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發生了很多事,有人心屬佳人成雙對,有人空守枯木守燈眠,而她慕容傾嫿,卻是兩心相得恨意濃。


    那夜她將血紅色的魔心捧在手中,跳動的心髒與她的血液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每看著自己的心跳動一次,她體內的血液就翻湧一次,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在自己的腦海裏浮現,


    慕容傾嫿剖開自己的心,匕首劃開那布滿傷痕的胸口,鮮血再次湧現,她想拿出那顆假的心髒。


    隻是一旦體內的那顆魔心取出,她自己也將必死無疑。


    她隻能將兩顆心髒並排放在一起,她必須要回自己的心,她要做回自己。


    重新拿起針線,縫合自己的胸口,一線一結伴隨著斑斕的記憶,重新回到她的腦海裏。


    她喚她的阿娘,隻是血泊之中的富貴女子如絲絲落葉一般,旋轉而零落在地上。


    鮮血紅泊中,她所在意的人,她這麽多年爭奪的那個位置,此刻都在紅色血泊的倒映中盛放。


    霖霄已然殺光了她的家人,她的阿爹阿娘和阿兄,世間再無那樣親切對她的人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喬月珩瑜的那個身份,而她隻是個替罪鬼。她現在就要尋求喬月珩瑜的償還,而這償還便是要她自己動手了。


    眼下便是正好,她進了終賽,能和喬月珩瑜一教高下,她要喬月珩瑜從此消失。


    “沒想到今年白泉宮人才輩出呀,勝的都是後湧之才。”靜遼笑道。雖然蓬萊已經失去奪首的機會,但身居凡間的仙者素來寬厚,隻要是人才便值得其珍惜。


    “重雲近些年來是有些浮躁,戳一戳他的銳氣,對他以後有好處。”沉息抹了抹自己的胡子,一雙蒼老的雙眼之下藏了些黯然。


    “蓬萊顧落月勝,對戰昆侖昔珩瑜。”


    隨著審批官一聲令下,在場的人再次沸騰。


    又是一場蓬萊與昆侖的較量。


    顧落月手持雙斷刀,一身俠衣,高高紮起的馬尾盡顯少女豪氣。隻是那一對杏眼裏的朦朧,讓人看不起神色,似乎帶著幾分蠻狠。


    珩瑜看著眼前的蓬萊弟子,她並未與其有何恩怨,這股沒來由的怨氣,是怎麽回事。


    顧落月移動腳步,雙刀飛閃,麵向珩瑜比劃著,騰空中閃現出驚人的法力,讓座下的人再次引起歡呼之聲。


    隻是珩瑜也不甘示弱,她本就天資過人,在百泉宮的修行此刻也應全部亮相出來。


    手中執起雲劍,八卦陣法的劍式展現在眾弟子麵前,雖是普通弟子的法式,但在日夜操練之下,卻更加精進。八卦陣內出現天地同現,日月星辰交相輝映,帶著藍色金瑩剔透的光芒,抵擋住迎麵而來的雙斷刀攻擊。


    同樣強大的法力相互撞擊,反射出的波動影響到在場的觀看弟子們。


    在觀眾席的弟子捂著耳朵,但雙眼還是緊盯比試台,想看著是哪一弟子會博得今日最後一輪的勝利。


    畢竟是雙斷刀,與初學者的雲劍想比,無論是武力值還是武器值,都是上乘。


    原以為那即將突破星辰八卦陣的雙刀會成為比試最終的勝利,卻不了珩瑜握在手裏的雲劍突然變成了兩半。


    一半比劃出日月的圖卦,一半比劃出星辰的模樣,在即將抵近的雙刀麵前再次形成屏障。


    日月星辰的小卦陣在雙斷刀麵前旋轉,雙斷刀以為自己刺破了日月星辰的屏障,卻不想進入一半的雙斷刀被遏製在了卦陣的屏障中,無法抽身。


    “好機會。”珩瑜小聲默念,將手上握著日月星辰的雙劍緊了緊。


    兩隻細劍的尖峰尖端閃現出異樣的紅光,直直進入那星辰卦陣中。


    銀白色的雙斷刀中開始出現裂縫,透露出白色的光,隻是片刻,便化做細小的粉末碎,灑落在地上。


    留在顧落月手裏的,隻剩下兩隻斷了的刀柄。


    許是與自己締結了的武器遭受了損傷,顧落月受到了武器的反噬,被一股靈力震出了比試台。


    兩隻孤零零的雙斷刀柄掉落在不遠處的地麵上,顯得少女極為可憐。


    聶重雲走上前去,扶起顧落月。


    “大師兄。”顧落月說著便要哭了出來。、


    這把雙斷刀是聶重雲送給她的生辰禮物,如今被損壞了,她是傷心極了。


    “這是...大師兄送我的生辰禮物,它...它壞了,它......”顧落月爬著去拿那兩隻斷了的刀柄。


    還未爬出兩步,便被聶重雲硬生生的拽了回來。


    “顧落月,你在幹什麽,壞了我再給你就是了。”


