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有容和尤蔻漪一起告別後伊太妃後,她們並沒有各自散去,因為一出“壽寧殿”,尤蔻漪就主動對西門有容說道:


    “皇後娘娘,臣妾昨夜因為誤判了陛下的聖意導致一夜未眠,今早陛下駕臨讓臣妾先補眠,可不想一覺醒來就錯過了時辰去正式給皇後娘娘敬茶請安,還望皇後娘娘體諒臣妾的不周。”


    尤蔻漪溫婉的大家閨秀之風不作不傲,語氣更是誠然,至少西門有容聽不出她有不敬的意思。因此,她也回以微微一笑,說道:


    “尤貴妃不用在意,我也沒那麽講究。何況,也好在你今日沒來,就是來了,我恐怕也是要怠慢了你。”


    “娘娘這話是……?”


    “尤貴妃別誤會,我隻是在陛下晨起後,我也悶頭再補了一覺,醒來都過了午時了。”


    “原來如此……!”尤蔻漪溫婉一笑並沒有過多打聽什麽,她接著又道:


    “那臣妾也不打擾皇後娘娘了,明天一早,臣妾再去給娘娘請安。”


    “好,貴妃也早些回去好好休息!”西門有容沒有留人。


    看著尤蔻漪行了退禮離開,西門有容也轉身往反方向走回“冷月宮”。


    向晴大概是憋著許多話,回到冷月宮後,她一邊幫西門有容卸除頭上本就不多的發飾,一邊迫不及待的說道:


    “小姐,今日看見尤貴妃,我在想,對你下藥的人會不會是……。”


    “無憑無據,不可胡言亂語。”


    西門有容知道向晴想說什麽,如果隻是看動機,尤蔻漪的確是最值得懷疑的人。


    可是,值得懷疑並不能證明什麽,而且,尤蔻漪看起來應該不是那麽貿然的人。


    除非,她擅長深藏不露,那樣即便她做了什麽,她也能完美的展現她的“坦然”。


    如果是這樣,西門有容都不得不讚歎尤蔻漪的沉穩,至少今天她看不出尤蔻漪有什麽問題!


    說實話,西門有容希望尤蔻漪就如表麵看到的那樣溫婉無害。反之,要防著這樣的人,西門有容不細想都覺得累人。


    向晴對著西門有容放肆慣了,聽著西門有容的訓斥,她依然嘟囔道:


    “我可不像小姐你那麽心大,人家現在隻是給你下嗜睡藥,萬一哪天就下毒呢,難道小姐你也一口喝下去不成?要我說,該追究就該追究,反正小姐你是受害者,難不成我們要個說法,陛下還能明著包庇不成?”


    “我是受害者,可哪來的加害者?”


    西門有容說得淡然,如果東陵轅雍願意徹查,這件事又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傳出去?


    沒有動靜,就證明東陵轅雍已經在睜隻眼,閉隻眼了,他刻意壓住不讓多餘的人知道她被人下藥恐怕也是別有目的……。


    西門有容這一天清醒的時候腦子都沒法平靜下來,她沉默著撐在梳妝台上閉著眼睛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向晴雖然還想說點什麽,但她了解自家主子,西門有容若是不願多說的事,證明她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加上看到西門有容眉頭緊鎖,向晴也識趣不再提嗜睡藥的事。


    不過,她看到剛剛伊太妃贈送給西門有容的鳳釵,她拿起往西門有容頭上比了比說道:


    “小姐,你看這對鳳釵多美,你戴上一定很好看。沒想到我們窮得隻能送點花草、醃茶花給伊太妃當見麵禮,可伊太妃卻送給小姐一對這麽貴重的金釵。看來,伊太妃也沒想象的那麽討厭小姐呢!”


    西門有容睜開眼睛看了看向晴拿著的金鳳釵,她沒有多言,隻交代道:


    “好好保管著,我去看看若樽。”


    什麽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她都沒什麽追求的心。


    她本來就沒有什麽貴重物品,兩手空空進來這冷月宮,她更沒有貴重的禮物拿去送給伊太妃。


    送不起貴重的她就隻能力所能及送實在的心意了……!


    臨近天黑,西門有容還在偏殿逗著小侄子玩,向晴搓著手走進來問道:


    “小姐,我給你準備了驅寒浴湯,你趕緊去沐浴泡著,不然你今晚又該難受了。”


    向晴這麽一說,西門有容才想起今天是大寒,入冬最冷的節氣。入夜後也是她最痛苦的時候……!


    可偏偏今晚她可能還要麵對東陵轅雍,萬一她熬不住顯得過於異常,不免要多生事也說不定。


    西門有容看看天色,她想著就算東陵轅雍還要來,應該也不會那麽早,她如果想安然熬過去,最好還是去沐浴調息做好準備比較穩妥。


    可是,老天似乎打算不讓她好過,她雖然泡進了加了藥的熱水裏,可是熱水裏的藥效沒能浸入她的經絡,她也沒來得及為自己下針調息抑製毒發就被東陵轅雍的到來打斷了。


    不得已之下,西門有容隻能草草結束泡浴換裝去迎接東陵轅雍。


    看著她隻挽著一個簡單的發鬢、而且帶著濕氣的發絲披散在她身後,東陵轅眯了眯眼,他壓著心裏的不爽冷淡的說道:


    “皇後的性子可真是隨心得讓人羨慕!”


