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舒坦!”


    徐閑脫掉身上的甲胄整個如同魚躍一般跳入水中,頭發被湖水打濕一綹綹的貼在額前,身上的內襯輕輕一擠有血漬浸出。


    起身時,整個身上的黏膩感瞬間消失的無隱無蹤,又是鞠了一捧水拍打在臉上,冷冽的湖水讓徐閑清醒了許多。


    入了戈壁這麽些日子還是第一次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身上的幹枯的暗紅色血漬被搓洗下來,有種渾身輕鬆的感覺。


    “殿下,舌頭抓來了。”


    一盞茶後,


    一個蒼老的蠻子被馬有糧一腳踹翻在地,神情有些憋屈可還是強忍著沒有發作,這碧波湖比不得書中的山川湖海,可若是沒有半分頭緒便要找到湖底藏著的一把刀無異於大海撈針。


    “這人是部落中的祭司,已經被砍死了幾個,還好趕去得及時才留下一個,部落傳說的事,想必他最清楚。”


    馬有糧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凶刀在何處?”


    徐閑從湖水中露出一個頭,開門見山的問道。


    “湖邊近帳方向第三百一十二顆胡楊樹下……”


    馬有糧聽完眉頭微皺對著徐閑開口解釋道。


    上方那老蠻子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麽,看那神情甚是瘋狂,臉上塗抹著不知名的顏料,五官扭動時有些滲人。


    “他說那刀上有詛咒。”


    那蒼老的蠻子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徐閑,眼中帶著嗤笑,部落關於凶刀的傳說已經有數百年的曆史,自己自然是深信不疑的,眼下這屠夫要那把凶刀是自己取死罷了。


    “第三百一十二顆胡楊樹處。”


    徐閑輕聲念叨著,沒有理會所謂的詛咒。


    仰頭望去碧波湖岸邊還生長著許多胡楊,褐黃色的葉子上有淡淡的草木清香傳來,算起來原本是極幹旱地區的胡楊被那蠻子的先族移栽到了湖邊倒也長勢良好,生長在幼樹嫩枝上的葉片狹長如柳,大樹老枝條上的葉卻圓潤如楊,遙遙看去颯是好看。


    “這玩意可是寶貝!”


    馬有糧注意到徐閑的目光,拍了拍身旁的胡楊樹身有些唏噓。


    “往日那來戈壁灘上砍柴,手底下的弟兄若是受了傷還能用這玩意的花止血,樹脂還治好了我這牙疼的老毛病,這樹根更能驅蛇蟲鼠蟻要是沒這玩意戈壁灘上的毒蠍子就夠尋常人喝上一壺了。”


    “也難怪這蠻子先祖費盡心思移栽了這麽多,看樣子怕是不少年頭了。”


    馬有糧扯下一小段樹枝放入口中有點點的鹹味,想起往日陪著那諸元奎入戈壁灘砍柴的時候,遇上一顆胡楊樹還得高興半天,本就是百人左右小規模入戈壁,遇上幾顆胡楊樹一趟的補給就齊活了。


    “殿下,這便是了。”


    馬有糧從頭數了過來看著眼前的胡楊樹下的湖水有些愣神,位置已經到了湖泊的中間位置,凝神看去湖水幽深,即便清澈可依舊看不到底,深度可想而知。


    “馬叔是個旱鴨子?”


    徐閑走到身旁打趣道,有清風吹來胡楊樹葉嘩嘩作響,月光落下湖麵掀起的漣漪清晰可見,可總覺得有些莫名的滲人。


    “咳咳……”


    馬有糧輕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徐閑目光流轉,最後落到了先前蒼老的蠻子身上,涼州大地本就無大江大河,何況玉門關這一鎮人馬久居關外大多都是旱鴨子,即便有幾個水性好的可入這幽深的湖底探尋也是天方夜談。


    那老者注意到徐閑的目光開口說著什麽,看向這幽深的湖水確是出奇的平靜,低頭的瞬間眼中有莫名的神采。


    “殿下,他能取來!”


    馬有糧開口翻譯道。


    “撲通……”


    馬有糧的話音還未落下隻聽見撲通一聲,水麵濺起一朵浪花,那老者便消失在視線中。


    “馬叔你說這人怎麽這麽急切?”


    徐閑雙手枕在腦後望著湖麵有些出神。


    “可能著急著讓殿下重蹈他們蠻族先人的覆轍吧。”


    “不過恐怕殿下要讓這蠻子失望了。”


    馬有糧大笑出聲,對這些蠻族的詛咒嗤之以鼻,或許是真的,但那又如何?


    劍仙徐九的佩劍都到了殿下的手中,難不成還鎮不住一把蠻族的凶刀?


    入水十丈,


    老者隻覺得胸口壓了一塊大石頭,四肢有些冰冷,按照族中的記載這碧波湖中的凶刀就應該鎮在此處才對。


    可自己還是低估了這湖水的深度,


    又往下遊了三丈,


    口中有氣泡呼出,


    四肢已經快要失去了知覺,此處的湖水明顯比起四周要冰冷許多,甚至尋常喜居湖底的大魚也不見分毫蹤跡。


    強行提起一口氣老者鉚足了勁又往下遊了幾丈,終於手指已經觸碰到了湖底,沒有想象中的淤泥,指尖觸碰到的是冰冷幹硬的地麵。


    此時入水已經十幾個呼吸的時間,隻覺得自己的胸口火辣辣的疼,腦殼也開始發昏,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對空氣無比的渴望,同樣冰冷的湖水讓他的四肢已經開始麻木,便是想要動動手指都是極難的。


    可族中婦孺的慘死的模樣還曆曆在目,那涼州鐵騎手中的鐵戟捅穿同伴胸膛飛濺的血液還沾在自己的衣衫上,那凶刀的傳說還響徹在耳邊。


    我要讓這屠夫慘死在自己手中的兵刃中!


    不得不說仇恨是支撐一個人活下去最大的動力,老者咬牙繼續在水底搜查著,終於又過了好幾個呼吸的時間自己的手指觸碰到了一個硬物。


    手指剛剛觸碰到瞬間微微有些刺痛,有鮮血浸出,可還沒到一個呼吸的時間就指尖就已經徹底失去了直覺,另一隻手摸上去才發現那根手指已經變得僵硬。


    湖底,


    老者握著刀柄感受著徹骨的寒意,扯下一塊碎布包裹著刀刃,這才好了些許,眼下對部落中的傳說更是深信不疑。


    可眼下自己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仰頭往上看去這十餘丈的湖水便是一道天險,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


    可自己不甘心啊!


    牙關扣下,舌尖破開,


    祭司中流傳已久的秘法運轉起來,無數的生機注入體內,握緊手中的刀,腳尖狠狠地踏在湖底,借助這股子反震力往湖麵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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