,這也未免太不稱職了。”


    “不,我指的不是普通那種喜歡,”瓊恩解釋,“是那種……唔,簡單形容吧,就是擺在她麵前,會讓她欣喜失態的那種。”


    凜偏偏頭,思索起來,“哎呀呀,這個問題可不太好回答呢,艾彌薇那家夥,喜歡的東西倒是有一些。但要說喜歡到那個程度的……一時還真是想不出。”


    “連你都不清楚?”


    “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表麵上看是個美人。骨子裏冷冰冰的就像冰風穀上吹來的凜風,就算站在旁邊都會不由自主地打寒顫,這種人哪裏會有什麽特別喜歡地東西。”


    “……你不用說得這麽誇張吧。”


    “不誇張,我有時候甚至都懷疑她有白龍或者霜巨人之類的血統。雖然這樣一來她的聰明就沒法解釋了……”


    “我說凜啊,雖然聽說女孩子比較喜歡相互批評,但背後這麽說也不太好吧。”


    “切,這麽護著她……哦,對了。”凜雙手一拍,“倒是有一個。”


    “是什麽?”


    凜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


    “……你不會是說你自己吧。”


    “當然啊。這麽簡單地手勢都看不懂嗎?”凜理所當然地說,“能夠艾彌薇喜歡到那種程度的,自然隻有我嘛。”


    “你的意思不會是說讓我用彩帶把你綁好,找個大盒子裝上。然後等到生日的時候送給艾彌薇,然後你從裏麵跳出來吧。”


    “嗯啊。這主意似乎不壞……咦。等等,你剛才說什麽。生日?”


    凜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地打量著瓊恩,然後露出狡猾的笑容,“原來如此,想起來了,下周一就是艾彌薇的生日啊,你是要準備生日禮物討她高興呢。”


    “廢話,否則你以為我是要做什麽……話說你難道都沒注意她的生日快到了?”


    “誰在乎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呢,”凜擺擺手,“而且你一說我不就想起來了嗎。”


    “我還以為女孩子對於這種特殊日子,都會記得特別牢。”


    “我是例外啦,自己地生日都常常忘掉,何況別人——不對,錯了錯了,以前我可不是這樣,就是因為和艾彌薇在一起待久了,才養成這種壞習慣的,她就從來記不住自己地生日,連帶把我也傳染了。”


    “你確定?”瓊恩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凜,“就我對你們的了解,艾彌薇的記憶力可是一流,反而是你一看就是那種粗枝大葉丟三落四地類型吧。”


    “唔?”


    空氣陡然凍結,周圍的溫度刹那間仿佛降低到冰點,凜緩緩抬起頭,盯著瓊恩,略帶湖藍色地碧綠雙眸中火光跳躍,燦爛奪目,怒氣正以排山倒海之勢聚集,已經清楚得幾乎要凝聚成型,仿佛猛獸般正要迎麵衝來。“你-剛-才-說-什-麽?”


    “……沒說什麽。”


    “哼哼。”


    凜冷笑著,卻並不反駁,隻是低頭喝著咖啡。“你不是想知道艾彌薇最喜歡什麽嗎,瓊恩。”過了一會,她靜靜開口說。


    “是啊。”


    “對於這個問題麽,我暫時也沒法給予回答,不過呢,在這個世界上,能夠有可能幫你想出答案地,應該就隻有我了——對於這一點,我們能夠達成共識吧。”


    “嗯,這沒錯,所以我才來問你啊。”


    “因為是生日禮物,所以暫時也需要對艾彌薇保密對吧,提前被知道了那就很糟糕,所以這個問題沒辦法去問她自己……其實話說回來,她自己也未必知道答案。”


    凜歎了口氣,放下咖啡,正視著瓊恩。


    “那麽這樣吧,瓊恩,我來幫你想這個禮物。”


    “是嗎,多謝多謝。”


    “先別急著說謝,有條件的。”


    瓊恩感覺背上泛起一陣涼意。


    “條件?你不會給我出難題吧。”


    “談不上,隻不過是作為你剛才對我無禮地懲罰罷了,”凜的臉上浮起甜美的笑容,“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我粗枝大葉、丟三落四這一類的話呢,艾彌薇難道都沒有告訴過你嗎。”


    “她沒說過啊……呃,不對不對,那是我一時失言,現在誠懇地向凜大小姐道歉。”


    “晚了,”凜驕傲地揚起嘴角,“如果是旁人的話,我一定會殺了他,不過看在艾彌薇的份上,就給你一次機會——我們來決鬥吧。”


    “決鬥?”


