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郡,


    酉時,


    一什令騎快馬加鞭往中軍大營而入。


    “殿下,趙將軍有軍情送往!”


    領頭的騎士利落的翻身下馬,跪倒在大帳之外高聲稟報道。


    “進!”


    “殿下!”


    領頭的騎士從懷中掏出信件畢恭畢敬的遞出。


    “好大的胃口!”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拆開信封上的火漆,看清上邊的落筆後喃喃出聲。


    “這趙括用兵還真是如同羚羊掛角。”


    看著沙盤上的山川地貌徐閑輕笑出聲,洋洋灑灑不過百十字,可這字裏行間確是那股子天馬行空少年人心性盡顯無疑,饒道臨川郡,再入一馬平川的南安郡,以鐵騎正麵衝殺魏武卒,此後入鏡齊國合圍齊遜的四十萬大軍,換做任何一位老將是絕對不敢冒這個險的,一旦會稽郡那邊走錯一步便是滿盤皆輸的局麵。


    一口便想要吞下齊國四十餘萬大軍,


    “兵出會稽,圍魏救乾!”


    徐閑將手中的信紙遞給一旁守候的馬有糧。


    胃口大了些,不過正合我意。


    “來人,傳令!”


    “令!”


    “重甲營三千六百甲,攜七日之糧。”


    “一個時辰內,集結於校場聽令!”


    “令!”


    “親衛營三千甲,攜七日之糧,”


    “半個時辰後,於大帳外聽令!”


    “諾”


    話音落下,大帳外有數名令騎出。


    “殿下不在思慮一番?”


    馬有糧看完信封上的字沉吟道。


    “三千六百重甲鐵騎這可是最後的底牌了,若是全部折損在南安郡,這趟南征便隻能守了,齊國還好說,可魏武卒可不是輕騎能夠衝殺得了的。”


    “涼州重甲鐵騎建成已有近二十個年頭了。”


    “魏武卒號稱過萬不可敵。”


    “可我涼州重甲三千六百人俱是天下第一等精銳中層層篩選而出。”


    “北地金帳重甲過千便能鑿穿過十萬人的軍陣,本殿也想試試這魏武卒能擋否?”


    “何況此番南征短期還行,長期耗下去我大乾撐不住,父皇剛剛坐上那個位置,好在上京還餘下十萬涼州兵馬,刀柄子裏邊出政權尚且無憂,朝堂有秦公撐著也算安穩,可各個州郡那些世家門閥還未平若是一仗拖久了難免會生出許多亂子。”


    “餘下的時間不多了……”


    “齊國耗得起,可我大乾和魏國一樣耗不起。”


    “馬叔,這趟本殿這趟便輕自領軍,奔赴南安郡。”


    “殿下,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馬叔,兵出會稽孤軍深入本就是一步險棋,趙括用兵的能力,既然本殿已經定將對趙括的決斷自然無疑。”


    “距鹿郡,有白起抵擋齊國軍隊,這中軍二十萬居於潁川郡,本就是為了便於從容調度,眼下本殿居於中軍意義已經不大。”


    “可隻要本殿出現在會稽軍中,對士氣的提升便是極大的,此戰太過重要,若是靜坐於中軍等候,實在寢食難安。”


    “來人,著甲!”


    身上的蟒袍被換下,


    黑黝的甲胄套在內襯之上,


    驚蟄劍和春分刀掛在腰間兩側。


    “兵貴神速,魏國大軍將至,眼下拖延不得。”


    “馬叔,本殿去往南安郡後喚白起來潁川,中軍二十萬人馬全權交由白起統帥,待擊破魏軍之時,白起便能從容調兵遣將。”


    “潁川,距鹿兩郡攏共三十萬大軍便交與他了。”


    “願“人屠”不負凶名。”


    “這趟本殿便和趙括為你鋪路了!”


    徐閑將手中的虎符遞給馬有糧輕聲道,大帳之外,人影綽綽,馬蹄不斷,三千腰懸刀鞘黑金蟒紋手持大鐵戟的精銳親衛已經翻身上馬。


    親衛分作兩撥,列陣在大帳之外的空地上,


    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


    “老祖宗,外麵是什麽動靜?”


