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上回到莊裏後,巴魯很快就從幾個村民家中帶來了西門有容需要的龍頭水,也就是祭祀那天剩餘的龍頭水。


    西門有容費了一些功夫去查證,但村民家裏剩餘的龍頭水跟他們從山上帶回來的龍頭水一樣幹淨。


    不過,這不但沒有讓西門有容困惑,反而讓她更加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想很可能是正確的。


    為了盡快得出結論,她立刻調配了一個新的藥方讓村民服用。


    慶幸的是,她的新藥方雖然不能最終解毒,但是很大程度讓中毒嚴重的人減輕痛苦,而且起到了明顯壓製毒素蔓延的速度。


    有些隻是輕微中毒的人服用了新藥更是漸漸恢複體力,仿佛都好了一樣。


    這樣的結果讓村民們振奮不已,見到西門有容更是跪拜不斷。


    西門有容雖然明白那是村民的感恩之情。可她多少還是覺得有點鬧,這也是她一開始不想公開身份的原因。


    她希望的是默默的幫溢洲調配出藥方解救萬民後,她再悄悄的回皇城就好。


    可是她沒想到逗留溢洲這麽久她才證實毒源的一些蛛絲馬跡。


    這時間一久,“疫毒”沒有良方一勞永逸,溢洲百姓更是天天盼著她現身,她再不現身隻會讓溢洲更混亂。


    更何況,她不在皇宮多日,皇城裏的文武百官和百姓恐怕也都知曉了。


    如此,就算她在溢洲隱瞞身份,也隱瞞得沒有意義,還不如就此又以皇後,又以醫者的身份和萬民一起麵對這場災難!


    這會暫時解決了燃眉之急,西門有容稍微允許自己停歇一下,但也算不上停歇,就這麽一點空閑的時間她還得抓緊時間寫了兩封信。


    其中一封是給東陵轅雍的,他允許她來溢洲的條件之一就是要給他寫信,哪怕她不待很久也要寫。


    可至今,她一封書信也沒有給他寫過,一來是真的沒有閑暇時間,二來麵對溢洲百姓的苦難,她怎麽有心思去想什麽兒女情長?


    本來對著信紙,她想多寫點什麽,可最終下筆時隻寫下:安好!


    收筆之時,正好東陵轅晧進來了,他看見了她還沒封裝的信,但他沒有多嘴問什麽,隻是開門見山說正事:


    “皇嫂,龍泉莊村民中的毒你是否已經有把握治好了?”


    因為看到村民的活力恢複不少,民心也穩定,尤其是感覺到西門有容也更淡定了。所以東陵轅晧就以為西門有容心中已經知曉村民中的是什麽毒。


    然而,西門有容卻回答他說:


    “我還不知道殘害溢洲百姓的幕後黑手用的是什麽毒,但我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龍泉莊和下遊鎮子都是被同一種毒所害。”


    她的話讓東陵轅晧露出了不解:“可是下遊鎮子的姓的症狀明顯和龍泉莊不同。皇嫂你一開始不也認為那是不同的毒造成的嗎?”


    “沒錯,我一開始的確那樣認為。可是,去過龍頭泉後,我才推翻了我先前的想法。”


    “這是為何?”


    “按照無痕細查出來的情況,我大概推算出幕後黑手是怎麽神不知鬼不覺的對百姓下毒的。因為溢洲特殊的城鎮構造,四個水源分流口成了那些人下毒最方便的地方。他們先在最下麵的分流口下毒,而後再去上麵的分流口繼續行使同樣的手段。所以中毒的百姓才會從下遊往上蔓延。”


    “可是,他們如何做到讓百姓慢慢中毒,造成一開始大家以為的疫病假象?還有,既然都是同一種毒,為何龍泉莊就不是慢慢出現中毒現象,而是一夜之間幾乎人人毒發呢?”


    這就是東陵轅晧覺得說不通的地方,同樣是中了同一種毒,沒道理症狀會有如此大的差異。


    “因為他們在下遊鎮子下毒的時候采取的是階段性投毒,直到百姓慢慢出現症狀。因為不是突發的,起初大家自然不可能想到是中毒,隻會認為是疫病。至於龍泉莊,那是因為毒的用量一步到位,因此,龍泉莊的村民才會出現急發中毒,甚至死亡。”


    聽完西門有容的話,東陵轅晧已經能理解是什麽意思,可是,他依然有所不解的說:


    “按皇嫂所言,疫毒是那些人利用水源刻意計謀讓下遊百姓慢性中毒。可為何至今都沒發現溢洲的水有問題?下遊的水時間過去那麽久,查不出來我可以理解。可是龍泉莊呢?我們來到的時候距離村民毒發不過一兩天,而且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去了龍頭泉查看,最重要的是,祭祀當天村民喝過的龍頭水皇嫂你不也證實了是幹淨的嗎?我為此都不敢確信龍頭泉被下過毒。”


    東陵轅晧懷疑很合情合理,可能不少人也是這樣懷疑的。可西門有容卻篤定的看著東陵轅晧說:


    “你忘了無痕是追蹤他人的痕跡才從峰頂下來龍頭泉的,那不是證明有人為了避開村民的視線不惜攀越峰頂下去了龍頭泉嗎?若不是為了暗中做什麽,誰會沒事費那麽大的精神這麽做?”


