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過了個餓癟肚子的大年三十,初一早上給皇帝拜完年才得以出宮。


    連個壓歲錢都沒有。


    這是楚清來到這個世界過得最憋屈的一個年了。


    大年初一,街道上冷冷清清,卻有滿地的鞭炮碎屑和散不盡的硝煙味,人們已經放過“開門炮”了。


    這一天上半天,基本上大家都不會出門,如果出門,必是拜年,而下半天才會有人出來逛街。


    現在街上無人,楚清一路飛馬,暢行無阻回到青瓦台。


    小寶和黃忠他們隨楚清一起到的京都,全都留在青瓦台,黃忠家的兒子上門請,人家都不回去,非等初二之後再說。


    除了黃忠擔心楚清進宮的情況之外,還有一個原因:給楚元補辦婚禮,這些事完成了,黃忠才會回家。


    黃忠的兒子很想見見楚清,想看看是個什麽樣的人物讓他老子長年滯留在外不歸,就算不出出氣也得給兩句不好聽的。


    可惜,楚清不在,他隻好特別無奈的走了,


    最盼著楚清回來的不是小寶也不是黃忠他們,而是楚元和甘來。


    楚元說:“我兒子名兒還沒起呢,這都兩歲了!”


    是啊,出生就算一歲,又跨年,可不兩歲了嘛!


    到了青瓦台,二話不說先給黃忠和呂師傅拜年,敬老嘛,以往隻要能在一起過年,這就是第一要做的事情。


    與往年不同的是,兩個老的都給楚清塞紅包:“好孩子,拿著,隻要我們活著,你就是孩子,吉祥如意!”


    楚清則奉上兩副水晶打磨的不鏽鐵架的老花鏡,因為她聽說她給做的放大鏡被那幫臭小子給昧下專門用來拉大畫兒了。


    這是大宣唯二的老花鏡,黃忠和呂師傅比當初收到放大鏡時都激動,千金不換!


    楚清給兩位老的拜完年,就是楚家小子給她拜年,小寶躲在房間裏沒出來,他的祝福,要單獨跟娘親說。


    楚家凡是在京都的人能來的全來了,包括楚家人雇傭的長短工,他們也想見見東家,拜完年再走。


    這要挨著個拜年,估計沒一個時辰完不了。


    為了給楚元和甘來留出足夠的結婚典禮時間,大家幹脆一起拜年,楚清和黃忠、呂師傅站在三樓,小子們把一樓都擠滿了,連樓梯都站滿人,他們齊聲大喊:“老大(東家)吉祥!老大(東家)康健!老大年年歲歲吉祥康健!”


    喊聲震天,房子都跟著嗡嗡響,楚清都擔心會不會共振,再塌了。好在就這一句話,趁房子一個不注意就喊完了。


    可這喊聲把酒樓外的人們嚇得一個激靈!


    咋回事兒呢?


    今天是大年初一,是拜年的日子,除了親戚拜年,社會上的往來關係也會在這一天拜年。


    這是禮節,但是關係要是不很親近,隻表達禮數的話,不好打擾別人家過年,就會送上拜年貼。


    青瓦台也因此每年都會在門口放一個精致的大紅箱子,要是關係不夠近又來拜年的,會把帖子放進去,然後青瓦台回頭會送上回帖,裏麵再夾上個“本月八折優惠卡”。


    青瓦台的“開門炮”是等楚清回來才放的,所以就引起周圍百姓的注意,以為今天能開門呢,結果一看,人家門是開著,但不是營業,而是自家在拜年。


    此刻,酒樓裏嘹亮的拜年聲一響起,在外麵看熱鬧的、投遞拜年貼的,通通給嚇得差點兒蹦起來:“比放炮都響!”


    楚清年前事忙,又怕年後也閑不著,便想著借大年初一,把婚事給楚元他們辦了。


    孩子都出來了,自家人覺得喜慶,可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楚元和甘來的婚書,是他們到達新倫州時,小寶幫他們補上的。


    大宣的婚書是兩份,一份草貼,一份定貼。


    通常草貼要寫男方的家世、祖宗三代姓名、官職、是哪一房(妻、妾)的第幾子、生辰八字、主婚人等等內容。


    女方接到媒人傳遞來的“草帖”後,依樣回複;待到雙方都無異議,再寫一份定貼相互交換。


    定帖的內容不用像草帖那樣詳細,但辭藻必須華麗隆重,什麽“桃花灼灼,宜室宜家”、什麽“瓜瓞綿綿,爾昌爾熾”之類,對對方也要使用敬語。


    媒人和兩家人要在定帖上簽字畫押,這才具有法律效力。


    這說的是“通常”,楚元和甘來不屬於這種,小寶直接寫“定貼”,並在上麵寫了祝福語,唯獨簽字畫押這一步要等楚清。


    楚清既是媒人又是家長,所以,他們婚書上,楚清要簽名按手印,不但楚清簽名,黃忠和呂師傅也得簽,這都是家長!


    楚清也不再顧忌世俗的眼光,什麽寡婦不寡婦、吉利不吉利的,倆孩子都沒長輩,楚清就是他們的長輩!


    婚禮雖然沒有三媒六聘,但也不能顯得倉促,楚清親自做主婚人,按照現代婚禮形式:“來來來,說說你倆相識相戀的經過!”


    皇帝一大早接受百官的朝拜,說了些祝福和勉力的話後,回到後宮陪老娘、媳婦兒們坐了一會兒就開溜。


    “把胡恒秋給朕叫來!”皇帝邊喊李公公邊在小太監們的伺候下更衣:“朕節省歸節省,可不能虧了肚子!”


    於是,一身富家翁打扮的二人就晃悠去了青瓦台。


    胡恒秋不樂意也沒辦法,誰願意大過年有媳婦兒不陪,陪個爺們兒呢?可誰叫人家是皇帝,敢不陪嘛。


    這是皇帝第一次來青瓦台,剛到門口就聽到楚清在裏麵讓人講戀愛經過,幹脆不走了,站門口聽著。


    青瓦台的熱鬧,看的人可多著呢,皇帝和胡恒秋就擠在人群裏,把侍衛們都快逼瘋了,總不能把老百姓都轟走吧?


    楚清今天不再是男裝打扮,而是特地穿了一身棗紅色滾狐狸毛褙子,裏麵也是棗紅色的牡丹花暗紋襦裙,連發髻上也插著金鑲紅珊瑚發簪,鬢邊還有一朵碩大的合歡絨花。


    這是楚元要求的,楚元在來京路上跟楚清說:“我夢見我姐說,她給自己做了身棗紅的衣服,要在我成親那天穿。


    我姐姐從來沒穿過好衣服,連帶顏色的衣服都沒有……老大,我成親那天,你能不能穿棗紅色?”


    除了製服和官服,楚清也從沒穿過紅色的衣服,今天穿了。


    楚元站在戲台子上,大紅喜服都沒他臉紅,抓著衣角囁嚅著不好意思講戀愛經過,旁邊可就有人喊:“兒子都有了還有啥不好意思的?”


    也有人起哄:“他不說,讓新娘子說!”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甘來的真實樣貌,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假漢子,竟是如此風華絕代的大美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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