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結束了……”


    白起冗長的台階上緩緩邁步走下,耳邊嘈雜的聲響也漸漸停歇,整個皇城陷入詭異的安靜中,沒有半分異動傳出,隻有地上蜿蜒的血跡提醒著這座皇城裏曾經生活著多少人。


    至於宮中的那些嬪妃早在乾人入宮之前就已經被逼著上吊陪葬,當其中一座宮殿的大門被推開的時候滿殿的橫梁上皆有女子吊著,舌頭伸得很長,眼珠登得很大,以至於絲毫聯想不出她們生前嬌美的模樣。


    把守在大殿門外的是一群老太監,當他們親眼看見最後一位嬪妃咽氣後,也吞下了毒藥,扭頭倒在門外。


    至於原本宮中那些宮女,韓皇但是沒有太多管束,大多都已經趁著破城時的混亂收斂一些細軟逃出宮去。


    如今整個皇城已經徹底歸於寂靜,朝陽落下沒有袞袞諸公的朝拜聲,也沒有洪鍾大呂般的鍾聲,餘下的隻有大雪落地微不可聞的聲響。


    “白將軍,如今皇城已經徹底封鎖!”


    一偏將單膝跪倒在地恭聲對著白起稟報道,無數的兵卒正從各處亭台樓閣殿宇中穿行而出。


    “嗯!”


    “先派人守著內庫,等殿下親自查閱後,韓國宮中的各類珍寶將押送回上京,至於餘下封賞按照軍中早先定下的規矩來便是了。”


    白起聽完後點了點頭道,


    回身望著這雄偉的皇城高聳的大殿思緒萬千,說起來,為將者,莫不過屠城滅國,而自己似乎做得還要更為誇張,自己屠的是四十五萬兵卒,滅的是天下七大國之一。


    可內心並沒有太多的激昂,因為自己很清楚的知道,這隻是一個起點,而並非是我白起這一生的終點。


    “出宮,一同去迎接殿下吧。”


    白起揮了揮手,除了一些重要關卡駐守的兵卒外,餘下的兵卒往宮門出湧去,去宮門外迎接他們的神祇。


    “葉先生還在殿中,要不要……”


    那校尉望著那緊閉的大殿欲言又止道。


    “不用了,就讓他在裏邊吧。”


    “這是殿下的安排。”


    白起說到這頓了頓,隨後又突兀的笑了笑,因為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後的大殿中有一道極為強橫的氣息正在升起,雖然自己不精通修行,可好歹也是五品境界,感受氣息還是能做到的。


    “想來用不了多久,”


    “我大乾將再添一位二品劍客。”


    白起望著那閉攏的殿門輕聲念叨著。


    ……


    大殿中,


    “這就是我凡俗之中的牽絆?”


    葉孤城正倚靠在雕龍畫鳳的大柱上望著皇位上那位男子怔怔的有些出神,原本是這個人世間站得最高俯視著芸芸眾生的人,此刻卻癱倒在龍椅上,身穿黃袍,頭戴冠冕,想要盡可能的維持自己的體麵,可此刻看去還是和尋常死去老人一般。


    “皇權?”


    “宿命?”


    “嗬……”


    葉孤城仰頭輕嗬一聲,


    言語中帶著幾分自嘲。


    ……


    宮門外,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邁步跨入宮門,


    當自己走入皇城的時候,


    便意味著韓國已經徹底淪陷,駐守在河川郡的三十萬人馬在自己出發後,韓信同樣也已經揮兵東進,想來用不了多久,韓地的每一座城池都將牢牢的握在手中。


    大世之爭,


    自己已經占盡先機!


    想來用不了太久,


    自己就能推翻這個狗日的世道。


    “白將軍,葉先生還在殿中?”


