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亂哄哄的,葛景泰似乎聽到羅安的喊聲,正疑惑間,又聽到羅安在外麵大喊自己的名字。


    不禁看了四王子一眼。


    主子在做事的時候,最煩手下人添亂,所以葛景泰此時很揪心:羅安怎麽從王城跑出來了?這時候大喊大叫,不是讓四王子對我不滿嗎?


    四王子的幕僚有好幾個,自己是東倫人,地位本就在沃斯人之下,好不容易能混到四王子近前聽令,就怕惹主子不滿呢。


    “去看看!”四王子命令道。


    他現在一聽見“出事”二字就心慌。


    卓耀站在氈房門口,聽到遠處衛兵那裏有混亂,又聽人自稱“羅安”,不禁向那邊看去。


    離得遠,又有衛兵擋著,看不太清楚,不過那高聳的額頭倒是跟羅大郎如出一撤。


    楚清也聽到外麵的聲音,暗忖真是無心插柳,因為四王子的劫持,本已不把此次尋找羅安的下落當做目的,隻求能平安帶回自家小子們就好,沒成想他倒是自己跑來了。


    羅安還真是自己跑來的。


    他與哥哥羅平是雙胞胎,兩個人相互輪換著替葛景泰做事,因為聽到四王子有進攻大宣的意圖,又知四王子是衝動之人,他們生怕自己會因為四王子的作死舉動而死在外頭,耽誤家裏唯一獨苗的前途,不得不跑回來尋求解決的辦法。


    他們聽說過楚清,也知道楚清的一些舉動破壞了四王子的計劃,而且他們在上一次與家中取得聯係時,老娘也提起過這個人,因此對楚清寄予了一定的希望。


    這次,呆在沃斯王城等羅平消息的羅安聽說楚清的商隊被扣,就留了意。


    又聽說四王子在和索特引起矛盾,大宣方麵把互市都關閉了,這消息都傳進王城了,趁著還沒有傳進王宮,沃斯王沒有召回四王子,就幹脆拿這事兒當借口跑來。


    不然,真等沃斯王下令讓四王子回去,他就沒機會來見楚清了。


    羅平走的時候出了些意外,被城門衛兵把大腿射傷了,羅安很擔心大哥是否能堅持回到大宣。


    葛景泰出去一陣,很快又回來。


    外麵的祥子看過羅安的畫像,因此偷偷給卓耀比個手勢:就是他!


    葛景泰進來後馬上附在四王子耳邊低語,卓耀也悄聲告訴楚清:來人正是羅安。


    葛景泰正在勸說四王子:“消息已經傳到王城,恐怕王上這會兒也知道了,我們現在不能太強硬,總得達成一些交易,否則王上怪罪下來,您恐怕不好脫罪呀!”


    除了早已死掉的九王子,沃斯王對其餘的兒子真的是一視同仁……的漠視。


    沒人知道是為什麽。


    即便是他的兒子們拚命展示自己的孝順、勇武、機智,都不能獲得父親的青眼。


    多子多孫未必是福,孩子多了就內卷嚴重,每個孩子都在拚命討好他們的父王,希望能夠得到重視。


    這種內卷並非沃斯王一家如此,事實上,幾乎這個時代的人都這樣,畢竟父母在孩子眼裏,也是一種資源,家產是資源,父母的愛也是資源,分資源的人多了,競爭手段花樣百出,內卷不足為奇。


    就比如四王子,他在認真對比自己和九王子有什麽不同,最後發現,除了老九更像父王一些、力氣更大一些、比自己蠢了不少,沒什麽不同。


    他們一樣的嗜血、一樣的狠戾、一樣的好騎射、一樣的喜歡漂亮女人,隻是那廝太蠢,就知道在父王麵前展示力量與功夫。


    而他不一樣,他睿智多了,他要走的路子是幫父王集中財富、集中權利,當然,集中的結果必須是最後能落到自己手裏。


    就比如這些年,他幫助父王獲得多少鐵錠?沒有幾十萬斤,也得有幾萬斤吧?


    可眼下鐵錠的路子不穩妥了呀!


    “王子,我們不能光指望鐵錠!”葛景泰說道:“如果隻有鐵錠,那和從前一樣,在王上眼裏,您隻是幹了和從前一樣的事情,卻惹出一身麻煩。”


    “那你說怎麽辦?!”四王子這會兒真急了。


    消息怎麽就傳的那麽快呢!就不能等他把生意談完嘛!


    四王子是一個擅於自我發現優點並將其無限誇大的人,他向來是通過十級濾鏡查勘不足、自我反省,進而證實自己實在是勤奮努力之人。


    葛景泰比他現實得多,畢竟,不是所有人的大腦皮層溝回都被塗了防皺霜,他對自己的利益建立於四王子受重視程度這一點保持著清醒的認知。


    因而他當前首要任務是讓四王子能夠同意,如果獲得鐵錠沒有希望就趕緊轉為他途,比如糧食,如果糧食也不行,那麽能夠填飽肚子的一切食品都可以,隻要數量足夠大。


    沃斯國可耕種土地就算是在右賢王絞盡腦汁的開發和利用下,也無法養活全國一半的人口,所以相對於發動戰爭,保證沃斯百姓不被餓死應該放在首位。


    再次回到談判,四王子的態度積極、主動了許多:“楚東家,你們的廢舊農具總可以運來吧?不然兩國交往,可沒什麽對百姓有益的事情;


    大宣皇帝一向愛護百姓,看著鄰邦友國的人民食不果腹,想必他心裏也不好受吧?”


    四王子在盡最後的努力,楚清卻不為所動:“我們皇帝確實愛護百姓,不過,我就一小小商人,哪懂得皇帝的難處?


    但是,從我寡婦的角度來看,親兒子還餓著,哪有餘力管幹兒子?”


    又來!寡婦是個讓人羨慕的事情嗎?


    四王子額角的青筋又鼓動起來。


    葛景泰馬上接話,免得四王子壞了氣氛:“楚東家,據我們所知,您對待您的養子也如親生,令人感佩呀!”


    楚清微笑:“還別說,那還真是我親兒砸!這事兒可有意思,我跟你們說哈,話說那天我從……”


    葛景泰拚命搖晃雙手:“不不不,我們還是說農具,說農具!”


    原來你們也不是什麽都了解得清楚嘛!


    楚清靠回椅子背,比較滿意的想,一點也不惱火對方打斷自己的話頭。


    楚清說道:“農具肯定是不行了!”


    四王子青筋跳得更凶:“可你們不是賣給維拉特很多農具嗎?馬拉的鐵犁!”


    楚清:“我那叫販售,可你說的,叫私運!不過,你若真想發展農業,倒是可以去我貨棧購買農具。”


    四王子終於忍不住:“那有區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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