    顧落月卻像聽不見聶重雲說的話一般,想要掙脫聶重雲去拿回她的兩隻刀柄。


    “不行,不能,不行,不能。”顧落月一個人搖著頭,說著讓人不清楚的話。


    聶重雲直接抱起顧落月,不顧眾弟子的目光,向著就近的屋舍走去。


    因為走的急,寬大的袖口在風中發出呼呼的聲音。


    “昆侖昔珩瑜勝。”


    審判官在蓬萊這麽多年,也是第一次看見聶重雲這副模樣。


    緩了許久,才對台下說到:“明日申時,最終比試。”


    雖然已經公布結束,但好些弟子卻還是沒有緩過來.。


    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大師兄,見到大師兄會對一個女人憐香惜玉,與從前的記憶有些模糊。


    雖然是得了勝,但是顧落月的狀態,珩瑜對於這份勝利竟有些開心不起來。


    “司冥,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林蔭大道上,傍晚的夕陽拉長了少女的影子,狹長的影子裏,少女的兩隻手搭在一起,緊張極了。


    “沒錯,比試本來就有風險,輸和贏都有代價。”司冥牽起珩瑜搭著的小手。


    “我現在慶幸贏得那個是你。”


    “那聶重雲,似乎有些奇怪。”珩瑜想起聶重雲抱著顧落月匆匆忙忙離開的聲音,那擔心的模樣,並不像他日常的作風。


    司冥沒有回答,隻是那一雙鳳眼裏似乎在思量著什麽。


    顧落月被聶重雲帶回來,此刻正躺在小吊床上。


    小吊床搖搖晃晃,躺在床上的人正昏迷著。


    聶重雲坐在小吊床邊,輕輕呼喚顧落月。


    “落月,醒醒。”


    隻是吊床上的少女依舊昏迷,從那眉間加深的扭曲,看得出少女此刻正經曆的痛苦。


    聶重雲挽起顧落月的手腕,少女細長的手腕上,暗紅色的線條,存在皮肉之中,連接著手臂與手心。


    此刻那條暗紅色的細線,已經從手心到達了手臂中間。


    聶重雲知道,這被暗紅色的細線附身的少女,是救了他一命的恩人。


    而他,卻是肆意剝奪了他清白的人。


    聶重雲想著自己幹的那些事情,真是禽獸不如。可是,他還是抑製不了自己迷戀顧落月的心情。


    每當他想要對別的女弟子有所行動的時候,他的心都會特別疼,他都會想起他對待顧落月的混賬行為。


    就連近日對珩瑜小師妹的情愫,此刻在顧落月麵前,他又感到心痛。


    他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麽了,隻有接近顧落月的時候,他才能好受點。


    或許,是他虧欠顧落月的。


    顧落月睜開雙眼,一眼便看見坐在小床邊的聶重雲。


    幹癟的嘴唇勾勒出微笑,這是她顧落月最想看到的模樣。


    她想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從那日魁花妖化開始,她便開始盤算了。一股相思的紅豆早已深入聶重雲心裏,想必,此刻他的心神也隻會有他一個人了吧。


    她心裏所想的大師兄,也就該是這樣的。


    “重雲師兄,謝謝你。”顧落月把自己的手放在聶重雲的手上。


    “落月,斷刀並不珍貴,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原本風流的蓬萊大弟子,此刻卻專情的如磐石一般,任何的外物都不能蒙蔽他此刻的雙眼。


    “好,落月都聽大師兄的。”少女撐起搭著大師兄的手。


    隻是袖口寬鬆,露出那連接手心的暗紅色細線。


    聶重雲看著落月的神情,粗短的睫毛掩蓋之下,不僅有憐惜還有幾分愧疚。


    有時,愧疚也是禁錮一人最好的濃藥。


    聶重雲俯身親吻少女的手背,手背冰涼,像那日大戰魁花妖一般。


    那日的手,冰涼的帶著青色,伴隨著的是顧落月嘴角鮮紅的血液流出。


    “魁花妖以幻術聞名,若是此刻再拖延,我們都將被困。”


    “師兄,我來拖住花妖,你快出去。”


    “師兄。”顧落月對著聶重雲大叫。


    隻要再過個一時半會,這幻境布置完成,顧落月和聶重雲都將成為魁妖的犧牲品。


    聶重雲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為自己抵擋住魁妖攻擊的小師妹。


    這個小師妹並沒有他想的那麽聰明,欺負她的是他,辜負她的也是他,為何,都這番生死攸關的時候了,她竟然還想保全他。


    聶重雲將手中雲劍插在地上,支撐自己站起來,明明是他自己帶小師妹來的,這個時候竟然還要小師妹來保護他,不帶這麽窩囊的。


    長劍支撐起聶重雲的身軀,劍法犀利,帶著十全十的殺氣,對著那魁妖的頭顱,一掃而去。


    隻是魁妖強力,並不是一擊便可以擊殺的妖魔。


    用強壯的驅趕抵擋住那來勢凶狠的攻擊,聶重雲和顧落月再次被魁花妖一擊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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