    少年郎仰頭望著那冗長台階的盡頭緊閉的殿門輕聲問道。


    “嗯。”


    “如殿下所料。”


    “似乎葉先生已經隱隱有了突破之機。”


    白起點了點頭。


    少年郎聞聲不在多言,邁步往大殿走出,因為他還需要繼續驗證一個自己的猜想,係統給出的人物,並不是給出一個固定的境界,又或者說是固定的智慧,他們是可以成長的。


    這一點在趙括身上已經得到了證實,行軍打仗的才能是可以隨著經驗的增加,時間的堆砌成長起來了,可眼下少年郎也需要在葉孤城身上得道證實境界也是如此。


    “嘎吱,嘎吱……”


    大殿的門被輕輕推開,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無聲無息的抬腳走了進來,望著倚靠在柱子上的葉孤城並沒有出聲而是默默地等著,等著他解開心結。


    如果按照原著中來講,


    古龍老爺子,常常縱酒高歌,夜夜笙簫,算得上一個極為灑脫的人,他的筆下刻畫的邊城浪子極為傳神。


    而在寫這位絕頂劍客的時候,似乎也帶入其中,雖從未太過提及他的身世,可寥寥幾筆也曾提起在南海飛仙島有一座白雲城,而他自從城中走出的時候便已經是當世無敵。


    可便是聽著這名字,


    也莫名的帶著幾分悲劇的色彩,


    葉孤城,


    葉孤城,


    一座孤城,


    一名劍客,


    合起來看便像是,


    一座孤城中,


    誕生了一位獨孤的劍客,


    在少年郎的理解中,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葉孤城是一個沒有過去,


    也沒有未來的人。


    他,


    他出生在白雲城,無塵無汙,


    他死在紫荊之巔,天外飛仙,


    他生如秋葉般靜美,


    他死如夏花般絢爛,


    ……


    其實自涼州諜報司成立後,


    少年郎也曾派人打探過葉孤城在這方世界的身世,也找到了這方世界的“白雲城”,的確如料想中一般,那座城並不是字麵上的意思在中原某個白雲高山之間的不可知之地,也不是在蒼茫的塞外之地,而是在茫茫海外。


    而費勁周折去打探他身世的道理是,


    不論是西門吹雪還是葉孤城,這等驚才豔豔的劍客,三品從來都不應當是他們的上限,所以自己需要找到他們的心結,從而解開他們的心結。


    隨著調查的深入自己也是慢慢得知原來係統早已經給他安排了一段相對合理的人生。


    少年郎毫不顧忌形象得坐到了大殿的門口,揮了揮手大殿外隨行的親衛默默地散開靜可能給葉孤城一個安靜的環境。


    少年郎望著葉孤城的背影思緒萬千,涼州諜報司給出的情報事無巨細,而他在這方世界的人生軌跡也在自己的腦海中一一浮現。


    在葉孤城很小的時候,


    城中便有人告訴過他,


    他的的體內流淌著的是前朝皇室的血脈,他尊貴至極,他不應當生活在區區一座城裏,所以從出生開始自己便肩負著複興皇室的重擔。


    而按照係統給出的軌跡,


    那個他所要推翻的王朝便是如今的韓國。


    聽起來很俗,


    俗不可耐的俗,


    乃至於讓人覺得這般絕頂劍客身上不應當出現這等狗血的身世,更像是一個十八流的編劇寫出的狗血劇本。


    可命運這玩意,


    當寫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是與生俱來的,


    似乎他也無法逃避,


    雖然葉孤城對這他人強行加上的一切沒有絲毫的興趣,可總是有人不斷在你耳邊提起,你的宿命,你的宿命。


    “嗡,嗡,嗡……”


    像個蒼蠅一般,


    想來是個人也會煩的。


    可葉孤城之所以是葉孤城,因為他本就是無塵無垢,他的心中隻有手中的劍,從以前到現在,從來都是如此。


    可隨著日子的推移,所謂驚才豔豔,所謂才情蓋世,似乎都不足以來形容這位劍客,因為他成長的實在太快了。


    很年輕便已經到達天下尋常劍客遙不可及的三品劍修境界,可到了三品巔峰之後他似乎無論如何也突破不到二品。


    在葉孤城走出那座城的之前,


    他便已經知道自己的修為已經到了瓶頸,三品到二品,需要的並非是才情,更需要是通透,所謂通透便是念頭通達,他這才知道原來心結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已經種下,而他想要再度突破隻有去往中原腹地親自去解開那個從小種下的心結。


    那一日,


    ??有風從天外吹過落到白雲城中,空氣中有一陣奇異的花香,有六個烏發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著滿籃黃菊,從長街上一路灑上來,將這鮮豔的菊花,鋪成了一條花氈。