    “是啊,上次在塞爾,你用那種卑鄙手段贏了一次,我可是很不甘心呢,”凜說,“現在正好有空,那麽就再來較量較量吧,規則就和上次一樣,不借助任何裝備,一對一地決鬥。如果你能夠打敗我,我就忘記你前麵說的那些話,並且幫你準備給艾彌薇的生日禮物,否則的話一切免談。”


    瓊恩有些疑惑地看著凜,“就這個條件?”


    “嗯。”


    “你看起來似乎很有信心。”


    “那當然,這次我一定能把你打得乖乖求饒。”


    凜說得把握十足,這讓瓊恩更加奇怪起來,他很清楚凜的魔法造詣,剛剛才凝成真名,跨入高階巫師的行列,初步觸摸到魔網第五層,雖然以通常的標準來衡量已經是極其優秀,但比自己還差了一些。當然,巫師之間的決鬥,不能簡單以造詣的深淺來判斷,就算是初出茅廬的學徒,抓住一次稍瞬即逝的機會或者破綻,放倒一位大巫師也是有可能的,何況凜作為龍脈者,還有各種常人所不具備的異能,但要當真決鬥的話,瓊恩自度還是有超過七成的勝算的。


    最重要的一點在於:凜的攻擊手段太單調了。在大家水準都比較低的時候,這個弱點並不明顯,但一旦進入進入高層次的比拚,這就是致命的缺陷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一點對於巫師而言更加明顯,因為巫師是需要提前“準備”魔法的,如果能夠預知對手的基本戰術,隻要相應做出針對方案,自然就能大占優勢。


    對於這些,凜不可能不清楚,那麽她的自信滿滿,是從何而來呢。


    算了,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以不變應萬變就是。


    “好吧,”瓊恩點頭,“那麽我接受。”


    “接受什麽?”


    梅菲斯正好換完衣服從內間走出,恰好聽到瓊恩的後半句話,有些好奇地問。瓊恩當然不能讓她知道生日禮物的事情,正要掩飾過去,凜搶先開口了。“沒什麽,我剛剛和瓊恩說,既然這幾天沒什麽事情,正好來陪我一起練習魔法。”


    “不會吧,你這麽勤快?”


    “……艾彌薇,你不要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好不好。”凜撅起小嘴。


    “哎呀,抱歉抱歉,隻是太驚訝了而已,”梅菲斯笑吟吟地說,“很難得看到你在魔法鍛煉上這麽積極主動呢。”


    “難道這有什麽不對嗎?”


    “哪有,這當然是好事啊。你們都是巫師,相互切磋的話應該會進步很快,比自己單獨練習效果會好很多吧……隻不過你以前對此不是一直不太熱心嗎?”


    “哼,直說了吧,艾彌薇,我是來報上次在塞爾的一箭之仇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把我打下擂台,這可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原來是決鬥,”梅菲斯點點頭,“那我就明白了……等等,凜,”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過頭看著小女巫,“你不會是想用那個……”


    “正確!”凜幹脆利落地打斷。


    “可是阿姨不是說……”


    “沒關係啦,”凜說,“我已經凝成真名了。”


    “可是……”


    “好啦好啦,艾彌薇,我自己的狀態我自己最清楚,不用擔心,”凜說,“現在該出門了。”


    瓊恩在一旁有些迷惑,“艾彌薇,你們是在說什麽?”


    梅菲斯正想說話,凜插了進來,“喂喂,艾彌薇,偏心總也該有個限度,”她不高興地說,“怎麽說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啊,不能每次都幫他吧。上次就是因為你泄露我的秘密,才被他耍花招贏了的,這次絕不允許了。”


    “好好,我不說。”梅菲斯笑著,和凜手拉手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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