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男人好戰真的是天性。


    關於到底要不要跟沃斯打一架,竟然在大宣朝堂上討論了三天。


    這件事的起因是沃斯國派來使者,向大宣尋求糧食援助。


    說來還是沃斯王比他兒子務實,在四王子黑鍋滿天飛時,沃斯王敏銳察覺到各部落對四王子的不滿,那是對他們王城的不滿。


    “我還沒死呢!”沃斯王咆哮。


    可咆哮過後就是一陣無力。


    他還沒有年老體衰,還不想把寶座拱手讓人,可他那兒子竟然替他把各個部落都給得罪了!


    糧食依舊是沃斯的大問題,覬覦大宣是一回事,可他的王座又是另一回事,兩相權衡,保住王座最急迫。


    因此在召回四王子的同時,沃斯王就派出使者到大宣尋求合作。


    盡然兩國建交,那就該有交往,用尋求糧食支援掩蓋四王子的不當舉動,算是一種亡羊補牢。


    自王城向外傳出的信息是:四王子為黎民能夠平穩過冬,與大宣商隊交易的過程中,因兩國語言和習俗不同產生了誤會。


    這樣做一方麵替四王子惹惱幾大首領擦屁股,表達王城的態度:今年沒有開戰的意思,來穩定各個部落;另一方麵在同時間賽跑,希望趕在大宣的商隊回國之前扭轉被動局麵。


    以國家的名義求援,總要好過四王子那般威脅商隊。


    在沃斯王看來,四王子的舉動完全上不得台麵:打劫一個商隊,難道能獲得全國需要的糧食嗎?


    看似打著個人的名義,可畢竟是沃斯的王子,大宣人能真的隻當是個人行為嗎?


    因此,楚清進宮麵見慶德皇帝的時候,沃斯的使臣也到達京都。


    他們被晾在驛館。


    而皇帝卻領著朝臣討論要不要跟沃斯宣戰。


    武將們是支持開戰的,原因有二:


    一、皇上既有此問,肯定是有想法,作為武將本就是保家衛國的,自然是必須要響應;


    二、這幾年因為沒有戰事,剛剛地位有所提升的武將,地位再次回落,被文臣打壓得近乎頹靡。


    有意思的是,文官竟也有半數主戰:


    “皇上,他們看似打劫一個商隊,可那是大宣的商隊!他們在藐視我大宣!”


    “皇上,那商隊還是楚清的,楚清是什麽人,那是把人家棉種都引進來培育成功的人,打劫商隊就是打劫楚清!”


    “李大人,什麽叫打劫楚清?楚清隻是個婦人,他們打劫的大宣的顏麵!”


    “趙大人說的甚是!楚清確實代表大宣的顏麵。”


    “皇上,臣以為,雖然楚清挑起這次事端,但我大宣護佑天下百姓,無論如何,在外敵麵前必須袒護我大宣人。”


    “臣讚同!不過,既然楚清挑起事端,多少也要負起些責任來,臣認為此次出戰,楚清至少應負擔起半數軍費。”


    皇帝聽明白了,這幫人想打劫自己的私庫。


    楚清這幾年選擇的棉田,除軍屯之外,以荒田、荒山為主,這些土地是世家、顯貴不能、也不屑於侵占的。


    而土地上產出的棉花,以及相關紡織業帶來的利潤也是他們染指不著的。


    第一年看不出什麽,可從第二年起,楚清商隊規模的急速擴張、各類“寶”字號商鋪的崛起,讓他們驟然發覺:豪強出現了。


    數次打壓,甚至把楚清弄到朝堂上當麵鑼對麵鼓地彈劾,不但沒有損傷她分毫,甚至他們還明顯感到皇帝的袒護之意。


    這如何能行?


    於是便有了“楚清代表大宣”這般捧殺、挑撥之言,也有了“楚清挑起事端”這般嫁禍之語。


    皇帝這時候明白楚清那句“戰爭的目的是什麽”的深意了。


    靈魂拷問呀!戰爭的目的是什麽?一萬個人至少有一萬個目的。


    什麽“增強國防、保障大宣的安全、促進各民族、各地區之間的交往和交流”,那都是朕的臆想!


    瞧瞧吧,這幫人的目的多明確:瓜分楚清財產,那就是打劫朕的錢袋子!


    皇帝一點兒開戰的心都沒有了。


    別說今年災情,並不適合大動刀兵,就算是沒有災情也不行!


    還好,以戶部尚書劉聚為首的一幹文臣對這些人的話進行了駁斥,駁斥的方式就是算賬,還算的跟楚清一樣一樣的,有些類目詳盡的差點兒讓武將打起呼嚕。


    朝堂上的熱鬧不是楚清這等上不得台麵的小官員能知道的。


    她既然來了京都,自然要去看看自家的鋪子。


    “祖母,最近京城時興起這種紋樣,孫女覺得頗適合您老人家,不如咱們多選幾條?”劉宇芳手裏捧著兩條羊絨大披巾,給一個老人家看。


    那位老婦發絲斑白,很是富態,麵若銀盤,卻無幾條褶皺,想來是保養極好,她是戶部尚書劉聚的老妻。


    劉老夫人用手輕輕撫摸羊絨披巾上的彩色條紋,眉眼彎彎:“有些豔了吧?別回頭你祖父說我是老妖精!”


    劉宇芳捂嘴輕笑:“祖父可不敢,不但不敢,他還得誇您節儉呢,您都不舍得買那狐皮大氅,買個羊絨披巾他還敢說什麽不成!”


    “去!你個死丫頭!怎麽說你祖父哪!他是隻節儉他自己,卻何時苛待過咱們?”劉老夫人一邊笑著駁斥自己的孫女兒,一邊對披巾愛不釋手。


    深秋了,京都但凡條件好些的人家,都已經燒炭取暖,劉府也一樣,可畢竟上了年歲,屋子裏放置炭盆也不覺得暖和,還感覺呼吸都幹燥。


    在室內穿毛裘大氅自不像話,但是披上個披巾可就自在多了。


    “寶清祥的新鮮玩意兒就是多!”老婦人讚著:“你瞧瞧,羊絨可比那羊毛細軟多了。”


    “公子裏麵請!”門口的店夥計往鋪子裏讓客:“小店新到絨褐,顏色、花樣繁多,您瞧瞧!”


    店夥計不認識楚清和卓耀,但態度熱情而不過分,讓人舒適。


    盡管老百姓把羊毛織物稱為羊毛衣、羊毛褲,但是京都人還是按照他們的習慣,把羊毛製品成為“粗褐”,把羊絨製品稱為“絨褐”。


    楚清的作坊今年成功把柔軟的羊絨從羊毛中剝離出來,並製成漂亮的披巾、手套、衣褲、襪子,讓寶清祥的生意火上加火。


    “我看看襪子。”楚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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