    一個人踩著鮮花,


    慢慢的走出城去,


    這般,


    他從海外來到了中原。


    因為他需要去解開那個心結,


    他從白衣換成了黑衣。


    因為他本就是個極其孤高的人,他這樣的人內心容不得一丁點瑕疵,所以他覺得自己如今的心境不應當在穿純白的衣裳。


    後種種機緣巧合之下他投到了“涼州軟柿子”也就是自己的門下,成了一個“平平無奇”的門客,直到禦花園那一夜。


    他才自天外而來,


    如飛仙一般落下,


    驚豔了這人世間。


    再到後來他遇見了一個朋友,


    他叫西門吹雪,


    他們是在皇城中認識的,


    葉孤城極為詫異的發現,


    原來兩個人出了劍法高絕之外還有很多共通之處,所謂一見如故並非沒有道理,有的人僅僅是見一麵便知道他會是一輩子的朋友,又或者是一輩子的宿敵。


    譬如,


    他們都喜歡穿雪白的衣服,他們都不飲酒,甚至連茶也不喝隻喝清水。他們都是非常孤獨,非常寂寞,非常驕傲,或許唯一不同的是,西門吹雪選擇容誠於人,葉孤城選擇了誠於劍。


    至此,


    少年郎思緒落下,


    ……


    大殿之上,


    沉思許久,


    不知何時,


    葉孤城的手已經搭到了腰間的長劍上,手掌已經輕輕握住了劍柄,手背隱隱有青筋冒起,鼻尖有細密的汗珠沁出。


    腦海中突兀的浮現出早些時候自己和西門吹雪比劍的場景,自己的劍落到了西門吹雪的心窩前,而他的劍還差了一寸,西門吹雪敗了,不過敗在自己的劍下似乎並不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


    “我輸了。”


    西門吹雪灑然一笑。


    “可總覺得你的劍裏多了點什麽。”


    片刻後,


    西門吹雪似乎想起了什麽皺眉道。


    “你應當更強的。”


    “哦?”


    “葉兄曾經說過,一名劍客應當誠於劍。”


    “可葉中心中那把劍。”


    “似乎多了一絲雜質,不夠純粹。”


    “做不到以誠相待於劍!”


    西門吹雪輕聲喃喃道,作為同一類人他能極為清晰的感受到那葉孤城埋藏在心底除了劍之外的“雜質”,而作為他唯一一個“朋友”他不想葉孤城這般。


    “我手中的劍能夠殺人,”


    “可我心中的劍卻必然會殺了我自己。”


    葉孤城知道自己的劍心裏多了些什麽,可總歸而言眼下是無法斬斷的,此後便從未再度提起過這個話題。


    到了如今,


    細細想來,


    自己苦苦追尋一生的道路是什麽?


    望著大殿上的那具屍體,望著這恢宏的大殿,望著那高高在上得龍椅,最後目光落到了自己手中的長劍上。


    這個答案很早便已經存在於心底,


    可這一刻確是尤為的堅定。


    對的,


    自己一生追求的道,


    便是劍道,


    自己一生所誠的物,


    便是劍,


    自己既不求神,也不拜佛,


    自己既不成魔,也不問仙,


    人世間的所謂的功名利祿,皇權富貴,


    與自己追尋的劍道相比不值一提,


    更不值得一顧一笑,


    更不值得絲毫留念,


    至此,


    念頭通達,


    葉孤城的眼眸也越發的明亮起來,當朝陽透過大殿的鏤空窗戶落到他的身上時,仰頭看去,他的臉很白,既不是蒼白,也不是慘白,而是一種白玉般晶瑩澤潤的顏色。


    他的眼睛並不是漆黑的,


    但卻亮得可怕,


    像是兩顆寒星。


    周遭那股孤高清冷的劍意不斷拔高,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攀升到了三品的頂端,整個大殿上劍意彌漫,劍氣縱橫。


    “哢嚓……”


    似乎是雞蛋殼破的聲響,


    隱隱間那道已經卡住許久的瓶頸裂開了一道縫隙,頃刻間積後薄發,那如同白雲城外汪洋大海的劍氣噴湧而出,刹那間便衝破了那道裂縫。


    大殿中薄紗被大風揚起,


    燭台上的火光也被吹滅,


    那如墨般的黑衣獵獵作響。


    大殿之外,


    不知何時吹來一陣風,


    那風竟是講滿天飛雲層吹散,


    朝陽如潮水般落下,


    整個皇城耀耀生輝,


    當葉孤城走出大殿的時候,


    已經不知從哪換上了一身白衣,


    一如在白雲城中一般,


    孤高清冷,


    無塵無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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