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轅雍不是沒預料到西門有容會因為被迫和西門若樽分開而難受,甚至氣憤。


    可是,她一副直接與他劃清界限,隻求換得可以保護西門若樽的態度卻讓他無比失落,那就好像她根本不稀罕得到他的情意一樣。


    難道隻有他一人在自作多情嗎?


    想到她對他沒有寄托情意,東陵轅雍的心幾乎就要冷卻下去。


    然而,看著她冷下的一張臉,還有她漠然的眼神,他突然又意識到什麽。


    他回想起最初和她相識的時候,她臉上永遠淡定從容,對他雖恭敬卻是疏遠的。


    那時的她,才真的對他無欲無求!可如今,她在他麵前似乎不再害怕得罪他,她的言詞耿直衝撞……這一切都可以說明她不再謹慎的防備他。她暗傷的神色也出賣了她,她對他並非全然無情,因為她在氣他!


    想到這裏,東陵轅雍幾乎是篤定的看著她說道:


    “西門有容,你在失望,在心傷,對嗎?”因為他沒有全然的給予她保護。


    西門有容抬眼與他同視,她毫不避諱的說道:


    “從我不得已踏入這冷月宮的那天開始,對我而言,失望和心傷從不曾遠離!”


    “所以,至今,你依然不屑做寡人的皇後?”


    如果說他看透了她什麽,那麽,她淡薄名利的本性絕不虛假。


    她根本不覺得做了皇後是她的榮幸他也相信,但今天她說得這麽隔閡卻讓他受到了一定的打擊。


    他期望她的回答不那麽決絕,然而她說道:


    “如果可以,我但願現在就可以脫下“鳳冠”換得一身輕鬆!”


    她的決絕換來了他的冷笑,也激得他毫不留餘地的捅破道:


    “西門有容,你終究動心了!你想脫下的不是鳳冠,而是留在寡人身上的一顆心!”


    他略閃的嘲諷讓西門有容心頭一刺,原來她自己都不敢確定的心思竟然已經無處可藏了。


    不過,被他看透又如何,她依然可以決然否決道:


    “我的心住在我的身體,哪也沒去!”


    她的否決引得東陵轅雍哼笑一聲,他看似輕柔的手掌捧托她一邊的臉,可他的拇指卻下勁按壓著她的肌膚暗怒道:


    “你還不承認嗎,你的直言不諱正在證明你不再害怕寡人會要你的命。因為你已經意識到,寡人心中有你的一席之地,所以你才敢這麽放肆。”


    西門有容心中又是一顫,神情也微動,但她扭頭一側脫離他的觸摸,然後不再看著他冷淡的說道:


    “陛下的一席之地太珍貴,我要不起!”隻是一席之地,她要來何用?


    東陵轅雍聽出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不稀罕他給她的一席之地。


    看著她側身側頭的冷漠,他終於憤然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大概是他離去的憤怒顯而易見,向晴急匆匆的快步進來看著西門有容問道:


    “小姐,陛下怎麽會離開,而且還怒氣衝衝的?”


    “鋪床吧,今晚我帶若樽睡!”


    西門有容答非所問,她伸手把西門若樽抱入懷裏撫摸他肉肉的臉頰憂愁著。


    惹怒他是她的本意,她原以為隻有讓他怒著離開,沒人相助的她才能為自己爭取一點主動權!


    然而,他的話讓她愕然,原來他說得沒錯,她敢如此惹怒他,恰恰是她感受到了他對她付出的情意。她潛意識明白他現在不會因為她讓他生怒就會殺了她!


    可是,他對她的情意她感受到了,卻不想要,因為不完整的情意會讓她的心殘缺不全,而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了那樣的殘缺……!


    第二天一早,本該平靜的冷月宮裏突然傳出了宮女尖叫的聲音,接著嬰孩淒厲的哭泣之聲也響徹人耳。


    那尖叫和哭聲都是從西門有容的寢殿傳出來的,這使得端著早膳正往寢殿走去的向晴嚇得抬腿就跑了起來。


    等向晴衝跑進去一看,西門有容和西門若樽幾乎渾身是血,她看得手中的托盤“哐當”直接掉在地上。


    震驚當中,向晴驚恐得呆若木雞,直到西門有容衝她喊道:


    “向晴,快過來幫我……!”


    聽到西門有容的命令,向晴很快就跑前去接抱住西門若樽,她這才看清,原來西門若樽的一隻手臂有一道深深的抓痕,一看就像野獸……野獸?


    向晴立刻想到什麽,但她沒有立刻求證,她先幫著西門有容處理這讓人驚魂的狼藉。


    艾太醫被匆匆請來接手處理西門若樽的傷,緊繃了一身的西門有容才放鬆下來軟倒在一邊顫抖的呼吸著。


    這時,同樣驚魂未定的二宮女~巧兒催促向晴說道:


    “向晴,快看看娘娘,娘娘也受傷了……!”


