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宮出事,第一個來探望的人就是東陵轅晧。他到來時,西門有容看起來有點糟糕,就算旁邊有燒得旺盛的爐火,她還是冷得直打顫。


    東陵轅晧看著西門有容,然後又看著正在為他添茶的向晴說道:


    “向丫頭,你家主子怕冷,你怎麽不生多幾個爐火讓屋裏更暖一些。”


    向晴還沒回話,西門有容先接口:


    “無妨,緊閉門窗的室內不宜燒放炭火過多。”


    蒼白著臉的西門有容深知她此時的冷跟炭火夠不夠無關,她知道因為手臂上的傷口,她還是避免不了要開始發燒了。


    這種因傷而發燒的症狀要是換在普通人身上屬於正常的過程。可在她這裏,卻會觸動她的寒毒發作,那種痛苦比正常毒發還要痛苦,甚至可以要她的命!


    不過,這會除了傷口隱隱作痛,她還不覺得有多難受。


    因此,趁這會她還能撐得住,她看著東陵轅晧緊接著又道:


    “晧王爺來得正好,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東陵轅晧明快一笑,他幾乎是肯定的說道:


    “皇嫂是想拜托我把“雪兒”帶出皇宮放它歸山吧?”


    剛剛他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無精打采的“雪兒”被關在籠子裏放在外麵,但雪兒完好無傷,證明西門有容還在保護著雪兒!


    西門有容忍著身體的不適,她勉強笑了笑:


    “既然晧王爺都猜到了,我也就不多說了,還請晧王爺幫我這個忙。”


    “皇嫂放心,這件小事我保證幫你完成,隻是……。”


    東陵轅晧看了看西門有容被包紮的傷手,他微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皇嫂,雪兒真的自發了獸性,還是別有他因才傷人……?”


    如果說雪兒傷的是別人,東陵轅晧也許不會懷疑什麽。


    可是,雪兒傷的卻是西門有容和西門若樽,這就讓人匪夷所思了。


    要知道,西門有容帶著西門若樽的時候,雪兒都會乖乖的趴著任由西門若樽在它身上拔毛玩耍。


    如果說雪兒會傷西門若樽,不可能現在才出事。


    而且,雪兒天天被西門有容抱在懷裏取暖,連睡覺都帶著雪兒。


    她就像是雪兒的主人一樣,雪兒怎麽可能會傷她呢?


    西門有容知道東陵轅晧在懷疑什麽,但她此時無意對任何人言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隻避重就輕的說道:


    “雪兒畢竟是獸性難控的狐狸,傷人也屬正常。原以為它會因為認我一直溫順下去,卻不想我的自以為是差點害了若樽。”


    西門有容默默的對雪兒感到抱歉,別人利用雪兒攻擊她,她也一樣在利用雪兒為自己謀取便利!


    好在雪兒不是人,隻是一隻狐狸,否則,它該多難受!


    東陵轅晧看著西門有容,他並不相信她的“解釋”,他探問著說道:


    “皇嫂,其實如果你不想送走雪兒,你可以求求皇兄……!”


    “晧王爺,如果可以,能不能麻煩你今日就幫我把“雪兒”帶到它原來生活的山林,我不想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多生事端。雪兒如果繼續留在這裏,對它對我都沒好處。”


    西門有容心裏舍不得雪兒,可是撇開他人利用雪兒來攻擊她不說,雪兒畢竟是一隻狐狸,它是有獸性的。


    換句話說,雪兒的確有攻擊人的可能,這段時間雪兒之所以這麽乖,一來是因為雪兒認她,二來是因為她用針灸術壓製了雪兒的燥性。


    因此雪兒在冷月宮的這段時間,大家都以為它溫馴無害。


    這要是換作她還在“生慈庵”的時候,她也確實不用對雪兒使用針灸術,因為雪兒每天麵對的隻有她和向晴。


    可在冷月宮不同,雪兒看見生人多,它的獸性敏感,傷人是很容易的。


    今天一早,雪兒之所以會突發獸性其實也是她暗中刺激誘使了雪兒去傷西門若樽。


    隻不過,她是看好了時機不讓西門若樽真的被雪兒傷過頭,但她也有意讓雪兒重傷於她。


    其實,直到昨晚她和東陵轅雍鬧得不愉快之前,她都還沒想到要用這樣極端的方法來保護自己和西門若樽。


    她覺得東陵轅雍不會毫無顧忌的成為她的保護盾牌,她因此不得不出此下策。


    這樣,她既可以周全自己,同時,雪兒因此被送走也名正言順。


    剛好當初送雪兒來到冷月宮的是東陵轅晧,現在讓他再送雪兒回歸山林更是再合適不過。


    東陵轅晧隱約感覺到西門有容決然送走雪兒的情緒裏,似乎還包含著某種埋怨!