    “這……這確實也說不通,可水裏沒毒……!”


    “不,不是沒毒,隻是揮發了而已。”


    “啊……揮發?”這更超出了東陵轅晧的認知。


    “有一種天然而成的毒可以傷人於無形,叫~隱邪石。那是一種礦石,這種礦石隻有遇水才會散發毒性,可毒性維持的時間隻有十二個時辰。隻要人在這十二個時辰期間喝下染了“隱邪石”之毒的水,人體會積留毒素,但隻要毒素是微量的,人是不會立刻有不適的反應。可如果經過一段時間累積,毒素達到爆發的程度,人的虛弱不適就會漸漸體現出來。若是一次下足了快速毒發的份量,就會像龍泉莊村民這般立竿見影。”


    西門有容淡冷著臉,她現在擔心的不止是百姓能不能痊愈,她還憂心下毒的人到底想幹什麽,他們會停止下毒嗎?


    下毒的人目的明顯不是為了讓溢洲的百姓都去死,否則他們就不會下這種可以拖延那麽久還不死人的毒。


    想來,對方該是故意留夠時間給溢洲百姓活命的機會,前提是溢洲百姓可以得到有效的解藥。


    看著西門有容明顯攏聚起來的眉心,東陵轅晧隱約感覺到事態依然不容樂觀!他猜測著問道


    “皇嫂,這“隱邪石”的毒是不是難以根除?”


    西門有容無意識歎了一下:“至少我現在沒有根除的藥方。而且,“隱邪石”是夏侯國以西特有的礦石,我們大承國沒有。”


    “隱邪石”這種毒西門有容隻聽她師傅幽空婆婆隨口提過那麽一兩回,而且還是不多見又遠離常人的毒,因此她一開始根本沒有想到“隱邪石”。


    如果不是大致篤定下毒之人必定是通過水流殘害百姓,她也不會聯想到“隱邪石”這種陌生的毒源。


    加上“隱邪石”遇水生毒,時過揮發的特性,她更加肯定夏侯國特有的天然之毒“隱邪石”的確從千裏之外來到他們大承國殘害他們的百姓。


    可她突然提到夏侯國,著實讓東陵轅晧不得不訝異驚道:


    “這怎麽會跟夏侯國特有的毒有關係?難道是夏侯國……不,這不可能,無緣無故,夏侯國沒有理由這麽暗中殘害我們的百姓。”


    東陵轅晧剛生的假設又被他立刻推翻,因為太不合常理了。


    “隱邪石隻是來自夏侯國,但使用隱邪石的不一定就是夏侯國的人。我們要搞清楚的是,下毒的人現在在哪裏,他下一步還想怎麽做?”


    “難道皇嫂覺得下毒的人還不打算收手?”


    “他的目的都還沒達到,他怎麽會收手?”


    西門有容這麽一提醒,東陵轅晧就明白了。西門有容說得沒錯,他們一直關注著溢洲百姓的生死,反倒是忽略了去防範還在暗處的幕後黑手。


    略一思索,東陵轅晧也不再疑問下去,他褪了嚴肅,換上平日明朗的俊笑說道:


    “皇嫂,解毒的事我幫不上你,但阻止溢洲再一次受到侵害的事就交給我。我們分工盡快幫溢洲脫離苦難,那樣我們也好快點返回皇城。免得我皇兄想你都要想出相思病來了。”


    對於他最後的玩笑,西門有容沒做什麽回應,她隻拿起剛剛寫著“安好”兩個字的信紙收封好,然後再拿起另一封早就準備好的信同時遞給東陵轅晧交代道:


    “這兩封信你讓人連夜送往皇城,其中一封要親自交給夏侯太子,我需要夏侯太子的幫助。”


    聽到有一封信是給夏侯淳彥的,東陵轅晧立刻就猜到必定是跟“隱邪石”有關,這他倒沒多問。


    可他接過兩封信看著那封隻有“安好”二字,連封麵都是空白的信,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西門有容問道:


    “皇嫂,這信該不會是給我皇兄的吧?”


    “嗯。”西門有容淡淡的應著。


    “你這……就“安好”兩個字,份量是不是太輕了些,我皇兄看到能滿意嗎?”


    “言簡意賅,陛下會懂的!”


    看著西門有容萬般不變的淡然之色,換作太平之時,東陵轅晧肯定會多玩笑幾句。


    可現在別說西門有容無心於這無關緊要的玩笑,連他自己也沒有多濃的興趣逗趣什麽。


    隻是,看著那封言簡意賅得有點“過分”的信,東陵轅晧極度懷疑他皇兄看到信以後,會不會鬱悶得恨不得立刻趕來溢洲教訓他過於寡淡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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