    事實上,因為向晴去準備早膳,伺候西門有容洗漱的巧兒目睹了西門若樽和西門有容受傷的整個過程。


    是“雪兒”獸性大發突然去攻擊西門若樽,西門有容為了救西門若樽也被“雪兒”咬傷,這就是巧兒發出尖叫,西門若樽哭得淒厲的由來!


    向晴聽了巧兒的話,她立刻對西門有容問道:


    “小姐,快讓我看看你傷哪了,嚴不嚴……嚇……小姐……!”


    最後的“小姐”兩個字,向晴是哭吼著喊出來了,她沒想到翻開西門有容的袖口,西門有容手臂上的傷比西門若樽的傷要嚴重得多,血也還在流。


    向晴看得心疼的哭了出來,她趕緊接過巧兒遞過來的棉布一邊按壓在西門有容的傷口,一邊怒氣衝衝的哭道:


    “小姐,你受傷了你就該告訴我,你怎麽能任由血就這麽一直流呢?”


    “我沒事,不用擔心……。”


    西門有容有些虛弱的安撫向晴,剛剛西門若樽淒厲的哭聲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加上她受傷了吭也沒吭一聲,因此沒人留意她傷得重不重。


    她袖子上的血大家都以為是西門若樽的傷口沾染到她身上去了。


    就連巧兒也以為她的傷不是很嚴重,所以,等到西門若樽的情況穩定下來後,巧兒才想起西門有容也被“雪兒”咬了手臂,隻是她沒想到西門有容原來傷得這麽嚴重。


    艾太醫幫她上藥止血後,又順便幫她把了把脈。


    隻是,艾太醫的這個“順便”完成後,西門有容的脈象結果卻讓他暗自疑惑。


    不過,艾太醫沒有當眾問什麽,他隻隨意說了兩句無關緊要的話就開始幫西門有容包紮好傷口。


    等到西門有容打發了其他人出去後,艾太醫才開口直言道:


    “娘娘,不知娘娘是否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嚴重的寒症?”


    西門有容不動聲色,艾太醫這樣問,證明東陵轅雍並沒有跟艾太醫提起過她的寒毒。


    既然東陵轅雍沒有提及,她也仿如自己並不知情的說道:


    “我向來懼冷,一年四季手腳冰涼也是常態,可能就是跟艾太醫所說的寒症有關吧。”


    “嚴格說起來,普通寒症說法都不能用在娘娘身上,娘娘的寒症要嚴重得多,這會影響娘娘的……。”


    艾太醫欲言又止,隨後他轉了話說道:


    “娘娘的寒症較重,但也不是沒有可能逆轉。老臣試著給娘娘開個調理的方子,看看能不能得到改善。”


    “那就有勞艾太醫了。”


    西門有容淺笑,艾太醫沒有說完的話,她心知肚明。


    她的寒毒對她的影響不止是讓她懼冷而已,她此生恐怕還會因為寒毒而無法孕育孩子,因為她的體質已經難以受孕。


    不能擁有孩子,過去她不曾為此遺憾,現在,她似乎也沒什麽好遺憾的!


    而且,除了不能自己生孩子,若樽的存在已經讓她有了做母親的感受,這就是她千方百計也要保護好若樽的理由。


    艾太醫離開後,西門有容看著西門若樽因為痛到哭累了而睡著的小臉時,她心疼得流出了許久許久不曾留過的眼淚!


    她輕顫著手搭在西門若樽的小身子上輕聲低語道:


    “若樽,為了讓你平安,原諒姑姑這麽狠心對你,因為姑姑絕不會讓任何人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留下的向晴聽到了她的話,向晴幾乎是斷定道:


    “小姐,是你讓雪兒犯了獸性的,對嗎?”


    “雪兒終歸是野獸,腹中饑餓,也會犯野獸獵食本能。可見,我們不適合再留雪兒待在冷月宮了。”


    西門有容隨口道著雪兒傷人的緣由,可向晴卻聽明白了西門有容的弦外之音。


    昨日朝臣一致要求西門有容和西門若樽分開,同時,雪兒也成為眾人攻擊西門有容的理由。


    東陵轅雍昨夜如常到來,卻憤怒而去。一夜過去,雪兒突然傷人,還偏偏是傷了西門若樽和西門有容。


    別人不知道,向晴冷靜下來後,她就猜到了雪兒並非什麽腹中饑餓而犯獸性,而是因為西門有容做了手腳誘發雪兒傷人。


    西門有容這麽做的目的不為別的,她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人利用雪兒編造她有魅惑之術,她唯讓雪兒傷人來打破她有妖術可以控製雪兒的謠言。


    如果她和西門若樽都被雪兒咬傷,雪兒又怎麽會是她可以控製的?


    至於連西門若樽也要跟著遭罪,卻是西門有容不得已而為之的下策。


    既然要做戲,她就狠心點做到極致,如此,她才能握住主動權,不被他人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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