    如果他沒猜錯,西門有容的埋怨裏恐怕少不了他那個假裝狠心的皇兄。


    想到東陵轅雍,東陵轅晧自然也想到了今天宮裏言傳昨夜東陵轅雍怒著離開冷月宮的事,他正想開口就此問點什麽情況,卻不想外麵進來一個內侍通傳尤蔻漪前來探傷。


    不管是誰來了,再招待下去,西門有容不適的身體其實已經有點支撐不住了。


    可是,她也不好拒絕尤蔻漪,於是隻能讓她進來。


    尤蔻漪進來看見東陵轅晧也在,他們彼此笑著沉默互相問好,然後尤蔻漪又對西門有容行禮後,說道:


    “聽聞皇後的愛寵突發了惡性傷了娘娘姑侄二人,臣妾問過太醫,說是百年一開的“淨塵花”不但可以止疼生肌,還能養肝護心,正好臣妾的嫁妝裏就有一朵“淨塵花”,所以特意給娘娘送過來了。”


    尤蔻漪從蔓枝手中接過一個密封的盒子打開放到西門有容麵前。


    坐在西門有容對麵的東陵轅晧伸手拿起那盒子湊近聞了聞那花,笑道:


    “傳聞“淨塵花”的香氣雖然淺淡,但製成幹花香氣也可以幾十年不變,是可遇不可求的靈草妙藥……。”東陵轅晧一陣感歎,然後又看著西門有容意味深長的說道:


    “皇嫂,尤貴妃的心意可不輕,你這收也不是,不收又可惜!”


    西門有容隻看了盒子裏保存完好的幹花一眼,她就知道那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淨塵花”。


    “淨塵花”是至陰藥材,要是用在她懼冷的身體無疑是雪上加霜。


    不過,西門有容並不打算婉拒尤蔻漪的“好意”,她平淡的說道:


    “尤貴妃的心意我收下了……。”西門有容連客套的道謝都沒有說又對向晴指示道:


    “收起來吧,讓艾太醫看看這珍貴的藥材適不適合若樽使用。”


    向晴麻利的收走盒子,她們主仆這一氣嗬成的“不客氣”還真讓尤蔻漪有些錯愕。她沒想到西門有容收得這麽幹脆利落,就好像那是她該給西門有容的東西一樣。


    一旁看熱鬧的東陵轅晧也暗暗生笑,以西門有容淡然的性子,她應該不想要這樣的便宜。


    可是,她連婉拒之詞都沒說一個,可見西門有容恐怕也知道了什麽才“心安理得”的收下尤蔻漪的“重禮”。


    這尤蔻漪的父親在前朝暗中鼓動針對西門有容的攻擊,尤蔻漪又在這後宮恪守本分,隻是不知尤蔻漪對西門有容的恭順是真是假?或者該問,尤蔻漪真的是一個安分守己的人嗎?


    東陵轅晧此時對尤蔻漪其實沒有什麽排斥,頂多就是沒怎麽想親近而已。


    看著尤蔻漪盡顯平靜又不平靜的臉色,再看看更加波瀾不起的西門有容,東陵轅晧很想留下多看一會熱鬧。


    不過,都說自古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他一個大男人參與其中不免自找麻煩。


    於是,東陵轅晧正想借著幫西門有容帶走雪兒去放生的任務先離開冷月宮,可曹公公帶著東陵轅雍的旨意到來打亂了一切。


    因為東陵轅雍的旨意竟然是要滅殺雪兒,這個旨意震到了西門有容,但她保持了沉默一句話都沒說。


    反倒是東陵轅晧先開口問曹公公道:


    “一隻狐狸傷人而已,皇兄至於出麵操勞怎麽處置嗎?”


    “回晧王爺,陛下認為狐狸傷人事小,敗壞了宮裏的正氣事大。皇後乃國母,不該有任何話柄被人詬病,更不該放養邪氣之物,如今那邪物不但引起了邪門邪氣的傳言,還傷了皇後娘娘的玉體,所以陛下覺得那狐狸該死……。”


    西門有容沉默的聽著曹公公的帶來的“旨意”,這裏恐怕沒人聽不懂他的言詞或明或暗的意指了她養的狐狸破壞了宮裏的正氣之風,同時,曹公公真正想說的是,她不但不該養一隻狐狸,也不該養著西門若樽在身邊。


    如果曹公公所傳的旨意就是東陵轅雍的真心,她的心會徹底寒透!


    想到東陵轅雍萬一真的對她那麽殘忍,西門有容已經開始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東陵轅晧雖然不知道西門有容到底在想什麽,但他很清楚她絕對接受不了雪兒被殺的結局。


    西門有容越發蒼白的臉色讓東陵轅晧看著都不忍,他衝著曹公公膽大妄為的哼哧道:


    “什麽邪氣之風,依我看,無非就是一些喜歡玩雞鳴狗盜的人在那無事生非亂造謠。這要是皇嫂真有狐媚之術,那些往冷月宮潑髒水的人就不怕皇嫂拿妖術對付他們?皇兄與其殺一隻狐狸來滅邪氣,還不如找到造謠的幕後黑手給皇嫂一個交代來得公平些……。”


    東陵轅晧說著,他雙眼看向尤蔻漪又說:


    “貴妃娘娘,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東陵轅晧的詢問讓尤蔻漪心中微微一刺,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還是她暗自對號入座,她感覺東陵轅晧似乎有意針對她在暗示著什麽。


    可是,她不認為東陵轅晧是因為掌握了她暗中主導了讓西門有容撞到刀尖上的安排才來針對她,也許他隻是隨口一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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