    一大帳內身穿道袍的魚桃夭正頓在丹爐旁賣力的扇著扇子,突兀的聽著不遠處傳來的聲響仰頭問道一旁的王啟年。


    “既然是打仗,兵馬調動也是尋常之事。”


    老道士輕輕一拍厚重的銅爐猛然震動起來,原本嚴絲合縫的蓋子騰空而起,老道士眼疾手快幾道藥材瞬間丟入。


    “可魚兒聽著是徐柿子那邊傳來的聲音……”


    魚桃夭用抓著扇子用手背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老祖宗……”


    魚桃夭聽著外邊金鐵交鳴的聲響莫名的覺得有些忐忑,仰頭可憐巴巴的望向王啟年。


    “得了,小祖宗,我這便出去看看便知。”


    王啟年輕撫白須往帳外走去。


    ……


    “殿下要親自領軍出征了。”


    剛剛邁入帳中老道士便長歎了一口氣。


    “親自出征?”


    “徐柿子不是三軍主將嗎?”


    “徐柿子會不會很危險”


    魚桃夭起身驚呼道。


    “老祖宗我對行軍打仗之事一竅不通,不過殿下既然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在裏邊,我們龍虎山又何必畫蛇添足,安心煉好丹藥對殿下而言就是莫大的幫助了。”


    老道士看著丹爐下明滅不定的火焰喃喃出聲,入今龍虎山千餘第子都已經下山入軍中全力為大軍煉製丹藥,這趟南征已經不在算是錦上添花,可以說是雪中送炭了。


    可眼下出征入魏國境內一事,自己也是幫襯不上,當初在山河關山自己抽身上前想要擋住那一劍就已經用了莫大的勇氣,雖說自己是二品修為,可龍虎山本就是以丹藥為主,對廝殺一事不甚精通,何況大軍出征二品能夠起到的影響不大,倒不如做好自己分內之事。


    “老祖宗,你等等!”


    話音落下時,丹爐旁已經不見姑娘的身影。


    “在哪啊?”


    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響傳來,


    魚桃夭的聲音頗有些急切的意味在裏邊。


    “呼……”


    “終於找到了!”


    魚桃夭趴在大木箱上邊看著角落裏堆積著的瓶瓶罐罐。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這又是做甚?”


    王啟年望著趴在木箱上傻樂的魚桃夭驚呼道。


    ……


    校場,


    三千六百滿編重甲鐵騎已經集結完畢。


    一人三馬,


    騎士皆是一身布衣,身無寸甲,


    皆是孔武有力的涼州大漢,


    那眉宇間的冷冽,肅殺,便是隔著百十步的距離也讓人心頭一顫抖,這一支騎兵自成建製開始一直便是三千六百人,從未出現過人數暴增的狀況,便是涼州兵鋒最盛之時,軍中血勇之士層出不窮,這一支鐵騎也從來都是保持在三千六百人整。


    一來這三千六百套重甲就已經耗費了無數資源,這還不算每年的更新摸索的耗費,何況這三千六百匹能夠馱動全身披甲的戰馬也是整個涼州的馬場加上無數掠奪來的種馬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時間才培育出這一批。


    兵在於精,而不在於多,為了保證這支重甲鐵騎的戰力,徐武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的心血,空落落的的鎮北侯府便可見一斑。


    “爹這把用你半輩子心血打造的天下利刃。”


    “往後便為大乾開疆拓土!”


    徐閑環顧四周輕聲道,


    所過之處騎士俱是挺起胸膛。


    “重甲營開拔!”


    “諾!”


    “諾!”


    “諾!”


    三位重甲營校尉轟然應諾。


    “徐柿子,你要去哪?”


    正欲翻身上馬時,遠遠的有少女清脆的嗓音傳來。


    “殿下,勿怪!”


    身後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苦笑著跟在身後行了一禮,麵上確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打仗。”


    徐閑揮了揮手並不在意,


    看著跑過來的魚桃夭站定在身前,


    手揚了起來揉了揉魚桃夭頭發,看著眼前換回一身道袍的小姑娘,說起來自從那日隨著自己回到軍營中後,便如她所言在軍中煉丹起來,極少有休息的時候,此刻看去便是原本紅潤的麵色都蒼白許多。


    “要去多久?”


    魚桃夭下意識的揪住徐閑的袖口仰頭問道。


    “行軍打仗,戰場殺伐本就瞬息萬變,又如何得知?”


    “魚姑娘安心待在軍營中等候消息便是。”


    話音落下魚桃夭卻沒有鬆手。


    魚桃夭的手反而死死的抓住徐閑的袖口,當目光落到一旁的重甲鐵騎身上時,感受著那股子肅殺冰冷的氛圍眼眸低迷起來。


    隻是埋頭默默地從袖口掏出幾個木質的小瓶,一股腦的塞入了徐閑的懷中,輕輕晃了晃有聲響傳出,打開塞子聞了聞一股子清涼的氣息在鼻尖繚繞,隻覺得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


    “這是幹嘛?”