    他的話聽著不是指責,可他臉上的神色卻有著明顯的不滿,西門有容二話不說跪下就認罪道:


    “有容知錯,陛下恕罪!”雖然她也不知道她哪裏又惹到他了。


    “你錯哪了?”


    知錯知錯,為了應付他,她明明就是口是心非!


    西門有容微低的頭下意識皺了皺眉,但她不是因為東陵轅雍的指責而皺眉,她是因為雙手觸地侵入的寒氣而引發她體內的寒毒蠢蠢欲動而難受。


    暗暗呼了一下,西門有容緩緩直起身子抬頭看著東陵轅雍無辜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錯哪了,可陛下一進門似乎就有氣,那想必就是我錯了!”


    “你……!”


    東陵轅雍一時被噎得哽喉,她這哪是知錯,她這是暗指他亂生氣。


    西門有容發現他好像真的氣得不輕,可她也確實不知道他在氣什麽,她隻能跪趴著繼續“討好”道:


    “請陛下息怒,有容學識短淺,陛下若覺得有容哪裏不合規矩,請告知有容改正。”


    雖然西門有容的態度顯得“誠惶誠恐”,可東陵轅雍卻肯定,她心裏對他此時的不滿八成一點都不怕。


    可是,她又巧妙的反問他,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他總不能告訴他,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他天一黑就莫名其妙的想來她這裏,來到一進門就看見她儀容沒儀容,笑容沒笑容,活像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她不稀罕討好一樣,所以他才會氣。


    一股氣悶在肚子裏出不來,下不去,東陵轅雍牙關咬了咬忍住怒火,可忍著忍著,他突然一甩衣袖坐下怒著語氣脫口而出:


    “寡人餓了,要用膳。”


    西門有容雙眼疑惑的眨了眨,但她慢慢站起吩咐向晴道:


    “快去準備吧。”


    “小姐,可是我們這裏的膳食怕是不適合陛下?要不要讓禦膳房另外送過來?”


    別的宮裏都是禦膳房準備的膳食,可是冷月宮離禦膳房太遠,有時候飯菜送過來都冷了。


    加上西門有容也吃不慣別人準備的飯菜,所以她幹脆讓向晴在冷月宮按她以往的習慣準備三餐就好。


    向晴這麽一問,西門有容當然是考慮東陵轅雍優先,她輕聲道:


    “讓禦膳房送吧……。”


    “什麽意思?什麽叫你們這裏的膳食不適合寡人?難道禦膳房平日都不送飯菜過來嗎?”東陵轅雍打斷了西門有容的吩咐。


    “不是禦膳房不送,是我覺得麻煩,剛好冷月宮裏也有個小廚房,所以我貪圖方便就在冷月宮開了個小廚。可是我平日吃得清淡,我怕陛下吃不慣。”西門有容解釋著。


    東陵轅雍聽了她的解釋倒是沒有再說什麽,可是真等禦膳房送飯菜過來,他不餓也該餓了。


    於是,他難得不找事,說道:


    “那就別浪費時間,平日吃什麽就上什麽。”


    西門有容見他一副不講究的神情,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讓向晴去準備了。


    很快,向晴就把西門有容平日吃的膳食多準備了一份擺在桌上。


    東陵轅雍看了看桌子上果然“很清淡”的膳食,他眉頭攏了攏,卻什麽話也沒說,他拿起一個饅頭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西門有容有些驚訝,她還以為他至少該挑點什麽刺,這怎麽看也不是他一個帝王該吃的膳食吧?


    可他似乎吃得津津有味,直到吃完,他都沒說一句話。


    西門有容吃得慢,加上她身體漸漸不適,所以她沒什麽胃口,她隻吃了幾口也停了下來。


    伺候在旁的向晴一直留心看著西門有容,她知道西門有容漸漸蒼白的臉代表她開始難受了,她借著收拾碗筷的時候有意說道:


    “陛下,皇後娘娘,今夜天寒,要不要溫點酒驅驅寒氣再安歇?”


    西門有容看了看向晴,她知道向晴是想幫她,喝溫酒對她體內的寒毒平日還有點作用。可今夜是大寒氣節,她又沒來得及提前調息固經絡,她就是喝滿一肚子的溫酒怕也是無濟於事。


    她體內的寒毒已經伴隨她將近六年,因為寒毒,她的身體常年處於低溫狀態。


    但平日她除了怕冷,她看著與常人無異,唯有一年的大寒這天,她的寒毒與大寒節氣相通,一到午夜,她會痛苦得仿佛身置地獄一般!


    可是,如果可以,她今夜不怕痛苦,她隻願東陵轅雍不要在她的寢殿過夜,因為她不想讓他看到她痛苦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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