    徐閑看著手懷中餘下的一堆瓶瓶罐罐頗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一些出門在外必備的丹藥,異香可以明目醒腦還能驅走蛇蟲鼠蟻,行軍打仗一路上有沒有蚊帳一類的物件,長途奔襲剛好用的上,對了這個瓶子裏裝的都是止血的,碾碎了覆在傷口上便行了,還有這個是……”


    “本來以為一直都用不上的,隻是有備無患罷了,可沒想到……”


    魚桃夭語調低了下來,


    “放心吧,魚姑娘我可是身懷氣運之人,哪有那麽容易受傷。”


    徐閑看向老道士挑了挑眉,


    後者從善如流,


    “老道方才夜觀天象,殿下此仗定然安然無恙。”


    老道士王啟年撫著長須正仰頭往天上星辰望去,隨後又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可是,戰場上刀劍又沒有長眼睛……”


    “萬一你死了怎麽辦?”


    “……”


    徐閑嘴角抽了抽,剛剛收回的手又頓在了半空。


    “放心,我答應你,我不會死的。”


    揉了揉僵硬的嘴角,


    徐閑看向魚桃夭很是認真的開口道。


    “那說好了,不許死!”


    魚桃夭仰著頭右手的小拇指已經伸出,


    “拉鉤!”


    徐閑莞爾一笑拇指勾在一起的那一刻甚至還能感受到少女指尖的輕顫。


    當大拇指合攏按在一起的那一刻,


    再度看去時魚桃夭的麵頰已經染上了一抹紅暈,長長的睫毛忽閃,講到她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第一次和一個男子如此零距離的接觸。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少女清脆的嗓音在肅殺的校場響起有些突兀,就像是一副冰冷的黑白畫麵突然撞入一抹動人的顏色,可莫名的徐閑心底流過一絲暖意。


    孩子心性的行為過後,


    “我還有個東西給你!”


    魚桃夭很是寶貝的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美的小瓷瓶。


    踮起腳尖湊到徐閑的耳邊,


    “這是魚兒偷偷存下的的龍虎丹。”


    看著手中精美的瓷器,瓶蓋被扒開的那一刻三五顆龍眼大小的丹藥靜靜地躺在徐閑的手心,同樣的藥香,唯獨不同的是丹藥並不是渾圓的模樣,反而顯得有些奇形怪狀,就像被人踩了一腳。


    “我自己煉的,不許嫌棄。”


    少女看著徐閑驚疑的目光,耳根子都紅透了,跺了跺腳揮舞著拳頭,露出兩顆小虎牙惡狠狠的道。


    “本來是本姑娘是打算下山遊曆行走江湖的時候用的,現在便宜你了!”


    “就當那首詩詞換的。”


    “不嫌棄。”


    “謝了,魚姑娘。”


    徐閑把丹藥放回瓷瓶中很是珍重的貼身放好。


    “記著!”


    “好好活著!”


    “魚姑娘,安心!”


    “我還等你請我吃冰糖葫蘆呢!”


    “趕緊滾蛋!”


    “感情現在都還惦記著你那幾串冰糖葫蘆?”


    徐閑輕輕抖袖,


    掙脫開魚桃夭的束縛笑罵道出聲。


    “還沒吃夠?”


    “沒!”


    “那就餘著。”


    “走了!”


    魚桃夭望著馬背上眉眼含笑的少年郎,擦了擦眼角,一咬牙,不再言語。


    “等我回來請你吃冰糖葫蘆。”


    少年郎沒有回頭,隻是高高右手揮了揮。


    “傻柿子!”


    姑娘聞言遙遙望著那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年郎,


    良久不願轉身。


    ——


    翌日,


    卯時初,


    天色未明,


    會稽郡中軍大營外,


    趙括束發腦後,已經換上一身戰甲,


    此刻正眺望著大營之外。


    “已經等候許久!”


    “當真能借來重甲鐵騎?”


    身旁的曹先之望著大營空無一人的景象詢問出聲,自昨日書信送出之時起,便下令讓全軍整備休息,卯時初便讓全軍在大營中集結,似乎借來那三千六百重甲鐵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別急,快到了。”


    仰頭看了一眼天色趙括開口道。


    “一口四十萬齊兵,我的胃口很大。”


    “殿下的胃口更大,是整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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